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正德要摆喜宴了!
同住一个镇子的人, 多半都和汪家有些关系。那汪正德平时做生意,认识的人多,在人家红白喜事时都得上门。
送礼这事是礼尚往来, 收了汪正德的礼, 不管心里怎么想这个人,都得去把这份礼还了。
本来汪正德想着就请相熟的亲戚上门,吃过一顿饭,是那个意思就行。可郑冬雨不乐意,她到底还是厚着脸皮为自己争取了一下。
而汪母呢, 看在郑冬雨肚子的份上, 压下了儿子的反驳,直接风光大办。
汪正德还要再说,她直接反问:“冬雨不配让你明媒正娶么?”
此话一出,汪正德哪里答得出来?
郑冬雨欢喜不已。
相比之下,汪正德就暗暗叫苦,办红白事都要收礼。如果主家会算计,收来的礼金比花销要多, 多少能赚一点。而一般送礼最多的都是家里的实在亲戚,他原先的打算就是请这一部分人。
不过, 郑冬雨即将要给他生孩子,大办就大办吧。
汪正德开始忙碌, 首要就是借钱。借钱来办喜事不稀奇, 可他是二婚, 办这个喜事像敛财似的, 借钱办喜宴的事情传出去, 不被人戳脊梁骨,也会被人笑话。他想了想, 去找了亲舅舅。
自家人,不会把这件事往外说。
喜宴准备得差不多,郑冬雨这段时间比以前更忙了,不过想到忙活的是自己的婚事,又即将嫁给盼了多年的人,她忙也忙得欢喜。这天,她在吃晚饭时,给汪正德盛了一碗汤后忍不住试探着问:“喜日子那天,我不回郑家发嫁,就和你当着众人的面拜个堂就行。可来的客人这么多,我是不是该穿一身嫁衣,找个喜婆帮忙上妆呀?”
嫁衣可以去租,喜婆本来就是要请的。让人家上妆,多给一个小红封就行。并不是多大的开销,可新嫁娘如此,站出来好看呀。
汪正德沉吟了下:“行。”
郑冬雨顿时愈发欢喜:“大哥,你对我真好。”
汪母笑眯眯看着她的肚子:“你多吃点。”
“好!”郑冬雨嘴上答应下来,却不打算这么做,这孩子本就来得太早,她吃太好了,成亲那天显怀了怎么办?还有,要是生下来的孩子太壮实,别人也不相信这是早产,到时对他们二人和孩子都不好。
别吃太多,像潘秀丽那样孩子生下来弱一些,足月了别人也看不出来。
她这么想着,就将汪母看见她有孕特意准备的鸡汤和肉全部分给了家里的其他人吃。汪母看她不贪嘴,对她愈发满意。
高玲珑这边呢,听到汪正德即将再娶的消息后,并没往心上放。以前怎么做生意,现在还是一样。值得一提的是,她做出的豆腐干终于积攒了一批,她打算去城里试试。
于是,她租了马车,将带孩子的那个姑娘立夏和两个娃都带上,一大早从镇上启程。
潘秀丽活了一辈子都没有来过城里,高玲珑纯属两眼一抹黑,她也不怕,进城之后去客栈安顿好孩子,自己让车夫带着去了城里最好的酒楼。
当下有其他的豆制品,但她的豆腐干别具一格,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掌柜亲自接见了她,将所有带来的东西全部买下了。听说她住镇上,还挺惋惜。
高玲珑可不想一直围着灶台转,她还要腾出手来教导两个孩子呢,当即表示自己愿意卖方子,想请掌柜帮忙牵线。
最好的酒楼,每天用的豆腐不少,本就有约定好的豆腐坊,那也是城里最有名的大豆腐坊,掌柜把人约了来。
高玲珑和对方吃过一顿饭,约定好再不将方子卖给别人,对方给了她八十两银子。
这已经不少了。
高玲珑欢欢喜喜去客栈接了两个孩子,在城里逛了个痛快。不光是给两个孩子置办了新衣,连帮忙带孩子的那个姑娘她也买了一身。
家中富裕的姑娘是不会出来干活的,立夏家里都快吃不饱了,长这么大还没穿过新衣,接过衣衫时手都在抖。
“谢谢姐姐。”
高玲珑有些心酸:“以后你好好干,我明年还帮你买。”
立夏惊喜不已,随即眼神又黯淡下来:“我娘上个月再帮我说亲,可能我很快就要嫁人了。嫁人之后夫家不一定让我出来做事。”
高玲珑笑了笑:“你现如今每个月有工钱呢,都能养活你们一家子了,你娘舍不得的。”
立夏一想也对,放松之余,又对着高玲珑道谢。
这是个老实孩子,带孩子这事,镇上的人都觉得很轻松,那是因为他们压根没好好带。真正把孩子带好,会很累……就比如这两个多月的孩子,放在**是一天,抱出去转悠也是一天。那尿布一天用几块能过,尿了就换就要麻烦得多。还有好多人尿布并不是一换一洗。立夏特别勤快,孩子身上随时都是干爽的,尿布随时在洗在煮,就是珍珠,身上也干干净净。
一个人将两个孩子照顾得利索,并不轻松。高玲珑笑吟吟道:“回头我再给你涨工钱,到时你别告诉家里,自己攒点私房。”
立夏讶然,感动得眼泪汪汪。
“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带珍珠和传根。”
*
高玲珑去了城里一趟,去的时候是半车东西,回来装了大半车,母子几人身上焕然一新。
周氏自从家里住了人后经常回来,每次都不空手,会带一些酒楼中的吃食。有时是点心,有时是烧鹅。
她是个有心人,高玲珑帮她买了一支钗,给赵家两个孩子每人一身新衣。
赵家在这镇上算是富裕的,可一家人都被困在了酒楼,天天忙着干活也舍不得穿好衣衫去糟践,干脆就不买了。
周氏的女儿长这么大,一身纱裙都没买过,看见高玲珑送去的匣子,欢喜地蹦蹦跳跳。
世上大部分的母亲都一样,谁对自己的孩子好,那看这个人就特别顺眼。周氏手里捏着高玲珑买的钗,看着女儿的欢喜,眉眼间俱是笑容。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汪正德办喜宴的钱是问他舅舅借的。你卖的豆腐在喜宴上算是拿得出手又特别便宜的菜,可惜他买不着,也不好意思来找你,便上门来问我家的烧鹅。结果就定了两只,成个亲抠成这样,不知道到时怎么分。”
高玲珑笑了:“人家许是故意办差一点呢。”
周氏一愣,随即恍然:“对呀。这是二婚,吃得不好也情有可原。”
高玲珑从赵家酒楼回去时,路上遇见了相熟的妇人,一把拉了她:“秀丽,我刚从汪家那边过来,你那个前婆婆正靠在门口跟人说买不着豆腐,不知道吃什么菜。”
这妇人没什么坏心,兴许就是单纯看不惯汪家二娶还要大办婚事。
这办了喜宴,有来往的人就得上门送礼,等于平白无故多了一份花销。
高玲珑不以为然:“我的豆腐坊是今年才开的,以前没开的时候,大家不也照样办喜宴吗?”
妇人一拍大腿:“是这个话。”
从汪家人的所作所为和他们平时放出的话意来看,这喜宴怕是不会有多好。等到了正日子,果然没让众人失望。
那炖菜里面的肉一人一块都分不到,烧鹅更是只有一两块,放了些菜进去煮……赵家酒楼的烧鹅味道很好,家中有喜的人都会去买上一些,每桌分个半只。
汪家往里加了菜,那肉完全没有了烧鹅的香气。
这办得已经不是差,完全是应付。
众人嘴上没说,心里都挺气愤的。关键是各家都不富裕,有汪家开了不好的头,以后肯定会有人跟着学,办红白事成了生意,乡风会越来越差。
到了吉时,郑冬雨一身嫁衣从厢房出来,去正房拜堂。
好多来吃喜宴的人都带了自家孩子,可孩子不懂事呀,并不会老老实实坐着,一群孩子到处乱窜,看见新嫁娘出来就越围越近,郑冬雨跨过门槛时,有个孩子比她更快抢先跳了进去。她戴着盖头视线受阻,看不分明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跌倒。
汪正德大惊,一把将她扶住,满脸惊魂未定,连声追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适?”
吃喜宴的人很多,院子里摆了近二十桌,有不少眼睛利的妇人看出来了不对,和相熟的人眼神一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本来呢,众人对旁人不会有多苛刻,尤其是喜事上,不好在背后嘀咕人家。可汪家办得喜宴那么差,好多人都不满意,难免就会与人议论,我一直揪着吃食不放,显得自己贪吃又刻薄。于是,众人说着说着,都说到了郑冬雨的肚子上。
“指定是有了。”
“那这孩子是谁的呢?李家的?”
有人不赞同:“正德他娘做梦都想要抱孙子,之前把孙子赶走,心里指不定多后悔呢。她要是愿意养别人的孩子,也不会折腾秀丽那么多年。这个孩子,多半是汪正德的!”
“是啊,汪家又不傻……”
可要是孩子是汪正德的,那岂不是表明郑冬雨早就暗地里跟他这样那样?
李蛮那边也在准备喜事,对于郑冬雨这么快再嫁,他没什么好说的,那女人的心早就不在家里了。可郑冬雨这么快就有了孩子,他对此很不高兴。毫不避讳地跟相熟的人说了他们俩已经半年没有圆房的事。
这是实话。
可这样的实话一传出来,郑冬雨的名声就不好听了。
这叫什么?
不跟自己男人亲近,跑去跟有妇之夫苟且,甚至弄出来孩子,还将人家刚刚满月的妻儿气走!
虽然是潘秀丽主动要走的,可她又不是疯子和傻子,如果在夫家过得好,怎么可能提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