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害羞,能别看了么?◎

12月31日, 一年的最后一天,方灼请了假。

赵晴说如果不出意外, 晚上公司会组织集体跨年, 也是年会,说到时间会给她地址,即使白天来不了, 但是晚上的年会必须到场。

方灼应下。

然后过去超市买了点水果, 打了辆车,方灼穿着厚厚的大衣, 提着水果坐进车里, 冲司机喊了声:“师傅,临北监狱。”

从她出国那一天开始,到在国外知道方伟业公司出事,到回国,到现在,方灼这是第一次去看方伟业。

有时候想想,她觉得自己也挺绝情、挺可怕的。

一年有两次的探视机会,她选择今天去看他一眼, 因为昨天沈煜提到了董慧。让她蓦然想起,方伟业, 她住在监狱里的父亲,她一次还没去探视过。

大概她要去的地方挺特别,估计一年到头司机也拉不了几个这样的顾客, 所以一路上司机师傅抬头通过后视镜, 将方灼看了好几次。

方灼穿了一件深黑色的大衣, 围了一条深咖色的针织围巾, 小半张脸都隐没在了围巾里边。

不过司机师傅倒是什么话也没多问, 一路拉着人往前,从闹市区,到北郊区,再往南拐,到了一处看上去颇为荒凉的地方。只有一处建筑,高高的围墙团团包裹,看不到里边的境况,上边大大的门牌上写着:临北监狱。

方灼下来车,给司机师傅转了钱,师傅临走前还探出身好心的提醒了她一下:“姑娘,这地方不好打车,我建议你提前在网上约个车。”

“好的师傅,谢谢啊。”方灼整理了一下围巾,给人道谢。

然后往狱警所在的办公区域走。

一边走一边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证件,拿好攒在手里,进去给值班的狱警说明了来意,看了证件后,工作人员很快给安排了探视。

方灼坐在探视间的桌子跟前,方方长长的桌子,座椅是那种蓝色油漆的木质老式座椅,如同派出所审讯室里的那种。有点掉漆,带了些斑驳。

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穿着狱服的方伟业便被一名狱警给推门带了进来。

方伟业理了光头,脸上布满沧桑,刚进来的那一瞬,方灼险些没能认出来。

方伟业坐在方灼对面,同样的蓝色喷漆木质椅子上,也不说话,是方灼先开的口,将买的苹果橘子提起放到桌面上,说:“我给你带了些水果。”

方伟业依旧闷不做声,也不看方灼,眼睛往左边高高的窗户上斜着看,样子爱答不理的。

“今天也刚好是我妈的忌日,看过你,我再去看她。”方灼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一颗橘子开始剥皮,似乎没多在意方伟业的态度。

方伟业深出一口气,脸上褶子明显加深。经营了半辈子的企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无疑是他此刻最惋惜的。

他没怨自己女儿为什么不来看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也清楚,男人到底事业心重,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方灼将剥好的橘子推到方伟业面前,方伟业看了一眼,伸手捏过掰了一瓣填进了嘴里。

吃了一瓣橘子,润了润干巴的嘴和喉咙,方伟业方才开了口,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口气依旧不咋滴好:“你是想看你妈,顺路走到这里,方才想起来你还有个爸吧?!”

随他怎么说,方灼根本没太在意。方伟业说是顺路,那就是顺路好了。

“我跟沈煜领证了,”方灼又剥了个橘子自己吃,剥开一点皮,然后指尖弄出来一瓣橘子放到嘴里,咬了一口,有点酸,怪不得方伟业吃了一瓣没再继续吃。“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是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这件事。”

“灼灼,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方伟业这次终于目光放到了自己女儿身上,“你也是成年人了,这点是非都不分的吗?送上门让人报复是吧?”

“是啊,我自己送上门的。”方灼又剥开一点橘子皮,捏过一瓣橘子放到嘴里。

方伟业这么说,也不算错,她的确是自己送上门的。找工作进了沈煜的公司,知道是他的公司后也没有辞职。跟同事第一次喝醉酒还能运气爆棚的主动爬上他的车,之后为了还人情又住进了他对面的房子,甚至于再之后她还拿户口本硬塞给人家,像是在逼婚。

方伟业白过去一眼,没再说话,又恢复了刚刚闷不做声的状态。

方灼原本跟方伟业就没多少话说,之前他在外边的时候两人见面就是吵架,之后她到了国外,两人几年间也没通过几通电话。

两人有的没的说了几句后,探视时间到,过来一名狱警敲了敲门,示意方伟业回去。

方伟业走之前冷眼交待了方灼一句:“赶紧跟他离婚,离他远点儿。”

方伟业见过沈煜,虽然不过是高中毕业那会儿,当时年纪不大,但是那孩子眉眼间戾气重,不过是藏得好而已,绝非善类。

方灼坐在那里没动,将最后一瓣橘子放进嘴里。然后看了眼桌上买的那一袋子水果,方伟业没拿。

之后她整理了一下包带,挎到肩头,将水果丢在那里,起身离开走出了探视室。

如同那位司机师傅说的,的确不好打车,方灼打开导航,一路往南走,好在距离何越的墓地并不远,她索性没再打车,走了过去。

墓园入口处开了一家花店,她进去买了两束白色的**,然后步行上山。

方灼之所以买了两束花,因为其中一束是给姥姥的。

姥姥墓地跟何越距离不远。方灼先去看了眼何越,将手里的花放到墓碑前面一束,然后立在何越的墓碑跟前默默站了一会儿。

接着她手机来了通电话,欢快的音乐格格不入的打破了这份宁静,方灼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晴姐。”

“方灼,今晚跨年年会一起,地点定下了,在Rose酒吧。消息在公司大群里发着呢,注意看一下,我看大家都回复了你这边没动静的,不准不来啊。再重要的事情都要放一放,听见没?”

“嗯,知道了晴姐。”方灼回应,“我刚刚一直没看手机。”

“好的,那先这样说,挂了。”赵晴那边有人喊,很快挂了电话。

方灼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竟已经是下午三点。她收起手机,转身重新看过一眼墓碑上何越的那张黑白照片,就抱着另外一束**大步向前走了。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何越说,却是一句也没说出口。把原本该跟何越啰嗦的话,全说给了姥姥听:

“姥姥,您还记得当时在碎玉胡同住在我们隔壁的那个男生吗?”方灼揪了一朵**,一瓣一瓣的往下揪着玩,“他叫沈煜,我都没来得及跟您说过,他成绩特别优秀,比我都考得好,上了清大。”

“您生病晕倒那次,天下着雨,还是他帮忙给送到医院的,我当时着急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幸好有他在。”方灼在姥姥跟前重新变成了小孩子似的,像是永远可以长不大。

“我跟他领证了,”方灼干扯了下嘴角,然后看了眼姥姥墓碑上的照片,笑着说:“您挺喜欢他的对吧?”方灼记得当时姥姥为了给她过生日,一早堵了沈煜他们过来家里吃饭的那件事,想想就很好笑,“改天有机会带他过来看看您。”

“还有啊,您留给我的那套院子已经被法拍了,方伟业他公司出了点事。不过没事的,我挣钱了,到时候会再把院子给买回来。”方灼顿了顿,又扯下一瓣**瓣说:“咱不提这些不开心的。姥姥,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反正觉得我还挺幸福的。我现在在沈煜的公司上班,等下晚上要回去开年会,还要跟大家一起跨年,吃好吃的,都挺好的,您也不用担心我。时间还挺紧的,我也跟您说不了那么多,领导刚刚打电话还催来着。”方灼自己都觉得自己话说的颠三倒四的,纯粹想起什么说什么。

正说着电话又响了,方灼还以为又是赵晴,掏出来手机后,才知道是沈煜。

方灼摁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沈煜的声音隔着多半座临北城传了过来:“没上班?”

方灼不知道此刻沈煜就站在她们部门大办公室透明玻璃墙的外边,原本她的位置空****的。而因为沈煜的突然出现,此时整个办公室的人脑神经都紧绷成了一根线。

整个办公室都懵懵的,不明白为什么这大少爷突然就立在那不走了。

“我今天有点事,请了一天假,怎么了?”方灼原本半蹲着身子,说话间拍了拍落在身上的花瓣,然后起身。

“没事,就是晚上公司年会,不到场扣绩效,知道吧?”

“......哦。”方灼眨了眨眼,原来还扣绩效啊,这么苛刻,赵晴都没跟她提这回事。

“你在哪儿呢,这么安静?”沈煜状似无意的问了句。

“......我在墓地,来看姥姥了。”方灼脚下踢了一块小石头玩,声音隐隐的变小变弱。

“......”沈煜目光微闪,盯着方灼办公室空着的工位安静了会儿说:“我去接你,那边不容易打车。”

“好。”

电话莫名的和谐,方灼接完重新走到了姥姥的墓碑跟前,自行交待一番:“姥姥,我先不跟您说了,等下沉煜要来接我了,我就先下山去,改天再来看您。”

方灼下山大概用了半个小时,到沿途公路的时候又等了十多分钟,等来了沈煜。

当时她走了一段山路,腿都是软的,站了一会儿就蹲在了路边,沈煜车轮摩擦地面砂砾沙沙作响的时候,她方才抬起了头。

沈煜将车窗降到底,垂眸往下看,方灼手里捏着一块小石头,也刚好抬起了头看过沈煜。

“我饿了。”昨天沈煜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是在演戏,但她现在是真的饿了。早饭时候原本就吃的不多,喝了一碗稀饭,中午没吃东西,中途在看方伟业的时候吃了一个橘子,也只吃了那么一个橘子,刚刚又走了一段长长的路,现在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话都不想说。

沈煜下来车,看了眼远处山上的墓园,丛丛的林木落了叶,已不茂密,只有一些四季常青树带了些颜色。隐隐能看得到一些矗立的墓碑。

沈煜走到人跟前蹲下,与人平视,方灼眼眶红红的,手里还捏着那块小石头,路边灰尘大,她手掌因为那块石头而染上不少的浮灰,有点脏脏的。因为她皮肤白,也显得格外脏。

“走不动了。”方灼说。

沈煜将那块石头从人手里掰扯出来丢到一边,然后伸手过去抄起人的膝弯便抱了起来,方灼诶了一声毫无心理准备。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沈煜会这么抱她。

“不是走不动了?”

沈煜觑了眼人,动作干脆利落,抱着往另一边的副驾驶位走,过去拉开车门,然后将方灼放到了座椅上,前后不过短短的半分钟。

方灼回过神,安全带人都帮忙给系好了。

还顺手扯了一张湿巾塞进了她脏兮兮的手心里。

“擦擦,我洁癖。”

“......”

沈煜重新回到了驾驶位,长长宽阔的马路只路边停了他这么一辆车,空旷的一眼能望到路尽头,远处山丘连绵起伏,火烧云晕染下如同着了片片山火。

不是清明,也不是鬼节,这个时间过来这种地方的人的确少之又少。

沈煜给车子掉了个头,原路返回。

没有走多远,到了郊区附近的一家餐馆停了车,然后拉开车门让人下来。

方灼没想到会这么快停车,她觉得自己不过刚坐上去而已,愣怔了瞬,因为没看到旁边的餐馆,有点不明所以,看着沈煜没有动作。

他要干什么?

沈煜凝眉,拿话揶揄她说:“下来吃饭,难不成还要我抱着进去人家饭店?”

方灼连忙扯下安全带,斜了人一眼,说:“不用。”

接着挪着屁股要下车。

但是沈煜那高高的个子就杵在车门旁,手腕搭在车门顶,故意似的,也不动,她要想出去,怕是得从他身上挤着出去。

不过也就只是那么短短的数秒,方灼刚想说你挡着我了,让他让开一点的时候,沈煜起了身,前步走着,然后无情的丢给她一句:“快点!”

方灼:“......”

她倒是想快。

餐馆不大,东西也简单,不过是面食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沈煜点了两份小面,又点了两样菜,一道水煮肉片,一道炒时蔬。也没问坐在他对面的方灼意见,径自点完,让服务生把菜单拿走了。

真没风度。

方灼看了眼沈煜,又看过一边。不过他点的她倒是也爱吃是真的。

餐馆效率很高,没等多久就上了菜和面。

两人没交流,就只是吃饭。

沈煜比方灼速度快,吃完就那样半靠着椅子等她。直直的看着她。

方灼起初没什么感觉,吃了一会觉察到目光就吃的不怎么尽兴了,想着是不是自己吃相太过好笑,他这么盯着。于是放慢了速度。

但是放慢了速度人依然是看。

方灼嚼着一口肉撩起眼皮跟沈煜对视了一眼问:“看我干什么?”

“因为你好看。”沈煜说话那口气,半真半假的,听不出来个真心。

“没你好看,”方灼想到昨天他身上多出来的雪松香,又加了一句:“也没你香。”

沈煜像是听到个什么天大的笑话,胸腔一震,状似无语的笑起来。

不因为别的,因为她身上那股特有的脂粉香味。她这么说,他倒是想了起来。味道不是很浓郁,淡淡的,是很天然的那种,掺杂了点护肤品味道的点缀,但护肤品味道是次要的,总之闻着还不错,尤其亲起来的时候,更不错。

香香软软的。

“不,我觉得还是你香。”沈煜捻了旁边桌角置物筐里的一颗糖填进了嘴里咬着吃。一只手托腮,糖在一侧脸鼓着,盯着人很认真的较劲,“摸起来还软。”

方灼噗的一声一口面条呛到了,咳咳咳起来。

脸涨红。

桌下伸腿过去,直接踩了沈煜一脚,踩在了他的鞋面。

沈煜也没躲,嘴角高高扬起又被他强行一点一点压下,想笑又忍着。

两人那架势,都极具幼稚。

加起来不超三岁。

这画面,也只有两人在高中读书的那段时间里才有。

方灼慢慢嚼了下面条,看了眼沈煜,想到了上学那次沈煜给她买卫生巾,她难为情薅了沈煜头发的事情,顿时踩在人鞋面的脚一点一点的松开,然后移到了一边。

沈煜被踩着的脚面一松,睨着人的目光透着些意味难明,唇角从刚刚的扬起继而抿平成一条直线,然后低低沉沉的嗓音响起,还带着一丝暗哑:“赶紧吃。”

吃饭花费的时间并不长,没有一个小时。

坐进车里后方灼翻开手机看,微信右上角新消息那里红色的99+很醒目,她点开看了眼全是工作群里同事发的,谈论的是等下年会的事情。

是方灼部门的小群,公司大群则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煜车子一路开进闹市区,进了Rose酒吧的停车场。还没下车不管是沈煜的手机还是方灼的手机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沈煜这边是钟良给他打的电话,问他人在哪儿。今晚整个Rose被他们包了场,钟良此刻是在二楼的大堂,没进包厢,毕竟是年会,进包厢没氛围。

方灼接了个赵晴的催促电话直接给沈煜摆了摆手先进去了,在她看来,沈煜肯定是没想过要公开他们的关系。

甚至于现在,别说婚礼,连个戒指两人都没。

方灼进去后不久沈煜便出现在了Rose门口,钟良在二楼冲人招手:“阿煜,这里,快点。”

整个Rose被FREE包了场,各个部门的都在,热闹喧腾的不行。

沈煜直接上了二楼,钟良那一桌都是熟人,甚至于廖东也在。还有上次的陈耀,多日没出来的丁兆磊。

沈煜拍了一记廖东的肩膀,转而做到他和钟良中间的空位上。

沈煜钟良他们旁边一桌是上次在度假村项目问沈煜要施工图纸的宋婉言他们。见到沈煜过来冲他举了举杯子,沈煜随手拿起旁边酒架上一杯酒也冲人抬了抬手,算是回应。

然后在他将酒杯挪到嘴边准备喝一口的时候却是被左边的钟良伸手捂着杯口给挡住了,“诶,你别喝这个,这个酒他妈的有点苦涩,等下你亲嫂子了人受不了,喝这个。”说着钟良推给沈煜一杯鸡尾酒,“这个是酒不假,但后味是甜的。”

沈煜:“......”

沈煜舌尖顶了顶右脸廓露出一丝痞笑,骂了声:“你他妈管得还挺宽。”

“你俩说什么呢?”廖东觉得自己跟他们要脱节了,“谁跟谁亲啊?”

“东东,有对象了?”钟良专往人痛处上戳。

“滚!”廖东心情全无,骂了一声,也懒得再往下问。

旁边的宋婉言注意力全在沈煜身上,而沈煜临着二楼边坐着,说笑间一直在垂眸往下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方灼她们整个FREE时刊部门都在一楼坐着,男女混坐,此时正转着酒瓶做游戏,瓶口对准谁要么真心话大冒险要么喝酒。

老掉牙的套路,却是从来没厌过。

方灼已经连续逃离了三劫,也就是说面前的酒瓶转了三次,瓶口都没对上过她,内心有点沾沾自喜的幸运。因为旁边的张萱已经一连中了两次,第一次选了大冒险让她现场随便找个人接吻,不论男女,她瞅了一圈,选择了喝下那杯酒,第二次则是让她上去二楼跳个舞,她只能又干下一杯酒。二楼坐的不是高层领导就是少爷小姐公子哥们,她还真丢不了那个脸。

啤酒瓶又开始转了,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成了一条弦,眼看那瓶子越转越慢,越转越慢,最后停在了刚刚内心沾沾自喜的方灼面前。

“哟,方灼,”沈伟丽看了眼旁边的陈科磊,笑的一脸奸诈,问她:“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鉴于刚刚张萱选了大冒险又是要现场接吻又是要上二楼跳舞的,要求过于夸张,她直接放弃选了真心话。“真心话真心话。”

旁边几位哄的笑了声。

沈伟丽啧啧两声,“小灼灼,那——问题来了哈!”

方灼内心说不紧张是假的,因为她们这桌热闹,旁边另外一个部门的已经有人勾着脑袋往这边看了。

“最近的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方灼闭了闭眼,这些人是揪着这种话题不放了是吧?

不过她听得出来这个问题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问的是时间。要问最近一次接吻是跟谁,她还真答不上来。

“昨天。”方灼说出来的时候耳根莫名一热。最近的一次是昨天晚上从天文研究中心地下停车场出来,在沈煜的车里。

想了想,她跟沈煜最近接的吻,似乎真的有点多。

沈伟丽讳莫如深的看了眼旁边的陈科磊,陈科磊低头垂眸看着自己的酒杯,倒是反应不大。自从上次在度假村那件事后,陈科磊就已经学会跟方灼慢慢拉开些距离。有些事虽然当时可以进行一番自欺欺人,但是之后想想,哪哪儿都不对劲,他是男人,男人对男人的直觉很准。三个小时之前沈煜立在他们五楼大办公室玻璃墙边打着电话往里看,扫过他的那一眼明显透着一丝不善。让人心生忌惮的那种不善。

“方灼,”沈伟丽笑着拍了下人的肩,同对面坐着的张萱等另外几个女生对视了一番,“你这是真的有主了啊?我们之前还想着你刚回国没几天而已,想着你在骗我们呢?”

方灼扯了扯唇,说没骗人。

“男朋友谁啊?改天喊出来一块玩啊?”沈伟丽继续追问。

“人不是刚回国没多久呢么,肯定是大学同学,”张萱说着冲方灼抬了抬下巴问:“我没猜错吧方灼?男朋友跟着你一块回的国吧?”

“不也可能是之前国外的同事?”旁边另一女同事搭话。

“我有位朋友公司外派三年,回国就带了男朋友一块回来的。”

“......”方灼一时哑了口,抿着嘴只会笑。

最后还是赵晴给帮忙化解了下局面:“我说你们,几个问题了?逮着新人欺负是吧?”

一伙人笑着没再往下说。

方灼其实没怎么吃东西,因为距离跟沈煜在餐馆里吃饭也还没过去多久。临近中场的时候方灼出去接了一个林琅的电话,林琅哭诉跨年这天她的那位学哥秦晨阳放了她鸽子,问方灼在干什么,可不可以出来陪陪她,缠着她让她祝福一声新年快乐。方灼笑着说还没过十二点,太早了不适合。说等下过了十二点群发祝福的时候会记得给她也发一条。林琅听完直接开口骂了人。

两人闹了几句后方灼说她在Rose,公司年会,暂时走不开,如果她想来她可以想办法让她进来。林琅也没说来还是不来,说什么再说吧,有人给她打电话来了,就挂了电话。

从她那挂电话前的那股激动劲儿就能猜个一二,多半是她口中那个放她鸽子的学哥。

说起来这姑娘也算长情,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人家,现在还喜欢。明明长着一张渣女脸。

方灼接完电话推门进来的时候用力过猛,撞到了一服务生身上,服务生手里端的果盘洒了一地,方灼道了声抱歉,然后弯腰帮人收拾,捡的时候没看见直接抓在了掉到地上的水果刀刃上,血珠瞬时便冒了出来。

服务生连忙给人指了指里边的服务台,说那边有创可贴。方灼摁住了血口过去找创可贴用。

其实口子不大,她捏了几步路已经不怎么出血了,不过想着既然走了过来就索性跟人要了一贴,然后将手指出血那里黏上。外边还黏了点血迹,方灼过去里边几步的洗手间盥洗区去处理。

处理完转身的时候看见了沈煜。

沈煜嘴角咬着一根烟,兀自吸了一口,缕缕白色的烟雾从唇间滑出。

他应该是刚从二楼下来,正处在楼梯口,眯眼透过吞吐出来的白色烟雾往方灼这边淡瞟了眼,随即收回了目光,那样子像是不过不经意间看到了她。

方灼莫名想起了方伟业那番话,劝她离沈煜远点儿,劝她赶紧离婚。还说她送上门给人报复来了。

而沈煜脑中过着的场景则是她几个小时前,在Rose停车场下来车就慌慌张张连忙跟自己拉开距离,撇清关系的背影。

他其实知道她去墓地看的是谁,是她的母亲。七年前他们刚认识时候她接了一个电话,电话里那人说那天是她母亲五七,让她上柱香,那个时间过完年刚开学,而今天,也刚好放寒假。如果没错,今天应该是她母亲的忌日。

也是她最不想看到自己的一天。

前台拿给沈煜一瓶酒,他拿着转身准备上楼,却是被一声“沈煜”给喊住了。

沈煜以为自己听岔了,扭头看了眼人,方灼直直的看着他。

他伸手将咬在嘴角的烟掐过,笼在掌心,一截烟灰簌簌掉落。

方灼依旧在看着他,没躲,没跑。

沈煜收回原本踏在台阶上的脚,转而将手里的那瓶酒重新放在了服务台。抬手将烟递到嘴边又吸了口,然后剩下的半截随手丢在了旁边的垃圾桶盖上,走向方灼。

“干什么?不怕被人撞见了?”沈煜立在方灼对面,将方灼整个笼住,从服务台方向往里边看,就只能看见沈煜的背影。

方灼以为他是在提醒自己,让她注意点场合。可方灼抿了抿唇,直接忽视他的话,任性的踮起脚尖,伸手扶过沈煜的两侧肩膀,然后往人唇上亲了一下,随即松开,脚落地,垂眸给人说了声:“新年快乐。”

那点轻软从唇边转瞬即逝,沈煜喉结滚动,尖锐的喉骨顶着那层薄薄的皮肤滑着往下,垂眸淡看了人一眼说:“还没十二点呢,是不是说的太早了?”

“不早,”方灼音色轻,混着远处传到这边的音乐声,唯恐人能够听清似的,“你当做明年的今年的祝福都行,前年的也行。”这么些年,放到那一年都可以。因为她都从未跟他说过这句话。

方灼说完错开身准备走,知道他需要避嫌,他不想人知道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

而胳膊肘却是被沈煜给直接抓住然后拖着往里边去了,到了卫生间拐口位置,方灼身子被狠推在了墙上,沈煜的吻便强势的压了下来。

方灼牙齿被硌得生疼,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混着烟味鱼贯而入,将她占据。

湿涩黏腻混交充斥在彼此的口腔,沈煜吻的很深很重,方灼的口红被一点一点的吃掉抿走。舌尖一遍一遍刮扫着她的齿贝,方灼刚开始还能主动的应付一下,但之后就全部成了被动、承受。

旁边打着电话说笑着过来个人,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方灼嘤咛咬了沈煜一下,但是没用。

甚至于那人走到了跟前,跟人通话的欢声笑语止住,两人还在亲。

方灼在看到来人是张萱的那一刹,直接闭了眼。

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张萱瞪大着眼看了小半天,直到沈煜手从方灼身上抽出来,另一手遮过方灼的半边脸,然后松了松身偏过脸冲人来了句:“我老婆害羞,能别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