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漫天,孤雁单飞。
云深不知处一深山老林中,一人一驴伴着铃声龟速前进着。
苏余咬着根狗尾巴草,时不时的咀嚼两下,双手叠着下巴趴在缓缓向前踱步的毛驴身上。
“哎~”
无限循环的单音节再一次从她口中飘出。
身下的毛驴耳朵动了动,接着缓缓的迈开蹄子向前移了移。苏余趴着看着地上的蚂蚁成群结队的缓缓超过了驴蹄,悠悠地向前爬去。
“哎~”她用手揉了揉小毛驴的脑袋,满面惆怅,“风儿吹,铃儿响,余儿在叹息!可怜的小石头呦,辛苦你了!”
毛驴甩了甩尾巴,鼻孔里狠狠的喷出两口气,眼中似有不情愿。
哼!之前还叫小茉莉的,什么时候成小石头了!不开心!抗议!
苏余似乎看懂了小石头的眼神,笑了笑,再次狠薅了把驴脑袋,“哎呀,小石头呀小石头,你说你一小毛驴,起个小茉莉这名字,多违和呀,你这么强壮有力,抗的起货,拉的起车。哪像茉莉这东西一捏就碎,一掉就烂。换成这小石头呀,耐砸!”
说到最后两个字,苏余牙齿咬的咯咯响。
不!不!不!俺是只母驴,小茉莉适合俺!俺不要当被人砸的石头!
小毛驴急的直哼哼,想起昨日那块石头,狠狠打了一哆嗦,完全忘了之前给它起名叫小茉莉时的嫌弃。
小毛驴要是能说鸡汤,它许是会说一句,“现在拥有的便是最好的。”
不过苏余此时没空顾及小毛驴被霜打了似的内心,她也回想起昨日村口的那一幕。
“嘭!”
苏余被推得往后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滚!滚出我们村!”
“快滚!”
“滚!”
……
苏余看着眼前拿着各式“武器”怒目而视的村民,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咋回事?她不就是打了个盹,怎么就被赶出村了呢?
“咚!”
一颗石头狠狠砸中苏余的额角,鲜血随之溢出,不消一会儿就流到了上眼框。血液停留了一瞬一部分顺着眼眶滑下,一小部分顺着睫毛悬垂挂在眼睫毛尾尖上。苏余瞪着双眼看着他们,眼中充斥着迷茫与不解。
许是苏余此时的模样过于瘆人,苏莲儿捏着手里的石头往哥哥苏贵身后躲了躲。
看着那脸就讨厌,现在开了朵花,总算顺眼点了。
苏贵瞪了眼苏莲儿,一把拿过她手中的石头藏到身后,用力抓握了两下,眼尾余光扫了下身边的乡亲,“苏、苏余!不是,不是我们欺负你!你,你自己命不好,你要是不去,就是不敬、不敬神灵在先,不敬神灵可是会给村里带来厄运的!”
苏贵是苏家村村长的大孙子,他这话虽说说的磕磕巴巴的,效果确是没打折扣,立马受到了一众村民的应和。
“对!不敬神灵会带来厄运!”
“不能让你祸害了村里!”
“害人精!马上滚!”
……
接连不断的谩骂声接踵而至,推推嚷嚷间却是所有人又往后退了一米。
这得多惜命呀!整的这一米就是个天崭似的。
“呃……”
“嘭!”
还不待苏余说什么,一个包袱砸到了她怀里。
“苏余,你还是走吧,”来人一身青衣长衫,是村里唯一的夫子,也是曾无私教导苏余的恩师,“天意如此,你也休得怨恨他人,你家小……呃,小茉莉,也一同带走吧,路上好有个伴。”
夫子眉毛轻跳,原本的羞愧之感也因小茉莉这名字消淡了几分。小茉莉这名叫出来还真是起了一鸡皮疙瘩,一毛驴起这么个名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这要不叫,苏余这丫头还得跟你急。
焉焉的小茉莉踱着小碎步,欢快的走到苏余身边,怼着她的脸亲昵的叫了声。
被驴喷了一脸的苏余扒开驴脑袋,眨掉眼睫上的血滴,狠狠的抹了一把脸,看向村口。
村民们齐齐向后又退了一步,苏莲儿的腿肚子不受控制的摆了两摆,实在是苏余抹了下后,这血糊了一脸,乍一看着实瘆人,她怕苏余这混不咧的砸回来,跟她一样额头有个窟窿还得了,她娘可是正安排她说亲的呢。
静默一瞬,村长挺着身,尴尬的咳嗽两声,“你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们养你到这么大,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各自安好!”
看着苏余依旧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村长缓了缓语气道,“小余哈,你也别怨我们,抓阄结果就是这样!天命如此!”
抓阄?什么抓阄?
脑子里几个字一骨碌转了一圈,苏余记起来了,十月初八正午是全村十年一度的修仙抓阄大典,村里会在大典上以抓阄的形式选一人出去修仙,今日正是十月初八!
参商大陆作为历史悠久的修仙大陆,修仙可是神圣的大事,千千万万之人前仆后继的踏上修仙之途,俗话说一入修仙途,手可摘星辰!如此拉风超凡的能力引得众人心向往之,可,可那是万年前的事了!
万年前诛魔大战后,魔道得以镇压,仙道却也损失惨重,许多英杰逐一陨落,各大仙道宗门逐渐走向寂寥,发展至今,世上已无几家仙道宗门。
现在去修仙,那可是内卷的厉害!头部修仙衣袂飘飘,外门打杂千年打杂。
就她这没钱没门道的小身板,衣袂飘飘还是做梦比较快!
苏余眼一转,“村长!我没抓阄呀!”
村长两眼怜悯的看着苏余,“抓不抓,结果都一样。”
苏余一噎,暗道,莫不是她睡着的时候大家都抓到空签?剩下最后一张是红签?
晴天霹雳啊!
她这一睡把她改变命运的选择权都给睡没了。
“村长爷爷!村长爷爷!你看!”苏余扬手比了下身高,欲掉不掉的眼泪挂在眼眶,鼓起婴儿肥的脸颊,“你看小余儿才这么点高,村长爷爷,你舍得吗?”
村长眼微微向侧边看了看,这个子都快比他高了,“不舍得也没法子,全村就你符合条件。”
“什么条件?”苏余嘴角僵,弱弱的问,因为她好像、貌似记得听人提起过,十年一次的抓阄大典人选范围,是……
“十五岁到十七岁!”苏余喃喃出声,恰巧此时村长也将抓阄大典的要求与花名册递到了她眼前。
苏余看着花名册上的独苗苗,原地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