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街上有庙会。

钱鑫拉着谢安跟在扭秧歌的队伍后面,一直走到了位于城市中心的小寺庙。

“你进去过吗?”钱鑫问道。

“没有。”

“你就没什么心愿,比如高考夺魁首,挣大钱,娶个漂亮媳妇?”

谢安单手插在裤兜里,看着香烟袅袅的庙宇,“以前没有。只想着过一天算一天。”

“现在有了?”

谢安看向钱鑫,“嗯。”

钱鑫没问,捏捏两人牵在一起的手,“那我们进去许愿。”

进了大殿,跪在蒲团上,谢安第一次如此虔诚的许下了一个愿望,“愿钱鑫健康顺遂,所想皆能如愿。”

爱一个人就希望他/她一切都好。

随着人流走到后院,发现今天居然运气很好,碰上免费的斋饭。

钱鑫上前端了两盒挤出来,递给谢安,“尝尝。”

谢安接过,拉着钱鑫走到人少的百年老树下,“这边坐会。”

斋饭份量不大,是用一次性纸碗装着拳头大小的米饭,上面盖着清炒的素菜,吃着别有一番滋味。

看着面带笑容来来往往的香客,钱鑫两口扒完饭,“你说来这里的每个人是不是都有所求的?”

“我觉得是。”

“有所求会觉得累吗?”

“不会。”谢安看向钱鑫,“有所求代表他对下一刻还有期待,他的人生也就还没有结束,一切皆有可能,累也值得。”

钱鑫摸着谢安短短的发茬,“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自己发型和这里很搭?”

“没有,六根不净。”

钱鑫看着谢安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出声,后腰就被冰凉的大手刺激的麻了下。

注意到有人看过来,钱鑫拉高口罩,“走吧。”

谢安站起身,揽住钱鑫肩头,将人圈在怀里,出了小门,就到了大街。

拐过几条巷道,是一家环境清幽的书店。

店里此时除了老板,没其他人。

暖融融的环境里,店主懒洋洋的躺在摇椅里,脸上盖着一本散文集,柜台的支架上贴着小店介绍,“10元/小时,自给自足,勿扰。”

钱鑫好奇的弯腰看向老板,书本遮盖下只能看到侧脸,留着长发,穿着休闲的粗布白衣,如果不是那明显的喉结,会让人觉得是个秀气的姑娘。

谢安指指角落的沙发,脱了鞋,放轻脚步踩上木板地走过去。

钱鑫收回视线,也跟着脱了鞋,来到书架前,一排排浏览。不大的店面里居然种类很齐全。就连《本草纲目》都放了两本。还有角落的移动推车上满满都是卡通漫画。

钱鑫选了本小说,走到沙发边,就见谢安平躺在上面,手垫在脑袋下闭目养神。

钱鑫脱掉外套,坐到旁边,戳戳他脑门,做口型,“居然跑这来睡觉。”

谢安嘴角勾起,指指柜台边的老板,调整身体,将头枕到钱鑫腿上,重新闭上眼睛。

不知不觉,就在这个小书店待到了午后。

中途也再没有人进来过。

钱鑫抬起头,看看时间,已经3点多,老板不知何时醒的,光着脚、盘着腿坐在门口正对的书架前,安静地翻着一本儿童故事。

是张过分年轻干净的脸,就连抬头那瞬,表情都平静的毫无起伏。

被对方发现,钱鑫也没躲闪,大大方方微笑了下。

谢安动了动身体,搂住钱鑫的腰,“饿了吗?”

“没感觉。”

谢安坐起来,冲那边的老板挥了下手,算作打过招呼,“走吧,去吃麻辣烫。”

钱鑫合上书,将书放回原位。

谢安走到柜台,扫码付了100。

出了店,钱鑫才好奇的开口,“你和那家老板认识?”

“嗯。”

“那你们怎么不说话?”

“他不喜欢说话。”

“啊?我还以为......”

“他是聋哑人?”

“嗯。”

“他性格就这样。是个很简单,但也很执着的人。”

“怎么说?”

“他喜欢男人,这边的人都知道。”

钱鑫皱起眉,不是觉得喜欢男人有问题,而是联想到不好的那些事情。

谢安见此,解释道:“他自己说的。他高中时喜欢上一个来支教的男老师。对方没顶住压力离开了。他家里人都觉得他不正常,送去医院治疗。回来后,就开了这家书店。独来独往。我每次回来,没地方待的时候就来这睡觉,基本没人打扰。”

“难怪你那么熟门熟路。”

谢安笑了下,“彼此都认识。他叫云牧。”

“他那小店待着确实舒服。就是真没什么人。坐那么久,只有我俩进去了。”

“嗯,这边的人还是比较介意他性取向的事,不想有牵扯。”

“既然这样不受欢迎,他为什么不离开呢,看他不像是走不出去的人。”

“他是个漫画家,也就冬天和夏天会回来住一段时间。回这里只是等个人。”

“等那个老师?”

“嗯。”

钱鑫叹口气,“当初离开,又这么久不出现。对方应该不会再回来。”

“他说他知道,只是想亲口道别,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了结。”

钱鑫鼓起脸颊,“值得等这么久吗?”

“他觉得值。”

钱鑫看向谢安,“如果以后我们分开,我不会这样等你,你不去找我,我就跟别人跑,再也不给彼此机会。

“不会的,我们不会分开。”谢安将钱鑫拉入怀中拥紧。

云牧的故事带来的沉闷心情,在一顿麻辣烫后就解决了。

吃饱喝足,坐在中心广场上,看着大爷大妈精神奕奕跳广场舞

钱鑫听到谢安含笑的声音。

“你可真好养活。”

钱鑫哼了声,“地方太小施展不开,不然吃穷你。”

“那我们下次换个大点的地方让你发挥。”

钱鑫挑挑眉,“那个可以先等等,今天先测测你广场舞合不合格呗。”

谢安挡住钱鑫看广场舞的视线,装着查看手机消息,“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我们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