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始做那个梦了。
梦见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孩,还有那只冷漠的太阴神将。
那漫天的樱花落满了女孩的身躯,一朵朵的残樱被鲜血染得通红。
他一步步地走近,抑制着胸膛里狂跳的心,极力地使自己平静。
这一次,他一定要看清那个女孩的脸——
终于,他走到了女孩的面前。
伸出手,他轻轻地拔开了那些覆住女孩的樱花瓣。
他看清了女孩的脸。
果然是啊!
那失了颜、毫无生气的娇颜,让他的心口如同刀割般疼痛。
难道逃过了一劫的她,最终还是没能逃出生死这一大劫么?
而与此同时,他看见了染血的樱花丛里还有另一个人——
雪白的直衣,温和的面容,但昔日那双清澈而带着温暖笑意的眼眸却紧紧地闭着。
还来不及震惊,另一个染血的身躯已吸引已了他的目光。
那小小的,圆滚的身躯此刻正静静地躺在樱花里,雪白的毛皮已经被染得通红,让人触目惊心。
“球兰!”
他蓦地睁开了眼,有些迷茫地看着面前那一片冰冷的黑暗。
这是梦的延续。
但他宁愿不要看到这样的结局。
阴阳师的梦境都是有预示的。
这样的结果,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从黑暗中坐了起来,他伸手轻扣住胸膛。
心,跳得很厉害,胸膛里更是气血翻涌,喉间也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转过头,他看向了房间的右角落,那个还在沉睡的神将。
那一天,他用了最后力量,刺向了太阴,只是不想太阴的力量被流木利用。他甘愿背起弑神的罪名,然而,那个时候,他也已经几近力竭了,所以,并没有杀死太阴,只是让它再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也许,这是万幸吧!
至少,他没有真正伤害到这个无辜的神将。
从头至尾,它什么也不知道。
“晴明,你怎么醒啦?”
耳畔传来了一道含糊的、带着睡意的声音,晴明转过头,就看见原本睡在身边的球兰揉着眼睛就想爬起来。
“没事。”晴明淡淡地微笑。
“不要又没事没事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虽然身处黑暗之中,但球兰是妖,它的眼睛即使在黑暗里也能将事物看得分明。而晴明的脸色在黑暗里看起来更苍白疲倦。
“没有——”晴明轻摇了摇头,“只是刚才做了个梦。”
“什么梦啊?”球兰爬了起来,直接跳进了晴明的怀抱,“你以前曾说过,阴阳师的梦都带有预示的含义。”
“呵呵,球兰啊,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梦。”晴明轻轻搓揉着球兰脑袋上那柔软暖和的毛发,眼神却望向了不知名的黑暗里。
“真的么?”球兰还是不放心,它仰起头,深深注视着晴明的脸,“晴明,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嗯?什么事?”晴明低下头。
“你要是有事,一定要跟我说哦。我可是你的式神,可是现在你让我觉得自己好没用——所有的事,你都一肩扛下来了——”
晴明莞尔,“谁说你没用了?在危急时刻,你救了我很多次了。”
“可是——”球兰沮丧地垂下了头。
“不要太担心了。”晴明轻拍了拍它的头,“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爱操心——”
“还不是因为你啊!”球兰狠狠瞪了他一眼,“晴明,我可警告你,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会饶过你的,而且以后都不会搭理你,甚至不做你的式神了。”
“我不会有事的。”晴明几乎自语地低喃,“也不会让你们有事。”
“晴明,你刚才说什么?”球兰没听清。
“没什么。”晴明收起了脸上的失神。以半开玩笑的口气问道:“球兰,若是有一天,你不再是我的式神,你会不会更自由?”
球兰心一沉,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晴明,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大大的眼睛里甚至泛起了泪光。
晴明忍不住敲了下球兰的头,“我只是说万一,你怎么这么容易认真?”
“谁让你说这样的话啊?”球兰用两只前爪叉着腰,“晴明,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哦,如果你真的不要我当式神了,我可是会很伤心。无论是自由还是其他什么,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因为,我希望跟晴明在一起啊,永远在一起!”
“傻瓜!”晴明动容了,“人类的生命都是短暂的。”
“不准你这样说,你现在还年轻的很,就算人类的生命再短暂,你还有几十年好活呢——”球兰的声音低了下去,“虽然几十年也是很短暂,可是,可是——”
如果晴明真的不在了……球兰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好,我不说了。”晴明叹了口气,“睡吧,你看天都要亮了。”
“嗯。”球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也睡吧,要快点把身体养好,不要再让我们操心了。”
晴明点了点头,便重新躺了下去。
然而,这一夜,他却再也没有睡着。
他的心中下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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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放晴了。
蔚蓝色的天空一望无际,几朵白云飘浮着,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一大清早,当博雅拉开房门的时候,便看见晴明一个人站在庭院外,出神地看着天空。
“晴明。”
博雅走到晴明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你在看什么呢?”
博雅抬起头,但除了那几片云朵,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没什么。”晴明收回了目光。
“博雅,你有想过回家么?”
“回家?”博雅一怔。
“是啊,博雅的家应该是在繁华的京都吧?”虽然博雅对自己的身份只字未提,但晴明知道,博雅是贵族子弟。
以前的他,应该是过着无忧无虑,平静而安逸的生活。
“是啊!”博雅的唇角扬起了微笑,“算起来,我也离开京都有段时间了。”他离开家,只是为了寻找那个能吹出让人彻夜难忘的美妙音律的少女,如今他已经找到了她所要找的人,并且时常与她交流音律上的心得,应该说,他有了很大的收获,可是,他却没有想过回去。
“不想你的家人么?”晴明淡淡地问。
“想。”博雅微垂下头,“也许我该找个时间回去了。不过——”顿了顿,博雅又将目光移向了晴明,“至少要等晴明你完全脱离了现在的险境,我才能安心回去看看。”
晴明的心一暖。
“其实你完全可以先回去,我可以应付得来这里的一切。”
博雅苦笑,“我也明白,自己在这里什么忙都帮不上,也许更有可能会帮倒忙,但我就是不想离开,我不想让晴明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样的险境——”
“我曾经说过,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晴明微笑着打断了博雅的话。
“我自己怎么一件都没想起来呢?”博雅自嘲地耸耸肩,“真是一件都没想起来。”
“博雅,你知道么?有的时候,人的情感所给予的力量,是任何力量也敌不过的。”晴明伸出手,轻拍了拍博雅的肩头,“我很高兴,能认识你这个知己。”
博雅眼神一亮。
他还从没听晴明说过这样感性的话。
“即使有一天,你回到了你的故乡,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晴明收回了手,眼神却略略显得复杂。
“晴明——”博雅正欲说些什么,却见晴明忽然递给了自己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博雅看着手中那个像是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护身符。”晴明淡淡地微笑,“你现在可以看得见妖怪,若是万一我不在身边,那些妖怪,有可能会袭击你的——这个护身符,可以保护你,不让那些妖怪靠近——”
“谢谢。”博雅收下了那个护身符。
“这一个,你帮我交给冥雪小姐吧!”晴明又将另一个护身符交给了博雅。
“为什么你不亲自交给她。”
“你给她不是也一样么?”晴明微笑。
“那好吧!”博雅从晴明的眼中看出了某种坚决,只好叹了口气,将护身符收下,“我会交给她的。”
“嗯。”晴明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其实晴明啊,等这件事解决了,你跟我一起回京都好么?”博雅忽然说。
“去京都?”
“嗯。到时我们就可以经常在一起啦!”
“如果有机会的话——”
晴明低叹了一句。
“嗯?晴明,你说什么?”
“我说好,等我们把事情解决了,就一起去京都。”
“晴明,这可是你答应我的?”博雅满目的兴奋,“我一会儿去问问冥雪,如果她也愿意跟我们去京都,那就更好了——”
“博雅,你们在说我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了熟悉而悦耳的声音,博雅一怔,回过头。
“冥雪,你怎么起来了?”
“我已经好多了。”樱冥雪慢慢地走到博雅身边,在经过晴明身旁时,悄悄地看了眼晴明。
他还是那一副淡漠与生疏的模样。
这让她的心情又低落了几分。
“我刚才听见你说起我名字——”收起失落的心情,樱冥雪脸上挂起了笑容,“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
“哪里啊,我们刚才只是说一起去京都的事。你来得正好,冥雪,跟我们一起去京都吧!”
“京都?”樱冥雪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了晴明。
“嗯,是啊,京都。晴明也跟我一起去。”博雅高兴地说道。
“好啊!我对这里已经完全陌生,只要你们不嫌弃我——”
“冥雪,你这是说哪里的话,你可是我们最重要的朋友,我们哪里嫌弃你啊,再说这样的话,我可要生气了。”博雅故意板起了脸。
樱冥雪笑了,“博雅,我并没有那样的意思——”
他真是个真挚到让人无法拒绝的人啊!
樱冥雪失落的心情稍稍恢复了一些。
见博雅和樱冥雪两个人自然谈笑着,晴明敛去了眼底复杂的神色,微笑道:“你们先聊,我找球兰谈点事。”
找了个借口离开,晴明大踏步地离去。
樱冥雪失神看着晴明渐渐远离的背影,心头又涌上了熟悉的落寞。
“冥雪,这个给你。”
博雅将刚才晴明给的护身符,递给了冥雪。
“这是——”樱冥雪看着手中那个精巧的护身符,一脸的疑问。
“这是晴明给你的。我也有一个。”博雅微笑,“他说这可以保护我们,不让妖怪近我们的身。”
他为什么不亲自送给自己的呢?
而是要经过博雅的手?
樱冥雪心口涌上了一阵失落,紧紧地捏紧了手中的护身符。
博雅看着冥雪那无法掩饰的寂寞,在心底轻叹了口气。
即使失去了记忆,有些情感,却已经刻骨铭心了吧?
那是谁也无法抹杀的。
只是晴明,你的心,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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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阴还在沉睡。
原本护在它周身的火焰却开始渐渐地减弱了。
晴明很清楚,那些火焰其实是太阴的封印力量,当火焰化为无形的时刻,太阴也就完全清醒了。
而完全清醒的太阴,会不会被流木所利用呢?
流云所说的那个藏有强大力量的异度空间,如果被真正打开,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晴明轻轻叹了口气。
他并没有什么伟大而高尚的情操,并不想不自量力地拯救这个世间的人类。
他只是想,他所重视的人能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
像球兰,像博雅……像冥雪……
这些人,无论是人还是妖,是友情亦或是其他情感,命运已经将他们牢牢牵扯在了一起。
这就是所谓的羁绊。
很久很久以前,他从来不想拥有任何羁绊。除了球兰。
因为球兰是妖,他一直认为,身为妖怪的球兰一定有一颗坚强的心,即使以后的自己老了,死了,球兰也会一个人坚强地生活下去。
妖的寿命,毕竟长过人类太多太多。
然而,小雀临死前的话,却改变了他的想法。
妖,也是会伤心的。
当付出情感时,无论是人或是妖,都会伤心。
而与人相比,妖的伤心会持续很久很久,正因为那个长久而几近永恒的生命。
如果因为他的离开,而让球兰永远伤心的话——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刚刚他为自己做了个占卜。
那是一个大凶之卦,基本是无法可解。
他并没有惧怕什么,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算到了,可是,他却感到难过。因为他所重视在乎的人,会为他而伤心。
他不想他们因他而伤心。
这是他最后的一个愿望了。
而要实现这个愿望,就只有一个办法。
轻轻地合上眼帘,他开始默念咒语。
沉睡中的白狐,周身的火焰突然越发强烈起来,并且形成了一股托力,将它慢慢地托上了半空。
晴明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因为再次施放灵力而翻涌的气血,低声吟颂道:“吾之神明,借我神力,斥退一切罪恶之根源——”
“哔!”
太阴周身的火焰顿时再度涨高了数尺,几乎照亮了整间屋子。
而此时,原本闭着双目的太阴,缓缓睁开了眼眸。
那紫色的眼瞳,犹如水晶般泛着夺人心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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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球兰抓了两只雪兔。
有了上次大野猪的教训,球兰学乖了,挑了些比较小型的动物。也幸好,天公作美,不再下雪,让这些雪免出来觅食,它才有机会抓住这两只肥美的兔子。
快乐地拖着两只兔子,走进庭院,正想叫博雅一起出来煮兔子汤,经过晴明房间时,却发现门虚掩着。
不知晴明有没有好好在里面休息啊?
球兰悄悄地靠近。
当它透过门缝时,却看见一副令人惊骇的场景。
晴明正半跪在地上,一手紧揪着胸口,一手撑着地面,一脸的痛苦,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晴明——”
球兰慌了,马上撞门奔了进去。
“晴明,你没事吧?”它跑到晴明面前,却看见了一双几乎被血色淹没的眼眸。
“晴明——”
球兰几乎发不出声。
他的血毒最终还是发作了么?
“晴明,你——”
话音未落,晴明突然出手,一把紧紧抓住了球兰身躯。
掌间那股强大的力量,几乎要捏碎球兰的身体。
“晴明,晴明,你清醒一些——我是球兰啊!”
然而,抓住它的人,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张开了嘴,一口就要咬上球兰的身体。
球兰索性闭上了眼睛。
蓦地,那温热的气息在它脖颈处停住了。
球兰听见了剧烈的喘息声。
“晴明?”球兰缓缓睁开了眼眸,不确定看着面前脸色青白的人。
他的眼睛不再血红,已经慢慢恢复了原本的清澈明净。
“球兰,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不用妖力打退我?”
晴明努力地压抑着体内的狂燥,刚才……他差一点就咬了球兰了。
在那最后一刻,他及时恢复了神智。
但差一点……
晴明苦笑,“你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么?”
球兰怔怔看了晴明良久,却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晴明,你醒了么?你没事了,对不对?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晴明将球兰抱在怀里,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靠着墙。
“你刚才应该用妖力打退我,这对你来说,很容易办到的事。”晴明低声地咳嗽了几声。
球兰摇了摇头,“我不能伤害你,晴明,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了,我如果再用妖力伤你,你——你——会死的——”
球兰哽咽了。
晴明叹了口气,轻揉着球兰的头。
“你就不怕被我吸光你的血啊?”
“怕啊!”球兰吸了吸鼻子,“可是——我还是不能伤害晴明——”
“你真是天下最傻的妖怪!”
“晴明,难道没有办法了么?”球兰抬起头,担忧地看着晴明苍白的脸,“那个血毒就没办法驱除么?晴明,我不要你变成那样——”
“有办法的。”晴明忽然低低说了句。
“真的?”球兰睁大了眼,高兴地问,“真的么,晴明?你想到办法了?”
它就知道啊,晴明肯定会有办法的。
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因为他是安倍晴明,天下第一厉害的阴阳师。
“球兰——”晴明深深看了球兰一眼,手掌不着痕迹地按上了球兰的头顶,慢慢地说道:“如果有一天你获得了自由,一定要永远快乐地生活下去——”
“晴明你在说什么啊?”球兰心头突然涌上不祥的感觉,“你不要说这么奇怪话好不好?我可是你的式神,我不需要自由——”
话还未说完,球兰觉得一阵头晕,眼前也阵阵的黑暗。
“晴明,我——我怎么觉得头好晕——”
“你累了。”晴明淡淡地说,“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哦。”球兰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能它真是太累了。
最近这段时间,它为了他们每天吃什么可操透了心啊!
它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一只妖怪了。
那像什么?
人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已经渐渐有了人的心。
人类那种温柔善良的心……
“球兰啊,你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识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么?”
迷迷糊糊中,球兰听见晴明轻声问。
“记得啊,怎么可能忘记呢?”
球兰半睡半醒的回答。
它记得那是十几年前,一个夏天的夜晚。
实在饿极了的它,闯入了晴明的屋子里,想偷晴明的东西吃。
结果,反倒落入了晴明所设下的陷阱里。
那个时候,晴明才七岁,就经拥有了极为强大的灵力。
可小小的晴明并没有惩罚它什么,反而是给了它很多东西吃,然后又放了它。
那时它才知道,那么大的一间房子里,竟只有晴明一个人住。
一个小小的、孤独寂寞的孩子,而且在屋子的外面,还有许多邪恶的妖怪就守在那里。
那些妖,想吃了他。
在后来的日子里,它总是忍不住去看晴明的情况……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至到有一次,晴明给它取了一个名字。
他说——名字是最简短的咒语。
于是,它成为了晴明的式神。
“已经那么久了啊!”已经开始陷入半恍惚的球兰,不禁由心底感叹,“晴明,那个时候,你真是好小啊——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心底就在想,看起来那么脆弱而幼小的孩子,一个住在那个满是妖怪的屋子里,为什么都不会害怕呢?”
球兰的声音渐渐低弱了下去,最后,它终于陷入了黑甜的梦乡里。
在梦里,它好像又看到了年幼的晴明。
——“我就叫你球兰吧!”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安倍晴明的式神!”
球兰轻轻地扬起了唇角。
有些东西是无法忘却的。
即使,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即使,你模糊了记忆。
“怎么会不害怕呢?”看着球兰唇角的笑容,晴明也笑了,“球兰啊,你可知道,那个时候,我正因为是害怕和寂寞,才将你收为了式神——所以,球兰,你对我来说,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和朋友——所以,我要让你永远快乐地生活下去——”
在没有安倍晴明的日子里,永远快乐地生活下去……
---
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很长很长的梦。
可是醒来之后,却什么也记不得了。
球兰揉了揉眼睛,从地上坐了起来。
抬起头,它环视了四周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陌生的小屋子里。
“咦?我这是在哪啊?”
球兰狐疑地抓了抓脑袋,但还是一片空白茫然。
好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心底有什么东西空了,似乎是失去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
球兰皱起了一张脸,走出了房间。
“球兰!”
忽然,他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声。
它高兴地转过身,却看见另一张熟悉的脸。
“啊,博雅,是你呀!”
球兰竟有些小小的失望。
博雅是它的朋友,但它看见博雅,为什么会失望?它心中期盼着的,原本是谁呢?
球兰伸出小爪子,拍了拍脑袋。
“球兰,你怎么了?”博雅将球兰抱了起来,轻声问。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点奇怪呢。”球兰嘀咕着。
“你也有奇怪的感觉么?”
“嗯。”博雅点头,“我好像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是啊,我也一样。”球兰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试图想起些什么,可惜,徒劳无功。
“球兰,博雅——”
又有一道声音传来。
博雅和球兰同时转过身,看见一道美丽而纤细的身影。
“冥雪——”
两人异口同声。
“你们在这里啊?东西都准备好了么?”冥雪问。
“准备什么?”博雅有些奇怪地扬了扬眉。
“不是说好一起去京都么?”
“啊,是呢,我说过,要带你们一起去京都的。”博雅笑了,“看我这记性,我竟然不记的了。球兰,你还没去过京都吧?”
“是啊。”就要前往繁华之地,球兰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兴奋。
“怎么了?”博雅关切地问。
“没什么。”球兰摇头,“只是依然觉得奇怪——”
“可能是天气的关系。”博雅看着天际那阴沉的乌云,看起来又要下雪了,“如果离开这里,也许大家都会好些。”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一醒来,这种想法就根深蒂固地存在着。
而且冥冥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促使着他快点回京都。
这里,不能再留了。
心里总有一把声音这样说。
“嗯,也许吧!”
球兰低着头,好半天,它忽然抬起了头,一脸茫然地问。
“博雅,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博雅怔了一下,即而摇头。
“我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我就是认识你啊!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很好的朋友,冥雪也是。”
球兰不禁将目光看向樱冥雪,见她轻点了点头。
“是啊,我们很早就都认识了,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
“可是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而且,球兰……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妖,原本是没有名字的。
可它忽然间竟有了名字。
球兰!
很好听的名字呢。
它喜欢这个名字。
曾经有人说过,名字是最简短的咒语。
念出名字的同时,这只妖也同时被束缚住了身与心。
所以,它才会喜欢,才会对自己的名字有感觉。
等等……
球兰甩了甩头,甩去了脑海中烦杂的思绪。
这句话究竟是谁说过的?
它究竟……是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