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举刀,东皇御十指越扣越紧,刀身的火焰也扩大到整个刀身,接着听他低吼一声,照着头看下,将幽冥一砍两半!
两半身子都在以极可怕的速度在自燃,东皇御突然掏出一把符纸,朝天画符,符纸纷纷贴到了两半身子上,吸收着里面的什么东西。
符纸吸得鼓鼓的之后就浮在空中,不再动弹。
直到最后一张也吸完,两半身子也彻底烧光。
幽冥没了。
言镜也没了。
我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回过神。
东皇御收起石刀,整个人也一个趔趄,刀上的血火烧得他有些脱力。一挥手,那些鼓鼓的符纸回到了他手里,一跃一动,好像想冲出来一样。
“别动,再动我就让你们灰飞烟灭。”东皇御口里说得恶狠狠,收起的动作却很温柔。
我有些不敢置信,“是,是……言镜?”
“我也不确定,先回去吧。”东皇御一把按住挣扎的唐诗,又喂了粒安眠药丸,“鸢鸟!”
从东皇御风衣口袋里又飞出了一只纸鸢,这只明显比之前的要精巧很多,还有灵智,眼睛还一眨一眨,自动变成了大船似的乘驾。
将唐诗放上去,东皇御走到我身边,倾身,说了句“搂住我”,便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坐到了纸鸢身上,纸鸢清啸一声,一飞冲天。
离开了黄粱镇,东皇御解开了车上的禁制,径直开回了家。张玄海已经等在了宅子里,负责照顾我和唐诗,他自己则是马不停蹄地去了言镜所在的医院。
我站在客房的窗口,看着东皇御黑色的跑车消失在街尾,若有所思。
“身体还伤着,这又想什么呢?”张玄海推门进来,递给我两粒补血的药丸,“喏,张大仙出品,保证没有后遗症。”
我笑笑,扔到嘴里嚼吧嚼吧,含糊地说,“东皇御真忙啊。”
张玄海笑笑,“可不是,事务所的客人太多了。”
“也挺招霉运的。”我俏皮地眨眨眼,虽然我命硬,但是之前也没有这样三不五时受伤吐血的。
“哈哈哈”,张玄海大笑,“作为补偿,后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玩!”
我点头答应,万万没想到,这一玩,又是一场风波。
**
翌日,仁爱医院。
我推开言镜的病房,**躺着个人,被子蒙的严严实实。我有些失望,走过去,“这么睡多闷啊……欸,东皇御?”
没错,被子下面躺的不是虚弱的言镜,而是呼呼大睡的东皇天师。
怎么回事?
这时候,门外有人进来,原来是言镜推着轮椅进来了,他笑吟吟地看着我,“昨晚东皇先生太操劳了,我就请他暂时休息一下。”
我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自己看错了。
言镜很瘦削,不过精神还不错,笑起来分外斯文隽秀,“你叫天咫吧,之前多谢你帮忙了。”
“不客气,”我这才回过神来,“你,你好啦!”
“嗯,算是吧。”
我疑惑地打量他,什么叫算是?身上已经有了淡淡的黄色了,明明是魂已经归位了,只不过是消散的比较快些,循环的比较慢些而已……
我一下子捂住嘴,“你!”
“知道了就管住嘴,别瞎说。”我身后传来东皇御的声音,他刚刚睡醒,嗓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可是,”我声音不自觉放低,“你昨天不是收了魂回来了吗?”
东皇御披上衣服,捏了捏眉心,“被幽冥消化得太多了,不够。我收的十张符,只够十天用的。十天用完,就散了。”
房间里寂静一片。
还是言镜打破了寂静,他笑笑,“这十天我已经很满意了,虽然虚弱得只能坐轮椅,不过我又多赚了十天,不是吗。”
谁也不知道怎么接话,谁也无法阻止、改变这个事实。
我早上告诉了她言镜醒了的这个消息,她没有激动,也没有流泪,只是淡淡哦了一声,依旧上她的课。
课间午休的时候,唐诗坐在天台上,静静地看着窗外。那种模样,像是搁浅的海鸟,在望着天空一样。
孤寂,绝望。
我坐到她身边,她轻声说,“你来啦。”
我嗯了一声。
“虽然我对你不算友好,不过我现在很想找人说话,你就听着吧。”
接下来,唐诗告诉了我,她和言镜的故事。
“你不知道,言镜可是个实打实的大家少爷,长得好看,脾气也好。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我外婆去给他驱邪。我偷偷跟在后面看他,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孩儿。”
“整整十年,我和言镜一起长大,无论我打他骂他,抢他的钱,使唤他做这做那,他都依着我。其实我早就知道,他喜欢我了。”
说到这里,唐诗笑笑,“所以我决定,在他今年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送他一个礼物,然后和他告白。那个礼物是长在荒郊的红花石蒜,那日正是它们盛开的时候。我终于摘到了最大最红的那一朵,谁知道,我会失足滚下山坡。”
她看向我,眼里是化不开的遗憾,“我知道,那时候我一定出了事。你一定不知道,我身上的尸臭味儿有多浓。可是我都忍耐了,我必须活着。”
我欲言又止,“你……”
她闭上眼,火红的短发随风吹动,而后她猛地睁开,“走吧,陪我去找言镜!”
病房里,言镜靠在病**微眯,见到唐诗进来,还有些怔神。
唐诗接了头纯黑色的长发,画上了淡淡的妆,换了一袭纯白的长裙。言镜好一会儿后,才一笑,“小诗,你真好看,和我梦里一模一样。”
她走到言镜面前,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如果不出意外,你生日那天你就能看到了。”言毕,她倾身,在言镜唇上吻了吻。
微微离开,唐诗碰了碰那两瓣染了口红而不再苍白的唇瓣,莞尔一笑,“瞧,现在好看多了。”
言镜傻乎乎地张着嘴,你你了半天。
唐诗捏住他的腮帮子,恶狠狠地说,“你上次亲的太烂了,很疼你知不知道!”
病房里传来了一阵阵谈笑。
我站在门外,百味杂陈。
后来,唐诗告诉我,她又强迫言镜送了她一只口红。每天,她都会涂得浓浓的,然后给言镜一个早安吻,让他看上去不那么糟糕。
直到第十天,唐诗将那只没用完的口红送给了我。她说他们再也不需要了。
第十天的晚上,举办了两场葬礼。
鬼婆带走了唐诗的骨灰,言家则是将言镜入土为安。从此,谁也不会再知道,他们俩之间曾经有过怎么样绚丽、而又动人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