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侧妃赐坐。”
徐侧妃却拦住了小宫女搬椅子的动作,也顾不上自己才刚刚流过产的身体,一下子便双膝跪地,朝着皇帝和皇后磕了几个头。
“侧妃这是做什么?”皇后让人拦住了徐侧妃自虐一样的动作,有些不解。
“臣妾有罪,这些都是臣妾母亲的过错,臣妾愿意替母亲恕罪。”
太子妃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徐夫人拿手指着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她身后跟着的宫女,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们怎么也不劝着一点!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徐侧妃转向她的母亲,双眼含泪:“母亲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背后的那些谋划吗?把东宫搅的这般鸡犬不宁,把我肚子里的孩子弄小产,不就是为了我那个好妹妹铺路吗?”
徐夫人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怒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你是我的女儿,我好端端的为何要把你害的流产,与我有什么好处?!”
“你的女儿?这倒奇了,谁不知道徐家先夫人的好妹妹和她姐夫做出来的那点事儿,这会儿倒好意思说我是你的女儿了,从小到大,你可曾有过那么一瞬间把我当成你的女儿?”
徐夫人不只是羞的还是气的,指着徐侧妃的鼻子,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徐侧妃再不理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这才说道:“都是臣妾的不好,当初若是臣妾能够抗住父亲的请求,不仅不让妹妹入宫,也不让继母入宫的话,也就没有今天这些事儿和东宫这么些日子以来的喧闹了,都是臣妾的错。”
太子妃挣开太子一直握着的手,亲自把侧妃扶起来,然后安置在宫女早就准备好的软凳上,温声道:“自打你这个母亲进宫以来,你就没有一天睡好过。虽说淑英是我的人,可跟着你,也是心疼你的。”
“臣妾知道,所以淑英对臣妾说过之后,臣妾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孩子没了,臣妾可以再怀,若是因此搅的东宫不安宁,臣妾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徐夫人有些惊讶的看了徐侧妃身后的那个小宫女一眼,又看了看太子妃,对着侧妃冷笑道:“真是没想到,你堂堂一个徐家的女儿,在东宫也是侧妃之尊,竟这般害怕正妃,身边最信任的,竟也是正妃的人,真是没出息。”
“公主,奴婢在香炉底下,找到了这个东西。”绣夏拿着一个做工精致的香炉和盒子进来,徐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此时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呆愣。
林毓接过香炉闻了闻,脸色也变了,啪的一声,就把香炉甩到了太医的身边:“太医未免也太玩忽职守了,这种东西出现在徐侧妃的偏殿里,太医不仅毫无所觉,还给侧妃开这些药出来,真当这个宫里没人会医术了不成?”
太医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香料本就对怀孕之人伤害极深,若是再配合着太医的这些药,就是铁打的人也会受极深的伤害。”
林毓转身对皇帝和皇后说道,帝后二人对视一眼,又冷冷的看着底下的徐夫人。
徐夫人吓的跪到了地上,嘴上却说:“臣妇怎么会害自己的女儿,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妇,这些香料在臣妇的屋子里,没准,没准是有人在害臣妇呢!”
林毓还没有继续往下解释,徐侧妃却站了起来,脸颊上已经淌满了泪水:“其实在你非要带着小妹进宫来陪我的时候,我已经猜到你和父亲的打算了。无非就是想趁机钻空子,父亲恐怕是在想,若我怀的是个男孩,他便支持我,若是个女孩儿,便想办法弄掉,再嫁祸给太子妃。”
徐侧妃向前走了一步,高高在上的看着徐夫人,冷冷道:“而你,则是打算不管我肚子里的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儿,都准备跟父亲说是个女孩儿,最好让我一尸两命,然后嫁祸给太子妃娘娘,最后把小妹推出来,当不了下一个太子妃,至少会是下一个徐侧妃。即便我死不了,那也定然让我以后再也生不出孩子来,是不是?”
徐夫人眼神闪烁了一下,干巴巴的说道:“空口无凭,是不是太子妃手上抓着你什么把柄,你才要这样为她说话,我们才是亲人!”
“亲人?”徐侧妃哭着说道:“是啊,若不是我把你们当做亲人,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们这样对我!在一个女儿怀着身孕的时候,让另一个同样貌美的女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进宫,司马昭之心,已经路人皆知了。
不就是因为小妹曾经在街上一睹过太子殿下的英姿,回家之后便缠着你们也要像我一样嫁给殿下做妾么,你们为了给一个女儿打算,却把另一个女儿的生命孩子生活都视如草芥!当初你抢了我母亲的夫君,如今却又让妹妹来抢我的,你们还要脸不要?”
“混账!怎么说你妹妹呢!你这个不孝女!”眼见着徐夫人恼羞成怒,又要撒泼,太子妃走上前去,强硬的拦住了她。
“徐侧妃字字珠玑,并没有任何不对的地方,徐夫人这是干什么?”徐夫人瞪着太子妃,太子妃权当做没看到。
“据本宫所知,当年确实是徐夫人鸠占鹊巢,将侧妃的母亲活活气死的。夫人身上带着麝香的香料中的那一味麝香是让人从百味药房里头抓的吧,买药的记录都在本宫手里头好好的呆着呢。
至于这个太医,一个跟本宫离了心的东西,大概是贵妃娘娘的走狗,为的也是要了侧妃身上的那块肉,你倒好,中了别人的圈套还在沾沾自喜。你也不想想,若是侧妃的孩子真的没了,这匽朝高官显贵家的女子多得是,你怎么就敢确定太子殿下一定还要你徐家的小姐?”
徐夫人哼了一声,被太子妃堵得哑口无言。
正德帝在首位上,眼睛微微的眯着,看着底下的人,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林毓瞧着眼前的一团乱麻似乎正在慢慢的被整理好,可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是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她总觉得,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
太子妃看起来胜券在握,也是,估计嫂嫂早就看出来了徐夫人的居心不轨,故意让她钻了空子,有可乘之机。再在她的身后偷偷的跟着,攥住她的把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徐夫人,你还有何话可说?”
徐夫人冷哼了一声,有些撒泼道:“臣妇能说什么,女儿记恨自己,太子妃娘娘权势滔天,话里处处是机锋,臣妇可不敢乱说话,保不准就把自己给说进去了。虽然香料是从臣妇的房间里搜出来的,可臣妇也日日闻着,若这东西当真对人有害,臣妇又怎会用在自己的身上。就算是要害人,臣妇也不能不顾自己的性命吧。”
“这是自然,”林毓看着她,又闻了闻她的笑料和铜炉:“徐夫人看来也对药性颇为精通,本公主闻着这香炉里的药,可是差一分都要出事儿。夫人能把药性把握到这种炉火纯青的地步,想来也是个高手。”
徐夫人脸色一僵,林毓继续说道:“还需要本公主详细的跟夫人说一下,为什么这么精准的药性会有助于夫人安眠却是对侧妃和孩子的致命毒药吗?”
“不必了,”徐夫人脸色有些苍白:“太子妃和长公主真是名不虚传,是老妇低估了你们。还有侧妃娘娘,当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进了皇家的门,便要六亲不认了!”
侧妃把脸侧到了一旁,眼中还有泪水,憔悴的面容和单薄的衣裳都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林毓虽然可怜她,却也不好说什么。
“老妇不过是有自己的私心,弄死的也是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左不过也是个女胎,这么多年太子殿下都没有去看过她,想来也是不心疼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臣妇做出来了,倒也有想过今天这样的后果。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局面竟还是让太子妃娘娘躲了过去,娘娘的手段,臣妇也真是自愧不如。只是肚子,却还没有我这个黑了心的女儿争气。”
“这个倒是不劳夫人费心。”太子妃笑了笑,淡然说道。徐夫人也笑了,笑的很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林毓心里本能的一跳,这么多年以来,她在后宫里的生存,都变成了一种直觉。
徐侧妃眼眶通红,眼睛里已经让人分辨不清,到底是恨还是难过。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后母,女儿家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倒也可想而知。
太子妃得了皇后娘娘的示意,把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都处置了个七七八八,而后皇帝却把徐夫人单独提审走了。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都没有多说什么,林毓自然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