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崔家男人,只套了个薄褂子,裤子也没穿,半弓着腰,双眼发绿,龇牙咧嘴,唇上齿间猩红一片。
众人又朝他身后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就在崔家男人身后,歪歪斜斜地躺着一个小女孩,这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崔家的三丫头。
此时这小女孩已是面如纸白,一丝生气也没有。
有眼尖的人瞧的清楚,那小女孩脖颈上血肉迷糊,像是被什么咬断了喉咙吸干净了血。不用说,肯定是眼前这个崔家男人下的毒手。
众人正愣在当场,突然,就听那男人桀桀地几声笑,那声音就像是指甲挠在门板上一样,让人不禁浑身一颤,一股凉气直顺着后脊梁顶上脑门!
“快!他这是被山精吃魂上了身了,快把他绑起来,别让他跑了!”
众人中有一青年人,姓王,对这种事略懂一二,见情况不妙,便忙招呼道。
人多胆大,几个大小伙子赶忙找来绳子棍子,围成一圈,将崔家男人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说起来也怪,这人眼睛滴溜溜转,倒也不反抗,任凭被捆成个粽子。
村人见这崔家男人束手就擒,心里踏实了许多,但接下来该怎么办,谁也没个准主意。
还是那个懂点门道的王姓青年支了一招,说:“先派几个人看着他,等明天太阳出来,再抽他一通,问出那畜生的下落,宰了便是。”
大伙觉得可行,安排了几个小伙子守夜之后,便各自散去了。
第二天上午,王姓青年领着那几个小伙子,将崔家男人带到村中间的空地上,那男人后背上立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棍,双手反剪身后,早被五花大绑起来。
村人已经来了不少看热闹的,大人小孩,令人惊奇的是,昨晚没见到踪影的崔家婆娘和她另外两个女儿也来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娘仨明显是伤心过度,身板已是秋风薄纸般脆弱。
王姓青年只是略略地斜了她三人一眼,便不在过问什么。随即操起带来的一套家伙什便行起法事来。
说起这套家伙什,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一个黄铜脸盆,一个青瓷大碗,一双银筷子,外加一撮黄香和几张纸钱。这些东西在农村过年过节的时候常见到,不过是多了青瓷大碗里的满满一碗红得发黑的新鲜鸡血。
这王姓青年刚要起手行事,周围围观的人群中便传来一声“慢着!”
青年回头一看,不是旁人,正是本村村长。
要说村长也算是村里为数不多见多识广的人,昨晚上他也在场,虽然深知崔家男人被脏东西上了身,如果不及时处理,会造成难以想象的祸患,但毕竟关乎性命,他必须得问清楚了后果才能允许这人动手。
更何况,他从未知道眼前的这个王姓青年,是知晓阴阳的先生。
“你这般下手,有几分把握能治得好他?”村长走出来,问他道。
王姓青年转头扫了一眼,绑在一旁的男人此时正耷拉着脑袋,两眼依旧泛着青光。
他摇头道:“没把握。”
“这……”村长顿时犹豫了起来,不知
该如何。
“村长,我王某人虽然艺不高深,没把握彻底断了祸患,但我有秘法在手,必要的时候,可以施法,能确保二百年内村中安然。”王姓青年突然凑近一步,紧盯着村长的眼睛,说道。
村长被他这一下盯得心里一顿,心想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了,就索性让他一试。随即一甩衣袖,退回人群里不再做声。
王姓青年也不管周围众人的脸色,捏起三支黄香拿在手中,跪下身去,恭恭敬敬地对着天地磕了几个头。
随即,就见他缓缓站起身来,深吸一气,双手紧握登然一松,如弹开来的铁条一般,一手操起地上的黄铜脸盆,另一手却伸出一指,插进青瓷大碗中,整根手指都蘸满了鲜红欲滴的鸡血。
只见他抽回胳膊,运指如飞,噌噌噌地在脸盆底上写画着什么。那指肚与铜盆摩擦出来的声音,却犹如金石相刻,脆生生的铮铮作响。
过了约摸一袋烟功夫,方才见那王姓青年停下手来,他右手画写符咒的食指,此时仍然不见干,丝丝鲜血顺着指尖滴到地上,却不知是鸡血,还是他自己的精血。
旁边站着的四个壮小伙,也都看的发愣,人人都没想到同一村住了多年的王姓青年,竟然有这番手法。
就连方才还在一旁哭泣的崔家母女三人,此时也愣愣地看向这边,不知道自家男人最后究竟会有什么结局。
王姓青年低喝一声,单手一扬,便将这写满符文的黄铜脸盆倒扣在崔家男人头上。就在此时,众人忽然听到一声尖利地哭叫声!
“呜……啊——!”
声音直指人心,揪人生魂。这不是旁人,正是那被山精吃魂的崔家男人。
此时见他眦大了眼睛,眼角已经生生裂开,凸出的眼球泛着青光。他极力地伸着脖子,脸上脖颈度出的血管如一条条盘曲的蚯蚓,鼓胀跳动。绑在他胳膊上的绳子,已然勒进了皮肉里,他却似乎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舌头迅速地舔干嘴角渗出的血水,依旧桀桀地笑着。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王姓青年蹲下身来,捏起一撮香灰,撒进青瓷大碗中,随即伸指一搅,头一扬,迅速吞了一大口鸡血。随后又紧握起一根银筷,围着正在发疯的崔家男人快速的转起圈子来。
一边转着,王姓青年一边用筷子敲打着那人脑袋顶上的铜脸盆,只听一声声清脆的叮当声**漾开来,方才那一阵扰人心神的哭叫不觉间消失了。
随着他转的圈越来越快,敲打声也越来越频繁,铜脸盆底下的崔家男人也犹如遭受剥皮抽骨般煎熬,脸上忽白忽黑,已然没有了人样。
也不知转了多少圈,就在人们愣神的那一刻,就见王姓青年猛然停下脚步,“噗”的一声,将口中的一大团鸡血喷了出来,正喷在崔家男人脸上。
“啊——!”的一声撕心裂肺地痛喊,犹如生生地撕裂了嗓子一般。那崔家男人登时萎靡了下来,浑身上下瘫软地像碎了骨头。
而此时,方才还阳光普照的天空,竟然阴沉下来,一阵阴冷刺骨的风卷过,所有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
娘,爹死了!”
这一声,如晴天霹雳般在人群中炸开,顿时大家都慌了神。
喊出这话的,正是崔家大女儿。方才还在一旁抽泣的崔家母女三人,此时已经愣在了那里,连呼吸都紧了起来。
王姓青年一听这话,暗叫不好!立马将手中的动作停下来,手上的银筷顺势往上一挑,扣在男人头上的铜脸盆“当”的一声掀落在地上。
“呼……”看到男人的脸面后,王姓青年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那分明就是一张死人的面皮,毫无血色,灰白“这、这这……”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村长,此时已然乱了阵脚,指着崔家男人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的尸身,责问道,“王二!你这是造孽啊!”
王姓青年虽然有几分身手,但遇到这种情况,也无计可施,只得任凭村长数落责骂。
“你还我男人!你杀了他,你还我男人!”
突然,一个发了疯的身影冲了过来,叫喊着,伸手朝他脸上撕扯而去。
王姓青年也不躲闪,脸上立刻被挠出几道长长的口子。
“够了!”村长见状,朝女人厉声喝道,说着便伸手抓住女人胳膊,要将两人拉扯开来。
可那女人伤心欲绝,几近疯狂,已经分别不出眼前是谁,见有手伸过来,二话不说,张口便咬。
“你这婆娘,疯了!疯了!”村长不留神,手上被咬个正着,痛的龇牙咧嘴,“王图录,你个崽子!快帮忙!大伙一起来,先拦下她!”
旁边原本给王姓青年(也就是村长所说的王图录)帮忙的几个大小伙子,见状立马上来,三两下便将那女妇人按到在地。
她毕竟是一个女人,手软心软,女儿死了,丈夫也死了,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塌地陷般的打击。此时,她仿佛被抽掉了魂魄一般,软弱无力地摊在那里,肩膀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吓的,还是伤心过度。
而剩下的两个女儿,已经远远地躲在在人群外的一个土堆旁,抱在一起,想看,却还不敢看的样子。
“咋办?”村长捂着手,凑过来,环视了一下,便问王图录道。
“先散了吧,这事我琢磨琢磨。”王图录沉思一番,回道。说罢看了一眼摊在一旁的女人,便一声不吭地蹲下身来收拾工具。
村长叹了口气,对四周看热闹的众人摆了摆手,喊道:“都散了吧散了吧,该干活儿的干活儿,该做饭的做饭,别看了!”
大家对刚才发生的这一幕幕还颇感惊惧,纷纷愣神许久,被村长这一嗓子喊了个激灵,自觉没什么热闹可看,便各自散去了。只是还有几个平常打流水的地痞无赖,还敢凑近那崔家男人,伸手戳戳他的身子,看死没死透。
“你们个兔崽子,没听到我说话?”村长掐着腰,朝那几个人跺脚喊道。那几个人平实虽然有些无赖,但也怕威望不小的村长,骂咧了几句便缩回了手。
“今晚,找几个人看着他吧,别被野狗野猫惊诈了尸。至于她们——”王图录收拾好手里的东西,回头看了看崔家母女三人,道,“今晚去我家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