“仲达,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去购买船只,准备攻打蔡乱头的大陈岛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方国珍看着面前的跑得有些气喘的陈仲达道。

“三哥,我刚刚去的时候在半路上碰见周思文派来给你传话的捕快了,他让我们停止攻打蔡乱头。”陈仲达一脸忧色的对方国珍道。

“什么?周思文让我们停止攻打蔡乱头?”方国珍也对此大感惊讶。

“走,去我家!”方国珍拉了陈仲达向着自己家走去。

“二哥,这些天龙组有没有传来关于蔡乱头的消息?”方国珍回家找到了方国璋,问道。自从上次打完蔡乱头后两兄弟交心以后,方国珍就把龙组交给了方国璋在管理,所以许多消息都是先到方国璋手里。

“你怎么会问这个?对了,前天有人看见蔡乱头出现在路桥。对了,他怎么敢光明正大的出现?”方国璋显然也对自己得到的信息有些惊讶,想是他先前还未想到。

“周思文让我们停止进攻蔡乱头。”方国珍有些郁闷的说道,他心里却在惋惜失去了一个极好的练兵的机会。

“哦?怎么回事?”方国璋也对这消息感到无法理解,毕竟当初是周思文鼓动方国珍围剿蔡乱头的。

“我也不知道,这消息是周思文派来的捕快告诉我的。”陈仲达道,“对了,我给那捕快送了点银子,据他说好像前几天知州衙门受到过台州路的什么消息。难道?”

“是了,一定是蔡乱头给台州路总管焦鼎那老家伙送了好处,所以那老家伙便发下话来让周思文不要追究了。”方国珍大体猜出了事情的缘故。

“老三说的有道理,那我们怎么办?”方国璋问方国珍道。

“还能怎么办?我们现在师出无名,只能暂时先放过蔡乱头一马了。算了,还是先准备好船只,训练五百名水手吧,迟早也是要找蔡乱头的麻烦的,咱们先把兵练好,到时候咱们也去到处打打秋风去,反正咱们现在只要不把动静闹大,官府也奈何咱们不得。”方国珍说着说着又有些恢复的斗志,顿时让陈仲达和方国璋都觉得不让围剿蔡乱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好,三哥,我们就按你说的办,我先去张罗船只。”陈仲达听罢方国珍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便自去忙了,他办事从来都是这般果断而积极。

………………

几个月后的大陈岛上,王伏之正在和手下的一个海匪喽啰商谈着什么。

“二头领,我已经打探好了,方国珍已经带着他的船出海了,看方向是往倭国那个方向去了。方国璋也不在家,据说是带着人手上黄岩县城解决那些从倭人手里抢来的货物去了,方家现在只有方伯奇夫妇两个老家伙和方家老五。”那喽啰一脸兴奋的对王伏之道,这人也是上次在鹿山甸跟着王伏之逃出来的,所以对方国珍可谓恨之入骨,此刻见王伏之有意要找方国珍的麻烦,自然是有些兴奋。

“你的意思是方家现在几乎没有什么人能给我们带来威胁?那猛虎营的人呢?”王伏之虽然一直都处心积虑的想报复方国珍,但是他对于方国珍的猛虎营还是有些惧怕,更何况,方国珍的猛虎营比以前强大太多了,这几个月以来,方国珍经常带着他的船在海上劫掠些倭人,弄到了大批的银子,将猛虎营已经扩大到了五千人,实际上,现在方国珍已经可以算得上整个台州都有影响力的大势力了,所以王伏之对于打方国珍的主意也有些踌躇。

“二头领,您还不放心我吗?要不是方家现在确实有机可趁,我怎么敢跟二当家提这茬呢?猛虎营现在已经被陈仲达带着去围剿独龙山的山贼啦。”那喽啰一脸得意的对王伏之道。

“你说的是真的?猛虎营全都被陈仲达带走了?”王伏之的心情也有些激动,等了好几个月终于等来了报复方国珍的机会,他如何能不喜?

“除了几十个留守洋屿山和方家村的外,其他的都被陈仲达带走了,那独龙山有上万山贼,也不知道那陈仲达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去招惹他们。”这喽啰一脸的不屑的道,似乎是很瞧不起陈仲达这没脑子的行为,其实他哪里知道这不过是陈仲达按照方国珍的安排进行的实战练兵行动呢?实际上,在这几个月内台州范围内的大小山贼几乎都被方国珍一网打尽了,而方国珍的猛虎营也越练越强,人也越来越多,毕竟那些土匪山贼寨子里多少有些银钱,这自然让方国珍高兴不已,以战养战嘛!

“那这样咱们现在就行动,等到晚上的时候再摸进方家村,直捣方家!”王伏之思考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要给方国珍好看了,于是对面前的喽啰道。

“二头领英明!可是二头领,我们带多少人去啊?”那喽啰一脸谄媚。

“反正方家村也没什么人,我们带五百人去吧,人太多了反而不好行动。”

…………

“三哥,你可回来了,你家昨晚糟了贼啊!”方国珍带着满载而归的船队回到方家村码头的时候,却见码头上有好几个残废的已经退出了猛虎营的兄弟一见他下船就围了上来。

“什么?我家糟了贼?我爹我娘怎么样了?是什么人干的?”方国珍听得这几个兄弟的话只觉得脑中登时乱如一团纠结的麻线,原本因为打劫了倭国商人而满心欢喜的心情也立时降到冰点。

“国珍啊,你爹你娘已经……唉,你还是自己回去看看吧!”一个方家村的老人一脸沉痛的对方国珍道。方伯奇为人极好,而方国珍又在村内建起了猛虎营,在村内有莫大的威望,因此方家村人对于方家都是颇有好感。

方国珍听这老人话中的意思怕是父母情况不妙,也顾不得指挥猛虎营的水军兄弟将船上劫来的财物卸下,拔腿就朝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待回到家中,却见满屋狼藉,有好几个留守的猛虎营兄弟经过惨烈搏杀后被杀死在地上,暗黑色的鲜血让方国珍双目尽赤。方国珍无力的向着父母的房间走去,他对于父母的结局已经不报太大希望了,但是他还有些不死心,只是一步一步的朝着父母的房间走去。他走得极慢,与先前飞速的奔跑正好相反,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但他却实在不愿让那一丝希望破灭得如昙花一现那般迅捷,人,有时候,做做梦,亦未尝不是一件美事。

就在方国珍将要踏进父母的房门的时候,方国珍的心已然如受重锤般疼痛,因为他已经从开着的房门口闻见了房内传来的血腥味,他只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而这时他却听得有人大喊:“老三,爹娘怎么样了?”

却是方家村有人去到县城给方国璋报了信,所以方国璋甫才赶了回来,进门就见自己家中狼狈凌乱,还有好几具尸体躺在屋内各处,鲜血已然变成暗红,方国璋只觉得心中发堵,连忙向父母的房间跑去。方国璋进得院来,正看见方国珍站在房门口,心下焦急,便问了出来。

方国珍没有立刻回答方国璋的话,而是等到方国璋到了自己面前才低声叫了声:“二哥,爹娘他们恐怕已经……”话未说完,却见方国璋已经当先进了房间,方国珍的话说不下去了,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跟着进了房间。

入目的是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方国珍顿时觉得浑身无力,颓然的坐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