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范汉声提到总理专项基金,秘书叹息一声,提醒说去年的基金全都投在安全建设方面,主要是为各地方的矿山安全检测和地方公共安全网络的铺设上面,今天的基金根据就还没有划拨下来。

现在帐上只有一百万不到的款子。

范汉声听秘书这么一说,沉默下来,良久才说:“就这样吧。大制的管道那边不能乱,乱则生变。”

秘书突然一笑,小声道:“只怕有的人是希望越乱越好。”

范汉声讶异地看了秘书一眼,“你觉得谁希望乱,谁有这么大胆子?”

秘书大概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字字斟酌道:“输油管道的事情是老吴一手策划的,这个事情弄好了自然是吴书记面上有光。如果能在这个事情上栽了跟斗,也算是合了某人的心愿。加上那个石油管理处又是洪钟负责,出了事情……”秘书很慎重地说:“所有人都知道,洪钟可是您的学生。那边一乱,可就是一石二鸟。”

范汉声摸摸自己的脸,叹气:“大家都是一把年纪了,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呀?由着他们去。”

秘书是老范的心腹,想了想,突然赞叹道:“不错,由着他们去。我倒是觉得这是一个扳倒王用之的好机会。您想,大制那边是梅一轩的董事长,大制顺利投产之后,成品油的生产自然是掌握在他们手里。等管道输送的事情弄好,中间配给环节又到了他们手里。所以说,老王对大制的热心程度只怕在我们的估计之上。”

老范苦笑一声,不说话了。

秘书见老范不说话,知道领导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赞同自己的意见,仿佛受到了鼓励,大着胆子说:“我估计这次冲突一定有着梅一轩他们在背后搞动作。据我所知,去年他们那群人可是挪用了上百个亿的西部基建资金。这笔钱本来是国家投资到西部省份用于道路建设的,可去年年初他们挪用去国外炒外汇期货。主要是日圆对美圆。没想到,去年美日双方贸易摩擦不段,结果日圆对美圆汇率波动厉害。他们那笔资金被折腾了几次,陪了个精光。”

范汉声正端着茶杯喝茶,被秘书这么一吓,手一抖,茶杯都掉到了地上。颤声道:“这事情老王知道不,参与了没有?”

秘书回答说:“老王没有参与。但肯定是知道的。他西部基建那边,很多建筑商都在叫苦,说垫资得厉害,还撑不下去了。老王的手下都想看看能不能早点将石油开采出来,换点现金去弥补基建专项基金上地漏洞。反正梅一轩是大制的董事长,地下抽了多少石油出来还不是他说多少就是多少,只需要在帐面上做做手脚就成。我估计这回大制所在省能够出动军警察帮工程建设初维持秩序,抓人,都是梅一轩去做的省上的工作。”秘书冷笑一声,说:“我想不出来。除了他以及梅一轩背后的那个后台。什么人能调动得了警察和武警?靠两个叫什么马的包工头可以吗?”

范汉声接口道:“师椽和马奔。”

秘书:“对对对,就那两个小包工头,可能吗?现在。只怕也只有王用之先生他们更着急着早日产油,早日将原油输送出去吧?”

范汉声用力地一拍桌子,怒道:“如此国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秘书一笑:“不急,看看再说。现在事情闹大了,不正好是一个机会吗?老王他们也在位多年了,是时候让让位置了。我们只需要等等看看就好,我认为,大制那个省我们没必要去理,由着他们去闹。闹得越大越好。他们不是送了个报告过来让我们批示吗,我们就来个一拖了之。既不说是,也不说不。”秘书非常得意:“有洪钟在,绝对热闹。哈哈。”

范汉声突然说:“可洪钟却是工程监理处的直接负责人。”老范的意思很明确了,洪钟是自己地人,他如果在这事情出了事,对他也有影响。

秘书一笑,道:“不能这么看问题。以洪钟的性格,自然是要竭力控制局势。对外的形象可是光明得紧。放心他会给您面子增光的。就算出了事情,要拿他开刀,知道的人都会说他不过是老王他们的替罪羊而已。同情心也会在他那一边。同情弱者可是华夏国一个古老而优良的传统。

范汉声不说话,显然已经同意秘书的话。

良久,他才无力地提起电话,又给洪钟打了个电话过去,

其实,秘书猜得完全正确,以师马二人的势力和金钱攻势根本就不能打动省上那批人。

省会的几个领导都和王用之很密切,眼睛里哪里有师马二人地地位。

至于为什么出动武警和警察去工地维持秩序,那是因为梅一轩地关系。

梅一轩看到工程因为赔偿土地问题停下来,只淡淡地抱怨了几句,说这个省不好办事情,投资环境恶劣。

省上的人自然心领神会,立即出动队伍去帮忙。

没想到事情居然闹大,这在大家意外之外。

经过一个冬天的干旱之后,雨水开始飘飘撒撒。这是一片古河道,据说在清朝光绪年间这里还是一条宽阔地大江,不过,随着这一带近百年的开发,已及上游林地的采伐殆尽,江水逐年减少。江面也逐步变窄,到辛亥革命时期,已经变成一条三四米宽的河流。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干脆断流。

不过,那条宽阔的河道却保留下来,形成一条狭长的小平原。

因为人口的增加,和土地的减少,又有着对那场大饥荒的刻骨铭心的记忆,从六十年代中期开始,这里干脆就开垦成了农田。

正是春初,地里地油菜正青着,被雨水一淋,绿油可爱。再等上一个多月,油菜都要开花了。到那个时候,春风一起,满目都是金黄,如一片黄金织就的地毯,一直铺到天边。

可惜,这一片已经被原油输送管道工程给占用了。那一片风景恐怕在也无缘得见。

原油管道正好横亘过整个河谷地,恰好将这一片油菜田占完。

去年的时候,农民们都还想到管道会从这里通过,因此,在冬天,所有的人都如往常一样将油菜籽播种下去。去冬的干旱并没有影响到这种农作物的生长,到春雨下来,菜苗们疯狂生长,很快就冲到了一米高度。

这正是一年中比较清闲的月份,但在河堤上却站满了农民,一往无边,人头挤挤。在人群的前面站满了身穿制服的警察,全是手提警棍和防暴盾牌。在河堤下还有几台推土机。

所有地农民都是满面激奋,

推土机都已经打着了火,突突突地咆哮个不停,前面的斗齿闪着寒光。

“动工!”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大声吼叫。

排成一排的推土机开始缓缓向前推进,泥土波浪一样翻起,前面翠绿的菜苗纷纷倒伏。

“不许推。”

“不许推!”

所有的农民都在怒吼,纷纷向前涌动,全被一排防暴盾牌推了回去。

“动工!”那个干部大声吼叫。他是市里的一个主要领导,武警们都是他叫来的。再他身后站着一个文雅的中年人。这个人正是大制的董事长兼工程监理处的副指挥长梅一轩。在师马二人同农民交涉无果之后,地方政府出动警察了。可是,大概是因为都是一个地方的人的关系,警察们都不太愿意动手。在打伤了几个人之后,省里见事情闹大,退缩了。最后,梅董事长终于等得不耐烦了,直接跳到前台来,亲自陪着这个官员开工地上动手。

农民的吼声更大,终于冲破了封锁线,拦到了推土机前面。

推土机好在咆哮,上面有两个人探出头来,看了看,又将脑袋缩了回去。二人正是马奔和师椽,二人苦笑着看了看,无奈地通知几个推土机司机,“停下来吧。这事情做不了。”

师马二人前几天被工地上的暴力冲突弄得有点灰心,本打算停几天再说。没想到昨天晚上却见到了梅一轩,梅问了问情况之后让他们继续动工,说今天他会再带警察过来。

如果有人捣乱,见一个抓一个。该关的关,该判刑的判刑。

梅总董事长还说,前段时间,大家都有人受伤,已经上升到暴力伤害上面,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经济纠纷。这是一起刑事案件,该抓几个进监狱去了。

二人自从剻江北倒了之后,一直都很不顺利,现在又梅一轩主动示好,很自然地倒了过去。又见梅董事长的态度如此强硬,知道他是拿了尚方宝剑,就放了心。对于这些刁民,只要抓光就可以了。就是要抓到让他们怕。

果然,见农民们拦在推土机前面,梅一轩朝那个干部点点头:“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