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般漆黑的夜,所有人都沉入睡乡,皇宫如同天宫般闪耀着光芒。萧条的庭院中,一个男子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光芒四射的皇宫,“你说皇帝封她为淑妃了?”身边的黑影冰冷的话语如同一把刀,刀刀见血,句句伤心,“正是,少主,就连她住的地方都是帝妃宫。”

男子低下头,“下去吧。”身后一阵微风吹过,黑影也消失在了他的身后,现在的他难以理清这是什么情绪,数年后的他知道了,却无从说出。

女子轻柔的脚步声,走到了男子僵硬的背影,“如风,深夜了。”将手中的狐裘披风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只见他转身深深的看着她。

上官如风一把抱起女子纤柔的腰身,狐裘披风也滑落在地,若是理不清,便将它齐齐斩断吧。

冉柔靠在他的怀中,看着他冷淡的眉眼,抬眼间又看到了那道刺眼的光芒,正是锦都皇宫的光。

他,还在想她。而,她不是她。

清晨第一抹光出现的时候,皇宫的灯火也燃尽了,身穿月白色暗花长裙的女子,身后跟着几个宫女,来到了帝妃宫前。

粉衣女子在女子的身后,轻声细语道,“主子,我们到了。”

女子嘴角微微弯起,“妃颜,我来看看公主。”

眼前正是要走出大门的妃颜,看了看眼前的人,只是淡淡地行了个礼,“公主刚刚起身,宁才人进来稍等片刻吧。”不多时,身后便走出了一个粉衣的女子带着宁才人走进了宫殿。

宁才人身后的宫女,却不满的嘟囔着,“不就是公主么?居然这样无视主子。”当她抬头看到女子凉凉的眼神之后,低下头不再说话。

月白色长裙的女子走在花树间,看着眼前繁华如梦的庭院,花瓣是不是的飘过她的掌心,脸颊,温柔如情人的触摸,随风飘**的湖面上几朵红莲摇曳于风,花红色锦鲤在水中自由地游来游去,时不时探出头亲吻湖面的花瓣。

看来皇帝是下足了功夫,嘴角挂着淡笑,不过这宫中大起大落的也有。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只有简单而精致的细瓷,六根白玉圆柱细看之下也有花纹在上,一个红衣女子从寝殿内走出,宁才人看着眼前的女子,略施粉黛的面容,简单的发式,却都不及这一身如血长裙。

巧柔抬头淡淡地扫了一眼面前的女子,月白色在花红柳绿的皇宫中很朴素,却也容易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容貌自然是美丽动人,“宁才人,不知来此有何贵干?”

身旁的苏晴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宁才人,礼部尚书的女儿,入宫半年有余,却不得皇上荣宠。

宁才人微微一俯身,“公主,薇薇只是来看看姐姐,怕姐姐会水土不服,顺便带着姐姐熟悉一下皇宫。”

巧柔心中冷笑,一口一个姐姐倒是亲密,“宁才人,有劳了,只是我刚刚起身,还未用膳,不如你在帝妃宫四处走走,我吃过后就来。”

眼前的女子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到了殿外。

巧柔看她已经走了出去之后便和苏晴转身走进了后殿,“苏晴,宁才人很的皇上荣宠么?”

身后的女子不动声色的低着头,“宁才人入宫半年有余,初入宫时的确很受皇帝宠爱一举成为了才人,只是后来贵妃常常借口身体不适,将皇帝留在采芳殿,后来也就没有再去她宫里了。”

巧柔点点头,“苏晴,以后改口叫公主吧。”或许日后就是娘娘了。

身后的女子却只是固执的说,“小姐就是小姐,没有其他。”

红衣女子只是淡淡一笑,嘴角却是苦涩而又上扬,空气中还是熟悉的帝王花香,只是多了红莲妖娆的姿色。

花树下女子月白色的裙衫随意被风拉扯,抬手随意将耳旁的青丝缕到耳后,“云裳,你小心言语,公主身后的女子不简单。”当时只是轻轻一掠,却让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眼神冰冷而探究,只是当她看着红衣女子时,却又带着温暖。

云裳不满的说道,“娘娘,我们何必怕她?她也不过是一个宫女。”

宁才人难得怒喝,“云裳,若是你再这样,我便送你回去了!”

眼前的粉衣女子只能不情不愿的闭上了嘴,她家的主子就是太小心了,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不多时,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女子轻扬的声音,伴随着花香,传到众人的耳旁,“宁才人,让你久等了。”

宁薇薇转身看到红衣如血的女子,却没有那般的妖娆,只是让人想到了温暖,忍不住的想要依靠,也许温暖可暖心,“公主,没有,这庭院也很美。”

巧柔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这是帝王花,是金柯才有的花。”

宁薇薇捂嘴笑着,“姐姐,你可知皇上为了这园子里的花,苦了多少花匠么。”想到那几日花匠在宫中穿梭,只为了让这花树在这里能够活下去。

白衣女子见眼前的女子不言语,便又开口说道,“姐姐,帝妃宫这几个字都是皇上亲笔所题的。”双眼探究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却只见她淡然一笑,“是么?可惜,这花终究没有金柯的好看。”说罢,便走向了宫殿外,“宁才人,不是要和我一同走走这锦都皇宫么?”

宁薇薇这才从女子的微笑中醒悟,“姐姐,妹妹这就来。”

一行人浩浩****的从繁花似锦的帝妃宫中走向了人心叵测的锦都皇宫。

红莲如火如荼,如同一火燃江,深红宫装,头戴翡翠珠花,莲花髻一丝不苟的挽起一头青丝,腹部的隆起让她行动不便,“桃叶,你是说宁薇薇一早就去了帝妃宫?”

身后的宫女小心的扶着她,“是的,娘娘,一早天刚亮,宁薇薇就带着几个人去了帝妃宫,不多时,就看到公主和她一起走出了帝妃宫了。”

贵妃妆容精致的脸上却是冷笑,“那我们就去看看这所谓的公主。”她还没进宫,就看到皇帝为

她做的一切,虽说这可能只是为了讨好金柯女帝,却还是让她难以忍受。

桃叶却轻轻皱了眉,“娘娘,如今你身子不便,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贵妃面容冷淡,挥开她的手,“若是你不愿意,就给我滚。”

蓝衣女子只是默默的回到她的身边,“娘娘,奴婢只是为你着想。”

贵妃挺着肚子,一个人走到了宫殿外,立刻有人抬来了软轿,只是轻声细语还是传到了女子的耳边,“我不需要这样的着想。”

桃叶眼角似乎掉落了什么,低着头默默不语的跟在软轿的身后。

贵妃单手支着额头,传言公主拥有皇后的容貌,心中就不由得想到那一人,前几日山庄就有人来告诉她,少主已经回来了,还带回了少夫人,想到此眉头忍不住的深皱,上官如风是不会让她进宫的,那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而且上官如风至今都没有来找过她,难道他不计较以前发生的种种了?女子深吸一口气,需要弄明白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池中凉亭内女子们的轻声细语,吹动了水中的红莲,红衣女子靠在凉亭边,看着水中的红莲,不由得想起边城的桃花灼灼,金柯的帝王花香,相府的寒霜梅香,这一路她走的跌跌撞撞却也丝毫不差的走到了最初。

宁薇薇抬头间就看到远处缓缓来到的深红软轿,这宫中除了她还有人会有此特权,“姐姐,这锦都的红莲是否要比金柯的花好看?”

苏晴自然也看到了软轿,低下头,轻轻的倒了一杯香茶,“公主,这是从金柯带来的花茶,你尝尝看奴婢的手艺。”

靠着女子缓缓的直起身,接过茶盏,看到苏晴眼神向后,低下头喝茶之时,看了一眼身后,深红的软轿女子的身影在其中渐隐渐现,“晴儿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宁才人,红莲妖娆,纵然比不过帝王花的清雅。”低下头握着手中温暖的茶盏,是她来了。

虽然她的记忆缺失了一部分,却还是记得喜庆的婚礼,却被一人所破坏。

宁薇薇听后却不言语,只是淡淡地笑着,“晴儿姑娘,也为我倒一杯如何?”苏晴点点头,轻轻为她倒了一杯香茶。

女子接过茶盏,低头轻轻喝下一口,入口涩,而后香,回味无穷。

软轿上一双玉手扶着宫女的手,女子妆容高贵,莲步轻移,抬头看了一眼凉亭内的人,“桃叶,走吧。”

巧柔静静的看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凉亭,她是不是也有一日会和她一样,一步步面带微笑,走上不归路。

宁才人等人纷纷起身行礼,“娘娘千岁。”唯独巧柔只是起身看着她,并未行礼。

桃叶站在贵妃的身后,言语不善,“虽说你是公主,但是见到我们娘娘,你怎地不行礼?”

巧柔却轻笑,“贵妃娘娘都不曾说,你一个宫女,何来资格。”言语间的厉色,让她都一愣,她何曾有过这样的语气。

贵妃看到她的容貌之后,心中翻腾不已,曾经亲手毁了的女子,时隔一年又回到了她的面前,“桃叶退下,金柯公主,是我管教无方,如今全宫上下都知晓公主即将成为淑妃娘娘。我红俏在此也要恭喜公主了。”只是她却没有丝毫喜悦之色,微笑只是因为习惯。

巧柔看了一眼她的腹部,淡笑着,“我也要恭喜娘娘即将喜得龙鳞了。”

贵妃嘴角的笑变得真实,双手叠放在腹部,“相信公主也会有这一天的。”只是孩子能不能出生,就看她愿不愿意了。

微风拂过,池中红莲看着人世间的嗔怒执念,一抹金黄色的身影也来到了凉亭内,“好热闹啊。”来着温文尔雅的微笑,举手投足间都是难以掩盖的高贵。

众人见他之后,纷纷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来者正是九五之尊,当今圣上。

皇帝看着眼前的几个女子,心中冷笑,上前拥着贵妃娇柔的身子,“红俏,身子不便为何还要出来吹风?”转身看着她身后的桃叶怒喝,“桃叶,你是怎么当得奴才!你家主子现在能这样吹风么!!”

身后的桃叶听后立刻跪下,浑身颤抖的看着眼前的皇帝,“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停的磕头,她知这都是一场戏。

红俏娇艳的侧脸靠在男子温暖的胸膛,“皇上,不要怪桃叶了,是臣妾想出来走走,整日闷在采芳殿,怪无聊的。”

皇帝轻轻的搂着她,“如果你因此生病了,我会心疼的。”言语间的深情,让怀中的女子更加挑衅的看着身旁的人。

而他们的身后的宁才人是在几月之后才终于又看到了皇帝,“皇上,今日你怎有心情来这?”

皇帝只是冷淡地说,“我想去哪里还需要向你汇报么?”转头看着身后的德庆,“德庆,此人是谁?”

宁薇薇听后心中仿若重击,他不认识她了,往日的夜夜春宵,昔日的甜言蜜语,都不敌今日的一句此人是谁。女子脸色苍白,云裳只能上前扶着自家主子一句颤抖的站不住的身子。

德庆看了一眼面前失魂落魄的女子,“皇上,正是半年前入宫的宁才人,您曾经说过,她清丽可人。”这一出戏,入戏的几人,看破的又能有几人。

皇帝仔细看了几眼面色苍白的女子,“我有这么说过么?罢了,爱妃,我们走吧。”

宁薇薇抬起头眼中蓄满了泪水,口中断断续续,“皇上,你真的不记得臣妾了么?”

皇帝却只是冰冷的一句,“你何德何能能让我记得你?后宫佳丽三千,我都要记得么?”说罢,便拥着贵妃走向了远处的龙撵。

从头到尾,皇帝都不曾看一眼身旁的巧柔,而巧柔也静静地看了一出闹剧。在她的眼里,皇帝谁都不爱,只是无聊挑拨宫中女人寂寞的心罢了。

苏晴看了一眼身旁失魂落魄,不停哆嗦着的宁才人,“公主,我们也回吧。”

巧柔点点头,“云裳,你也扶着你主

子回去吧。”今日的事怕是已经在这宫里传开了,只是不知皇帝今日的所作所为是为何意。

云裳淡淡的点点头,“劳公主费心了。”转身和几个宫女一同扶着宁薇薇,一路走回了宫殿。

红衣女子看了一眼池中依然摇曳的花瓣,清幽的花香也掩盖不住即将到来的风暴,“苏晴,我们回去吧。”距离大婚还有四天了。

而已经走远的皇帝拥着怀中佳人,却没有了昨日的温暖,“红俏,这几日就不要再出去了。”

红俏在男子的怀中,娇笑着,“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女子娇憨的话语,却让男子更加没了往日敷衍她的耐心。

男子看了一眼细纱外的世界,“德庆,到采芳殿了么?”

德庆淡淡的声音,从外传来,“皇上,已经到采芳殿了。”

皇上听罢,便松开了女子,“下去吧,今夜我再来看你。”女子乖巧的点点头,扶着桃叶的手,下了龙撵,抬头看着金色越走越远,“桃叶,刚刚幸苦你了。”

桃叶只是低下头,“娘娘,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贵妃扬起妖媚的笑容,“桃叶,你很聪明。走吧。”在这宫里,笨的都死了,活着的哪个不是精打细算,就为了能活着看到明日。

桃叶乖顺的扶着贵妃的手,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重新回到帝妃宫的巧柔等人,看着满园的花瓣,才松了一口气,苏晴看了一眼金柯的护卫队,“小姐,日后还需要培养更信任的人。”

巧柔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这要一步一步来吧,我想抽几日回相府看看爹娘。”

苏晴却摇摇头,“小姐,你的面容和皇后相像,已经传开了,而皇上宠幸你,也是因为你这张脸,所以你不能再去和相府有什么瓜葛了。”本就复杂的关系,若是再舔这一笔,相府也会被卷进风暴的中心。

巧柔苦笑,“可是我好想见他们。”

苏晴自然明白小姐的心思,可是不能见,不能想,更不能念。

门外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巧柔惊讶的转身,“他不是和贵妃走了么?”身后花瓣翻飞,男子金色的身影,穿过花雨来到了她的面前。

苏晴站到了她的身后,轻轻地说,“皇上万岁。”跪伏在地,紧皱眉头。

巧柔微微一俯身,“皇上万岁。”心却是跳的厉害,刚刚她以为是他。只是他不是他,她也不是她,他们已经分开了,从此不再牵挂彼此。

皇上微微一抬手,“都起来吧。公主,不知为何每次看到我来,都是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巧柔淡笑,“因为皇上刚刚和贵妃走,我以为皇上会呆在那里。”谁知他居然来了她这里。

皇帝微微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却发现她有一丝挣扎,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低着头,也不再挣扎,才嘴角带笑的走进了殿内。

妃颜看着皇帝的身影消失在了殿内,“苏晴,你和我来。”转身便走到了偏僻的水池旁。

苏晴本想跟着一起去,却听到妃颜的话,才缓缓地跟着她的身后,“妃颜姑娘,不知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蓝衣女子冷淡的看着她,“宫中想要攀龙附凤,一步登天的女子,我见得不少了。”

苏晴听后却是一愣,想笑又不能笑,只能轻轻地说,“妃颜姑娘,这是在怀疑我么?”

妃颜看着她的脸,“不是怀疑,而是肯定。”长相普通,也想一夜成妃,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苏晴看着池中的游来游去的锦鲤,“妃颜姑娘,你想多了,我无意于皇上,我只是池中的锦鲤,为的只是那一株红莲。”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妃颜探究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低下头看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红莲么?”不由得想起她的主子,她不是红莲,她似梅花,却又像帝王花。笑了一下,也离开了花树下。

宫外偏僻的山庄内,萧条而寂寞的庭院,白衣男子冷淡的看着眼前的人,“邱子琪,你是说苏晴和天影进宫了。”

邱子琪站在那里看着少主,而他的身后则是形影不离的冉柔,“少主,他们进宫是为了监视金柯公主。”

上官如风听到那个名字之后,只是微微一愣,“为何。”

男子一字一句砸在面前两人的心上,“因为,你们都想知道,不是么?”不错冉柔想知道,少主也想知道,兜兜转转一切都还是会回到原点。

上官如风起身,带着一抹落荒,离开了大厅,“邱子琪,以后不允许你这么自作主张!”为何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总会这样,为何,为何这样想见她,而又带着丝丝心痛。

邱子琪看着落荒而逃的少主,“少主,她与皇帝四日后就要举行大婚了!”眼前的男子只是身形停顿了一下,便又走向前,而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脚步有多深沉,一步一伤,却步步渐远。

冉柔看着男子远离的身影,也离开了大厅,“你知道么?你们只是在垂死挣扎。”

邱子琪笑而不语,转身离去,“你又知道么?这里曾经满园的梅花。”梅树下总有两人在弹琴,纵然大雪,纵然冰天雪地,那两人不也走到了现在。

身后的女子,狠厉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双手紧紧握着,却又冷笑着,摸了摸小腹。

离去的上官如风一路来到了曾经的梅园,怀中的东西也掉落在地,女子的笑颜已然模糊,男子俯下身子,捡起地面的白纸,双手不觉用力,白纸瞬间变成了一片片,如同那年的鹅毛大雪。

男子看着女子的笑颜变得四分五裂,心中的疼痛却不减半分,他以为他和冉柔成婚之后,自然就会忘了的,只是他忘了的不是她,她忘了的是他想不起的。

地上滚动的两支竹萧,来到了男子的脚边,上官如风看了一眼地上的竹萧,捡起收入怀中,转身离开了梅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