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烟花在头顶上炸响,绣夏拿着元钰的斗篷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云锦笑着对林毓说了句吉祥如意的话便隐匿在了身后的树林里。
仔细的替小元钰穿上了斗篷,孩子笑呵呵的样子打动了林毓,抱着儿子亲了好几口。绣夏在一旁看着也开心,笑道:“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快等急了,公主殿下,咱们还是回去吧。”
身后的不远处,几个小太监欢乐的放起了烟花爆竹,整个皇宫里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色,大匽是这样,大夏自然也不例外。
虽然今年的宫宴有些不同寻常的冷清,但卧病在床好几个月的太后娘娘也打扮的焕然一新,很是有些喜气,头一回看见德妃的时候,那张臭着的脸也放晴了些。
就连自从林毓走后,几乎没有再进过后宫的永嘉帝也出现在了宫宴上,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可能见到人总比见不到要好一些。
这是一场家宴,来的人除了后宫的妃嫔自然还有王公贵族,都是皇室宗亲,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年家宴上的后妃比往年还少。贵妃称病不出,稍稍有些身份地位家世也尚可的就只有德妃还有前段日子因为照顾小公主的功劳被升了位份,现如今已经是贤妃的朱嫔了。
没有想到的是,桐嫣然也因为太后的关系被请到了这个宫宴之上,现如今的她虽是官家夫人,可却平白多了个高人一等的架势,当初故作柔弱的姿态已然没有了。德妃和贤妃都是看的稀奇,可也没有人愿意去招惹她,曾经她做的那些事儿,太后以为瞒的好好的,可是却不想想,这个宫里头,什么都能藏得住,唯有和皇帝相关的,是一点秘密都不会有的。
这家娶她的人估摸着也是看到了太后这层关系,平日里对她定然也是千般好万般好的。不过德妃和贤妃瞧着她的样子,却不像是个就此死了心好好过日子的。这一场宫宴上,桐嫣然的眼睛不知道往皇帝的身上飞了多少次了,嫁做人妇之后倒是没了羞耻心,若是让她官人看到了,也不知道心里该是个什么滋味。
太后倒是一直关注着桐嫣然,是不是的便和她说一两句话,连规矩都不顾了,直接把桐嫣然的位子放到了太后的下首,这个位置,本来该是贵妃应该做的。永嘉帝冷眼看着,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眼神冷冰冰的很是淡漠,没什么感情。
宗亲贵族在一旁看着,难免会有不满意的地方。大家都是皇亲国戚,虽说太后是皇帝的生母,但桐嫣然这样一个没有官身也不是后妃的女人走到了最前面那样的位子上,和这些景家的皇亲同起同坐甚至高人一等,大家自然不会开心。
有些资历老的想说些什么,可有摸不准皇帝的态度,只好不咸不淡的忍了下去,可对于桐家的观感,却是更加的差了。
本就是小门小户的出身,是因为先帝的宠爱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但先帝好歹也是一个贤明的君主,立当今的皇上为帝看中的也是皇上的才能,并没有因为当时还是妃子的太后受宠就一荣俱荣起来,甚至还把他们发配到了偏远的地方,更直言说过,桐家的人终此一生都不得再入京城。
如今太后这样,明显是违背的先帝的旨意。很多贵族都在暗中叹气,可也无可奈何。
据说当初太后因为这个桐嫣然的事情还和皇上大闹了一场,皇上搬出来先帝的旨意才让她偃旗息鼓,可没想到太后的妥协只是一时的,想法却是越来越偏激。为了她的好侄女和身后的桐家,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怪罪上了。
越老越糊涂,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
永嘉帝其实也很无奈,但是最近这些日子,太后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永嘉帝就是想说些什么重话都是说不出口的。毕竟当初在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是他的母后和他一起相依为命,同甘共苦才慢慢走过来的。
只不过,永嘉帝的容忍只限于太后,若是桐嫣然在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可是不会有任何的手下留情的。上一回要不是太后一直死命的拦着,桐嫣然哪有那么好命嫁给一个这样的人家。
最开始的时候,她在毓儿和元钰那里做的事,永嘉帝可是一件都没有忘。
“姐姐,你可小点声吧,她那点事儿谁不知道,当心说了太后娘娘又要生气,自打姐姐掌管宫务以来,太后娘娘可没少折腾你。再说了,大公主和小公主都还在周围,也不怕孩子们学舌头。”
这几个月的时间,朱嫔还是那一副将门虎女的样子,说话也分外直白,不过身边有了小公主陪着,语气也轻快了许多,小公主软软糯糯的一团,从出生之后就一直呆在她身边,到现在一口一个母妃,朱嫔真是觉得这辈子都值了。
这会宫宴已经接近尾声,德妃和贤妃相携出来透气,德妃瞧着桐嫣然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说了两句,贤妃已经比最初入宫之时谨慎太多了,这才忍不住劝道。
“这倒没什么,左不过再怎么折腾我,我还不是一样好好的。你瞧瞧太后娘娘可是只折腾我?连皇上不也一个好脸色都的不着么。这人老了,就是容易糊涂。”
“谁说不是呢,自打淑妃姐姐走了之后,皇上就很少再进后宫,有时候去我宫里,也不过是跟我聊聊淑妃姐姐,好几次都要我将和淑妃姐姐小时候的事儿。可那个时候,我整天都缠着苑文哥哥一起玩,虽说对淑妃姐姐有印象,却也是不多的。就这点儿事儿,皇上也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连我都有些不忍心了。”
德妃听见这话也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毓儿走之前,我与她关系还是不错的。虽说不想亲姐妹一般,可也是能够互相信任的关系。时不时的也有些往来,皇上也去过我宫里几次,除了考教晗珊的功课,就是和我讲毓儿了。要我说,皇上这回算是动了真情,可谁能知道,毓儿竟是那样的身份。”
贤妃也点了点头,看着夜空不知怎的就有些惆怅:“姐姐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想她们。不知道淑妃姐姐在匽朝过的好不好,快活不快活。也不知道苑文哥哥在战场上安不安全,有没有受伤,苑豪那么粗心的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他,晚上着凉了怎么办,也没有一个人在旁边添着点被子。大过年的,我最想念的这些人,竟是一个都见不着。”
“现在是只有咱们姐妹两个,若是人多的时候,可不能在随随便便就提苑将军,皇上和将军之间,毕竟还有先太子那层隔阂。”
贤妃看了看周围,对着德妃笑了笑,说道:“这个瑾儿自然知道,今儿也就是过年气氛太好,有些伤感罢了。说道先太子,其实弘毅哥哥真的很优秀,只不过身世有些坎坷,虽然从周岁开始就被立为太子,可却注定做不了皇帝。”
德妃想问,却理智的停住了嘴,贤妃也知道自己说到这都算是多了,也就没有在说话,闭口不言。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但两个人都静静的望着面前的景色,望着黑成泼墨一样的天空,倒也没有任何的尴尬感觉。
许是太过入神,德妃和贤妃都没有发现背后有个人匆匆的跑了过去,若是仔细看,身影倒还是和桐嫣然有些像的。
夜半时分,本来是各宫应该入睡的时候,但德妃和贤妃却匆匆安置好各自的小公主,急急忙忙的穿上衣服往康乾宫里头赶。
等他们到的时候,只看见永嘉帝一脸冰冷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桐嫣然的衣裳还有些凌乱,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倒很是淡漠,可望着桐嫣然的眼睛却比永嘉帝还要冰冷,甚至有些气的冒火。
太后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宫女给她轻轻揉着太阳穴,看起来颇为头疼的样子,就连一直称病不出的贵妃娘娘都罕见的在一旁兴致勃勃的看着,德妃怎么看都觉得柳贵妃这幅明里清冷的样子,实则是在整好以暇的看笑话。
殿中竟还有许多的宗亲贵族,脸上各个都有些尴尬,不敢大声说话。
“事情都到了这样的地步,桐嫣然,你到底还有什么好说的?”
原本一直低着头的桐嫣然听见皇帝的这些话,猛地一抬头,眼中全是恨意:“劳烦皇上亲自设计我,真是嫣然的三生有幸。”说着又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眼中落下一滴泪:“你也从一开始就是皇上的人对不对,即便是姑母替我选的人家,最终也逃不过被皇上掌控的命运。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听了皇上的吩咐,故意在这等我的对不对?”
那个男人只是顿了顿,这才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个天下都是皇上的,我自然也是皇上的人。我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夫人上了别人的床,即便这个人是皇上也不行。正好皇上也对夫人没意思,这才让我在偏殿休息一下的。
夫人口口声声说皇上和我算计你,可这个偏殿还是你找人偷偷打听到皇上回来休息的,是你亲自把迷魂香点上的,还是你托人让他们给你带路来到这里的,就连面前的这些大臣,都是你为了让皇上答应娶你入宫,亲自叫过来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是你嫁给了我之后还心心念念别的人,是你不恪守妇道,这怎么会怪我们呢?我虽不是什么朝廷重臣,王孙贵族,但也是受不了自己的夫人是这样一种样子,这封休书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夫人是从哪儿来的,就此回哪儿去吧。”
桐嫣然双手颤抖着接过休书,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她捂着嘴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永嘉帝有些不耐烦,看了那男人一眼便径自离开。太后颇有些很铁不成钢,被桐嫣然这一出闹得,不只是生气还是羞恼,总归一闭眼就晕了过去,整个康乾宫简直是一团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