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错人了怎么办(三合一)◎
“去瞧瞧, 五姑娘和六姑娘那边是什么情况?时辰快到了。”赵氏端坐上首,面上露着端庄大方的笑意,面不改色的低声问向一旁的郑妈妈道。
郑妈妈小声应了声是,接着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眼下五姑爷陆臻和六姑爷姚温若都已敬了茶行了礼, 就等两位姑娘来了。
眼瞅着时辰快到了, 家中两位姑娘却还迟迟未到, 便是两位姑爷沉得住气,厅里观礼的宾客们却也都忍不住互换眼色了。
不过今日是虞家大喜的日子, 还是两女同时出嫁,便是出些小状况,他们倒也能理解。
因此倒也没人不长眼不看眼色的在这儿多嘴。
毕竟, 人家虞家的那位六姑爷刚考中了进士, 回京便可授官任职呢, 他们忙着恭维还来不及, 又哪敢挑虞家的刺?
因此虽然虞家的两位姑娘到的迟了些, 但正厅里的氛围依然热闹。
迟些便迟些,人家两方当事人都不计较,他们这些外人多什么嘴啊?是吧。
再加上纵使姚温若心中牵挂着家中祖父的病情,心头有事。
但到底今日是他和虞念大婚的日子,他心悦虞念, 想到今日便可以将他喜欢的姑娘娶回家,到底心里亦不禁升起几分期待来。
因此,在众人面前,姚温若亦表现的温和有礼、好说话的模样。
至于那虞家的五姑爷陆臻,在座之人哪怕之前不了解, 但是现在要来参加人家嫁女的宴席了, 来之前又哪能不了解下男方的身份呢?
这么一了解, 众人也便知晓虞父那老狐狸,定是又打着奇货可居的念头呢。
毕竟,他那位四姑爷去年不就成了秀才了吗。
至于这位五姑爷陆臻,众人打听过后,第一想法便是,原来虞家的这位五姑爷,便是当年那位年仅十四岁,就一举通过了县试和府试,还拿下了县案首的陆家小郎君啊。
第二想法便是可惜。
可惜什么呢?
可惜这人啊,运道不太好。
当年陆臻年仅十四岁便一举通过了县试和府试,还拿下了县案首的名头,整个临川县的人差不多都知晓他们县怕不是要出位本朝年纪最小的秀才公了吧。
一开始,这还只是想想而已。
后来有人专门去书院打听,便知晓这个想法不无可能。
陆家小郎君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深得书院先生们的喜爱。
更有先生称其若无意外,一路走下去,便是进士也不在话下。
这更是点燃了众人们的期待。
只可惜,还不待陆家小郎君参加那年的院试,其父便醉酒淹死在了村口的河里。
时下父丧,要守孝三年。
陆家小郎君那父亲本也是个书生,早年间被陆家小郎君的祖父压着考了个童生。
后来,陆家小郎君的祖父去世,陆父便像是撒了缰的野马,心思完全没放在正道上。
早年还好些,还有那个心气,想着去考取个秀才的功名。
只可惜,屡试屡败,连陆家祖父当年考上秀才后攒下的家底都嚯嚯了不少。
后来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没那个天赋,倒是不考了,好了那么一两年。
虽仍是无所事事,但有陆家祖父置办的家底在,倒是也不愁吃喝。
只可惜,后来不知是被谁给诱了去,沾了赌,更是三不五时的便在勾栏院里留宿。
可怜陆家小郎君当时小小年纪,不光有这么个不靠谱不事生产还一直祸祸家底的爹,据说其母当年生产时亦留下了病根,也是一直缠绵病榻,还要靠陆家小郎君来照顾呢。
想想,众人脑海里都能勾勒出陆家小郎君当年那小可怜的模样来。
但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陆家小郎君都能坚持读书,更是一举通过了县试和府试,还拿下了县案首的名号,实乃是性子坚毅之人。
其实众人也理解,就陆家这种情况,自打陆家小郎君的祖父去世后,就一直是在吃老本。
陆父早些年的科举花费,还能说是用在了正道上,虽说现下看下来也相当于是打了水漂。
但是后来陆父染了赌瘾,陆陆续续的更是输了陆家的大半个家底进去。
陆母身子弱,没有劳动能力,还一直在吃药,陆家小郎君又还小,除了努力读书来挣条出路,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好在陆家小郎君有读书的天赋,陆家的家底也还没被陆父给彻底嚯嚯个完全。
其实照这么来看,陆家小郎君也算不上太惨。
毕竟还有很多百姓家里,一整家七八口子人,勒紧裤腰带就为了供家中孩子读书,盼着自家孩子能出人头地呢。
何况陆家小郎君还有读书的天赋,再给上他几年,等考上秀才、举人,都不用进士,整个陆家的情况也会翻上一番。
现如今的这些问题,到时候便都不是问题。
但为什么他们说陆家小郎君可惜呢,那便是可惜陆家小郎君再是天资横溢,也架不住这运道不好啊。
当年的院试,陆家小郎君若是下场,以他县案首的功底,怕是早便拿下了秀才的功名。
只可惜就在陆家小郎君要出发的前一日,村里人便发现陆父醉酒淹死在了路边的河里。
这一下子,便耽误了陆家小郎君三年。
好不容易这父孝快要守到头了,陆母又熬不住去了,这一下子又是三年。
三年复三年,人生又能有几个三年呢?
可怜陆家小郎君守完父孝守母孝,这一下子,便过去了快六年。
前年,陆家郎君出了孝期,有些人家便在观望。
当年陆家小郎君的出色,整个临川县的人家都看在眼里。
虽然如今过去了六年,陆家小郎君因为要守孝的缘故,深居简出,甚少出门。
但若是陆家郎君能保持六年前的天资,临川县的人家可不止虞家这一家懂得奇货可居的道理。
只可惜,众人观望着观望着,便打听到了陆家郎君在前去府城参加院试的路上被人给推下了船落了水,好歹大难不死的被后头的虞父瞧见派人给救了上来,可那年的院试却是没法参加了。
于是这一下,观望的众人便都撤了。
撤了撤了,这人的运道啊,还真是没道理。
有的人便是随便走在路上都能捡钱,有的人却是能倒霉到便是喝凉水都能塞牙。
在他们看来,这陆家郎君的运道啊,着实有些不可说。
再后来,他们便是听闻虞父这只老狐狸将其给扒拉回了家,这陆家郎君便成了这虞家的五姑爷。
要众人来说,虞父这着实是在赌啊!
若是那陆家郎君就是没有科举的运道,那岂不是把自家闺女给推进了火坑里?
当然,没那么夸张,便是陆家郎君实在是没有科举的运道,有虞家在,有虞父在,想来也不会让自个儿闺女吃苦。
但不吃苦跟享福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众人也只能是道虞父一句大胆、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怪不得虞家能在虞父手上起来呢。
在场不少人在事先了解到虞家这位五姑爷背后的这一系列故事后,便都升起了好奇心。
这位陆家郎君到底是怎样才入了虞父这只老狐狸的眼?
还让其在有了救命之恩后,不惜嫁女,将其彻底的绑在虞家的船上。
难不成这位陆家郎君竟真那般天才?让虞父断定其必能考中秀才、举人?
在场众人皆心有疑惑,所以待等到门外小厮喊着五姑爷到的时候,众人都没忍住正了正身,伸了伸脖子瞧过去。
这打头一瞧过去,众人便只见那人长身玉立,逆着光而来。
哪怕是在阳光下,都带着丝清冷的氛围,虽有些看不清模样,但凭那身姿,众人也可断定那陆家郎君长得应该还不错。
待那人来到了正厅,众人真切瞧见了那堂上人的模样,便俱是一愣。
心中第一想法便是,这人长得可真好看呐。
跟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似的。
第二想法便是,这就是那位陆家郎君?虞家的五姑爷?
虽然听闻其小时候长得便跟小仙童似的,可谁也没成想,这人长大了竟能长成这般模样。
第三个想法便是,怪不得虞家那老狐狸要将自家女儿许配给这位陆家郎君呢。
先不提其究竟能不能考中秀才、举人,便是这幅好相貌也不是那等不能中的模样好吗?
众人慕了。
尤其是在座的未婚适龄小姑娘们,谁不想自己的未来夫君长成如这位陆家郎君的这般模样啊。
说起来,她们可是太羡慕虞家的五姑娘了好吗。
这一刻,没人能想起他们在来之前还在感叹,这位陆家郎君的运道实在是不好呢。
当然,若是让在座的各家老爷夫人们考虑要不要把自家闺女嫁给这位陆家郎君的话,怕是在座的众人便又会各自清醒了。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老了还不是都一样?
这位陆家郎君若是能考中秀才、举人那还好,若是考不中,瞧其那副不染人间烟火、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模样,他们把女儿嫁过去,是干什么?扶贫吗?
一旦涉及到现实问题,各家的老爷夫人们便就又都清醒了过来。
沉浸在其中的怕是也只有涉世未深、同样过得不食人间烟火的富家小姑娘们了。
过了没一会儿,郑妈妈便不惹人注意的回到了赵氏身边。
赵氏看了一眼郑妈妈,见其点头,便也放下了心。
她为了操持这场婚事,着实费心不少,自家大儿媳也在一旁帮衬着。
若是出了问题,怕是旁人还以为是她这个当嫡母的亏待人呢。
果不其然,过了没一会儿,两位新嫁娘便都被各自的丫鬟扶着过来了。
之前虞慧出嫁时,虞念和虞悠都曾在旁观礼过。
昨日,赵氏又请了人来专门教导她二人成婚的礼仪,虞念和虞悠自是记得清楚。
二人被身边的丫鬟服侍着,在前方的蒲团上跪下,拜别父母:“女儿今日出阁,拜别父亲母亲,愿父亲母亲福乐安康、四时如意,万事遂心。”
虞父平日里再稳重,这会儿看着两个女儿出嫁亦是忍不住动容,只得绷紧了声音沉稳道:“好好好,你二人以后与夫婿要夫唱妇随、相濡以沫、举案齐眉,共赴白头,要……好好的。”
说的最后,尤其是那句好好的,虞念都怀疑她爹这是都要绷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在虞父说完后,虞念和虞悠二人皆跪拜称是。
接着,赵氏看了虞父一眼,在旁边亦温和对二人嘱咐道:“你二人与夫郎日后要相亲相爱、同德同心,给夫家繁衍子嗣,开枝散叶。”
虞念和虞悠在赵氏说完后亦是跪拜称是。
“好好好,你二人都要好好的,去吧……去吧。”虞父这次没能忍住,让众人都瞧了几分出来。
便是虞念听了她爹这会儿的声音,都没忍住被她爹带进了几分情绪里。
早有那操持礼仪之人,见状高声喊道:“礼成——送别新人——”
欢庆声顿时响起,堂上观礼的众人也都在笑谈,在这一片热闹中,虞念察觉到自己的手落入了一只温暖的手心里,被人给握住。
虞念一怔,忍住想要抽回手的本能反应。
任由那人牵着自己迈过门槛。
直到听到耳边越来越喧闹的笑谈声和鞭炮声,虞念才真正意识到,她嫁人了。
虞念头上盖着盖头,看不清外面的场景,这一路上,旁边的人迁就她,亦走的极慢。
待到要下台阶、上台阶、跨门槛时,还特地顿一下,这让虞念因盖着盖头看不清路的忐忑都少了些许。
她从不知从正厅到门口的这段路会如此的漫长,待到走到大门口,听到那鞭炮声与人们的笑谈声时,虞念都没忍住,松了口气。
接着,虞念便被人引上了花轿。
待两对新人各自上了花轿,虞念便听那操持礼仪之人又高声喊了一句:“新娘子出嫁咯——”
接着,虞念便感觉到轿子轻微晃动了下,她忙扶住不知道什么东西,待轿子平稳抬起后,这才松开了手。
听着耳边霎时响起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与奏响的鼓乐锣鼓声,虞念突然间有些无所适从。
任是她平时再冷静,再淡然,可这次不一样。
她真的能适应好嫁人后的生活吗?
虞念低头,看着手上捧着的那个苹果,不自觉握紧。
不知走了有多久,虞念耳边只余下奏得喜庆欢乐的锣鼓声,街边人们的笑谈声已渐渐听不到了。
大概是已经出了城门,虞念忍不住掀开盖头,往回扭头看了下。
隔着轿帘,虞念看不到身后的景象。
虞念叹了口气,回转过头来。
轿子一路上摇摇晃晃的,路途有些长。
虞念一开始还因为成婚离家有些伤春悲秋、多愁善感呢,随着时间拉长,昨晚睡得又少,这会儿困意便犯了上来。
没忍住捂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强撑着让自己不要睡过去。
直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再次响起,虞念这才惊醒,她竟然睡了过去,不由有些懊恼。
还好她醒的及时,要不然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想到这儿,虞念感觉轿子渐渐停了下来,连忙一把把之前掀开的盖头给揪了下来,又赶忙调整了下位置,端正坐好。
“新娘子来咯——新娘子来咯——”
虞念感觉轿子已经停下,耳边是孩童们的拍手嬉闹声,透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氛围。
“六郎,还不快请新娘子下轿,入家门?”
虞念只听一妇人声带笑意的提醒。
正当虞念还在为这句六郎,而稍感疑惑的时候,虞念便感觉轿子前端被人压低。
虞念头上蒙着盖头,小心翼翼的低头弯腰往前行了一步。
下一秒,她便感觉到轿帘被人给掀开,阳光透了过来,纵是隔着盖头,她的眼前亦明亮了不少。
紧接着,她低眸,便看到了她眼前出现了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虞念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将那只手握住。
脚下铺着红色的地毯,越发让虞念有些辨不清方向,只觉的自己被一片红色给包围着。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至此礼成。
待一切结束,虞念被人扶着端坐在喜**,还没松口气,便听身边众人带着笑意善意的起哄道:“六郎,快将新娘子的盖头挑开吧,也让我们大家伙儿都瞧瞧六郎媳妇的模样。”
六郎?
这已经是她今日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了,虞念微微敛眉,她从未听姚家人称呼姚温若为六郎过。
虞念有些纳闷,不过再想想,她见过的姚家人也便只姚家几人,怕是有些事,她了解的未必全面。
还不待虞念细想,虞念便感觉自己身前笼罩了一个身影,虞念低眸,便只能看到一双玄靴停在了自己身前。
紧接着,她头上的盖头便被无声息的挑落到了一旁的喜**。
眼前顿时一片明亮,虞念不由抬眸对上眼前人的视线。
眼前男子长得极好看,是那种瞧着便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好看,便是一身婚服加身,也不掩其清隽。
但,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不是姚温若!
虞念在瞧清身前男子的模样后,眼都睁大了一圈,强忍住后退起身的冲动,待环视一周后,不由得佯装镇定。
喜房里这会儿站满了人,原本的笑闹声在看清虞念盖头下的模样后也俱都倒吸了口凉气。
乖乖啊,那虞家姑娘竟长得这般好看!
她们本以为六郎的容貌便是她们所能想象的极致了,却不想六郎媳妇竟丝毫不差。
就这样,各怀心思,喜房里的气氛都停顿了那么几秒。
还是那主持礼仪的喜婆婆,率先打破沉寂,高声笑道:“哎哟,我这大半辈子了,见过的新人少说也得有百八十对了,今日这竟还是头一遭,遇到这般仙容玉貌的一对新人呢。”
“是啊,没想到六郎媳妇竟长的这般好看,一点都不比咱们家六郎差呢。”
“就是,就是!”被喜婆婆的话惊醒,众人顿时纷纷喜笑颜开的附和道。
虞念听着,哪里还不明白如今是怎么回事?
她这根本不是在姚家,而是在陆家!
只是如今众人都看着,她便是骑虎也难下了。
虞念缓过来,略低了低眸,心中却是着急。
偏偏一旁的喜婆婆瞧了虞念这番模样,还在笑着打趣:“好了,新娘子脸皮薄,你们再说,便要害羞了。”
话落,喜婆婆从屋内桌上端了一锦盘过来,脸上带着笑意的对陆臻与虞念二人道:“还请新郎与新娘,共饮合卺酒。”
“从此夫妻与共,同甘共苦,福禄万代。”
虞念原本坐在床的正中间,闻言不由顿了顿,然后稍往右轻移了移。
众人都眼睁睁的瞧着,她不可能站起来说她嫁错了人。
那不是勇于拨乱反正,反而是雪上加霜了。
她与这陆家六郎已然成了亲,拜了堂,想来姚家那边也是如此。
这众目睽睽之下,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若是现代,那还好说。
当然,现代也根本不可能会出现这种嫁错了人的事儿,哪怕是姐妹同天出嫁。
但是,这是古代!
成了亲拜了堂,便意味着二人已然结为夫妻,便是虞念此刻,除了心中着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是佯装无事。
若是她真要站起来,说她嫁错了人,首先,她嫁于这陆家六郎的事实没法改变。
其次,便是虞家、陆家、姚家这三家也会陷入这场舆论风波中,成为这临川县老百姓们口中的谈资。
想到这儿,虞念便有些头疼,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喜婆婆端着的锦盘上,正放着一对对半劈开的小葫芦,里面盛着酒液,葫芦柄处以红丝线相连。
寓意着夫妻二人合二为一,夫妻一体,同甘共苦,福禄相连。
虞念强压下心中的焦躁,抬眸望去,便见那位陆家六郎已在喜婆婆的善意催促下将其从锦盘上取下,自己手里留了一只,另一只向自己递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虞念顿了顿,视线停留在那双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握着瓢饮的手上,最终,还是将那节小葫芦给接了过来。
因两个葫芦之间相连的丝线较短,虞念接过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便不可避免的拉近了许多。
这时屋里的众人还在起哄,笑闹着要再近些。
站立在一旁的喜婆婆亦是笑呵呵道:“郎君和娘子确实要靠的再近些才是,若不然可喝不到呢。”
虞念这会儿心里乱的不行,闻言不由在心里想到,这两个葫芦之间相连的丝线这般短,葫芦里的酒液又少,能喝到才怪呢。
但又想着早完事便早解脱,便将眸光看向那位长得甚是好看的陆家六郎。
她作为新娘子,在众人面前主动了不好,这事儿还得指着这位陆家六郎来。
只盼着其能领会到她眼中的意思。
对上那位陆家六郎的视线,虞念只觉得其眼中似是含了一丝笑意,待虞念眨了眨眼再瞧过去时,便还是那般冷清,倒是让虞念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
总之,大抵是领会到了她心中所想,有了这位陆家六郎的配合,这合卺酒二人自然是喝到了。
只是这过程,不提也罢。
虞念只觉得发明这项礼仪之人,怕是就抱着捉弄新人的想法呢。
而且这酒的滋味,也实在是一言难尽,又苦又辣,把虞念的脸都憋红了些。
待二人好不容易将那杯合卺酒喝完,喜婆婆又端了个锦盘上前,笑呵呵的对二人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还请新人行结发之礼,结发同心。”
闻言,虞念微微偏头去瞧那位陆家六郎。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视线,虞念便见那位陆家六郎那双修长好看的手,拾起了锦盘上放置的那把缠着五彩丝线的剪刀。
接着虞念抬眸便对上了那位陆家六郎的眸子。
只见其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虞念僵着身子不敢动,生怕其手再一哆嗦,那把剪刀便掉下来误伤了自己。
在离她仅剩一尺远,虞念差点都要忍不住后退的时候,虞念便见那位陆家六郎停了下来。
这次虞念敢肯定,那位陆家六郎肯定是故意的了,她都瞧见他眼里的笑意了。
想到这儿,虞念不由轻瞪了其一眼,便见其眼中笑意更胜,倒是让虞念不由得有些无可奈何之感了。
“娘子莫动,小心伤到你。”
清凌凌的声音响起,让虞念动作一顿,对于声控而言,这声音有些过于好听了。
而且这声音听起来,还有些隐隐的耳熟。
虞念不由思索,她是在哪儿听过?
想了会儿没想起来,虞念只好放弃。
虞念醒过神来,便见其已俯身靠近自己,然后动作极其干脆利落的从自己身后剪下一缕发丝来,然后放置在托盘上。
虞念后知后觉的松了口气。
“那接下来便麻烦娘子了。”虞念刚松了口气,便听那位陆家六郎好听的声音在旁响起。
虞念现下只盼着仪式早些结束,闻言不由看了那位陆家六郎一眼,接过剪刀,倒也没不好意思,略微往其那边靠了靠。
只是还是有些够不着。
正当虞念犹豫要不要再往其身边凑一凑时,虞念便见一缕发丝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虞念抬眸,便对上了那位陆家六郎含笑看过来的视线。
虞念立马垂下眼,用手上那把缠满五色丝线的小剪刀,将眼前的发丝剪断,然后同样放置于托盘之上。
看到这一幕,喜婆婆笑呵呵的将托盘上的那两缕发丝放在了一块儿,然后又用红丝线将其束了起来,弄好后又将其放进了一个锦囊里。
待这一套流程结束,喜婆婆才笑呵呵的看向二人道:“礼成了,礼成了,望尔二人,日后夫妻同心,相互扶持,子嗣绵延,芝兰绕膝。”
待礼成后,众人又笑闹着打趣了二人一番,便也都识情识趣的退出去了。
虞念这才算彻底松了口气,不过才松到一半,她便瞧见那位陆家六郎转过身来笑道:“我过会儿给娘子送些吃食过来。”
闻言,虞念不由顿住,神色复杂,对那位陆家六郎道了声:“多谢。”
待那位陆家六郎退出去招待宾客,虞念这才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昨晚睡得晚,今日又起的早,一上午又折腾来折腾去的,再加上头上插着的发簪、发钗、步摇、发钿等又颇有分量,压的她的脖子都快折了。
不过虞念目前还顾不上这些,待新房里来观礼的人和那位陆家六郎都出去后,虞念把目光锁向房间还站着的那两位瞧上去紧张兮兮的小丫鬟身上。
“你们二人说说,今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虞念看向二人,神色严肃。
她刚才盖头被掀开,发现事情不对劲后,第一时间便看向了二人。
自然看清了二人脸上在看清新娘子是她后的震惊与慌张。
好在当时屋里人们的目光都聚集在虞念和那位陆家六郎身上,倒是没人注意这两个小丫鬟震惊慌张的模样。
此时两个小丫鬟见虞念问起,二人不由咚的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磕头道:“六姑娘,六姑娘,奴婢们也不知啊!”
虞念听见那两个小丫鬟咚的一声的磕头声都觉得头疼,她不过是想把事情弄明白,可没想虐待人,见状只得连忙站起来喊停。
“哎,你们先起来,别磕了,别磕了,快起来,我就是想把事情弄明白,你们磕什么头啊,不疼吗?”
虞念见二人只知道哭着磕头,忙上前去将二人拉起来。
好不容易费劲将二人拉起来,虞念不由无奈道:“有话好好说便是,不许再磕头了。”
“还有,赶紧将头上的灰尘擦一擦,额头都红了,你们不怕再磕破皮破相啊。”
“六姑娘,谢谢六姑娘。”两个小丫鬟抽泣着被虞念拉起来,抽出手绢擦了擦自己额头。
不出意外,在手绢碰到额头时,二人皆是嘶了一声。
看二人这般模样,虞念倒是也不忍心再多说什么了。
而且就她一开始的观察来看,估摸着这两个小丫鬟也是不知事的。
“你们姑娘的嫁妆,我是不知晓具体如何安置的,但想来也都差不多,你们二人一会儿找一下药箱,里面应该是备有万应膏的。”
“拿出来将自个儿额头那儿敷一下,好在只是有些发红,倒是没破皮。”虞念反身坐回**,想到如今复杂的情况,不由叹了口气。
“是,多谢六姑娘。”
两个小丫鬟听了虞念这话,眼泪汪汪的,看的虞念是一阵头疼。
“好了,你们两个可别掉金豆豆了,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我是在欺负人呢。”
看二人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虞念不由无奈道。
“奴婢不哭了,不哭了,奴婢们知道六姑娘是好心。”
两个小丫鬟闻言不由擦干眼泪,感激的看向虞念道。
“那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见二人又有些想跪的趋势,虞念赶忙道:“就站着说好了,只把你们二人知道的说出来就行。”
两个小丫鬟道了一声是后,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其中一个小丫鬟看向虞念道:“六姑娘,当时奴婢们远远的跟在后面,只听前面道是五姑娘和六姑娘不小心摔到了一块儿,六姑娘您手上拿的苹果都不小心摔在了地上,摔坏了。”
听到这儿,虞念点头。
她五姐摔了一跤不说,还正好跌在了她身上,直接将她也给带倒了。
别说她手里的苹果了,便是她的腰,现在还一阵一阵的疼呢,准是当时给磕到了。
见虞念点头,那个小丫鬟又接着道:“接着,奴婢便瞧见珍珠姐姐着急跑了回去,再然后便是盼香姐姐也着急跑了出去。”
“再然后,便是时辰快到了,郑妈妈来催两位姑娘。”
“当时慌里慌张的,珍珠姐姐和盼香姐姐又都不在,郑妈妈便让我们几个小丫鬟先上前服侍两位姑娘。”
“两位姑娘嫁衣形制花样相近,姑娘手上又拿着苹果,奴婢们便以为姑娘是五姑娘,谁知……谁知待到刚刚五姑爷掀起姑娘的盖头来时,奴婢们才发现不对。”
说到这儿,两个小丫鬟脸上一阵忐忑。
想起这一遭,更是心慌后怕到不行,腿也跟着软了下来。
当时郑妈妈催的急,她们一着急便慌了神。
这才酿成现在这个局面。
听完两个小丫鬟的话,虞念忍不住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当时她五姐将她给带倒后,珍珠和盼香赶忙将二人扶起。
她手上的苹果也因为刚刚那猝不及防的一下摔在了地上,给摔坏了。
这时,她五姐难得好心,道是时间还来得及,让珍珠赶忙再回去取一个来,要不然意头不好。
她们两个便在这儿等下,也收拾整理下裙裳。
她心中虽对她五姐今日的表现感到诧异,但时间确实也还来得及,再加上珍珠对她屋里的东西最是熟悉,便点了下头,所以小丫鬟才看到珍珠着急的跑了出去。
至于她五姐那边,前两天迎香扭了脚,所以那会儿身边也只一个盼香在。
那时盼香见珍珠回去取苹果,估摸是想着,两位姑娘在这儿会等上会儿,便紧张的跟虞悠小声道了句,许是吃坏了肚子,想去趟茅房,会尽快回来。
然后,她便听她五姐爽快的应下了。
这也便是小丫鬟看到盼香急着跑出去的原因了。
再之后,她五姐便将其手中的苹果递给了自己,道是其刚刚摔倒时,身上的衣裙皱了,要整理下。
虞念便接了过来,再然后紧接着便是郑妈妈来催。
因为催的急,当时珍珠和盼香又都不在,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混乱。
虞念没找到时机将苹果还给她五姐,她五姐也没要,后来郑妈妈瞧见,便又使唤人赶紧再去取一个,这才算了。
想到这儿,虞念不觉得有些奇怪。
这事儿虽然看着像是巧合,当然,若不是巧合,也不会弄成如今这番局面。
但这其中值得怀疑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虞念便觉得她五姐今日的行为处处透着几分古怪。
便拿盼香这事儿来说,若是往日,在她五姐那儿,虽然不会不让其去,但准得先挨上她五姐一顿说的。
今日她五姐倒是难得的爽快,反倒像是特意支开人似的。
当然,若说今日是她五姐大喜的日子,她五姐高兴,这才这般爽快倒是也能说的通,只是到底不符合她五姐一贯的性子。
再就是她手上的这个苹果。
虞念拿起刚刚进屋后便被放到一旁的那个苹果。
若是搁在往日,按着她五姐的性子,准是要拿回去的。
虞念仔细复盘今日出嫁前的这种种细节,当时她虽诧异却未多想,但现下想来,却有些不对劲。
之所以她会嫁到这陆家来,主要原因便是当时慌乱,现场的小丫鬟们又不够谨慎仔细,认错了人。
但造成小丫鬟们认错人的主要原因便很多了。
她和她五姐身边的大丫鬟都不在,这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再便是,这个苹果。
若不是它,便是郑妈妈来催,便是她和她五姐摔倒后可能互换了位置,两个小丫鬟也不至于着急忙慌的连确认一下她和她五姐的身份都没有,便下意识的以为她是她五姐了。
想到这儿,虽然知道事情已经发生,多想无益,但虞念还是有些烦闷。
她都已经做好嫁去姚家的准备,也已经考虑好该如何与姚家人相处,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了。
她能确信,她嫁去姚家后的日子必然不会过得太差。
毕竟姚父姚母都是和善的人,她与姚芊芊这个小姑子的关系也不错,还有……姚温若。
他无疑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也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
她对他虽然还谈不上爱,但无疑是有几分喜欢的。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乱了!
虞念握着那个苹果叹了口气。
她与姚温若之间,难道就是如此的有缘无分吗?
明明都已经走到了婚嫁的这一步了,结果还能在成婚的当天,阴差阳错的出了岔子。
姚家离虞家的路途更近,肯定会比陆家这边更早的知晓这个消息。
可就像虞念说的,便是知晓了,也没法。
都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需要权衡利弊,分析得失。
她五姐与她嫁错这事,于三家而言,并不适宜大肆宣扬,她们虞家与姚家在这临川并不是小门小户,便是陆家,本就因之前的事,在这临川就是一个不小的谈资,若是再加上今日错嫁的这一事,三家在接下来必然会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为众人八卦的谈资。
想到这儿,虞念简直恨不得将手上的这个苹果深深的咬上一大口出出气才是。
最后也只能眼不见心不烦的将其给扔到了**一边。
接着,虞念又想起了陆家,想起了今日得见的那位陆家六郎。
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对陆家的情况并不是太了解,只知道个大概。
对于那位陆家六郎,更是不了解,不知道其性子与为人如何。
如果说她与姚温若之间,那还勉强可以称的上是青梅竹马,至少两个人认识,对于嫁给姚温若,她也并不反感。
但她与这位陆家六郎之间,那完全可以称的上是盲婚哑嫁好吗?
直到刚刚被掀开盖头时,她才瞧见其模样。
她该庆幸,这位陆家六郎至少长得是好看的,说话声音也是好听的。
至少,如果之后注定她要与这位陆家六郎过一辈子的话,那至少其长得还算是赏心悦目,她并不反感。
事到如今,虞念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还有,便是听说这位陆家六郎父母早逝,那她至少也不用早起侍奉公婆了。
她或许可以想几时睡便几时睡,想几时起便几时起了。
便是这位陆家六郎真的在科举上没有什么运道,那也不要紧,她有钱的好吗,她也不图什么荣华富贵,能吃好喝好、开开心心的便行。
给自己打了打气,虞念初临陌生环境的慌乱总算是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