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宸南慢一步进门,看到那一幕,周身寒气释放而出,险些把离他最近的王建业冻成冰棍。
费副主任也是一个哆嗦,刚才太激动有些失态了。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回到刚才的椅子坐下,用上司看下属的眼神扫视在场所有人。
燕宸南拉着裴梦泽的手腕走到洗脸架前,从水桶里舀了一盆水,当着费副主任的面把裴梦泽的小手放进盆里。
然后变戏法般从衣兜里拿出一块肥皂,替裴梦泽洗了又洗,换了三四盆水才作罢。
费副主任噌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油腻的手指着燕宸南咆哮:
“你什么意思?”
燕宸南把裴梦泽拉到自己身后,脸色比费副主任还难看,只冷冷说出一个字——“脏”。
“你说谁脏?”
费副主任额角突突直跳。
裴梦泽从燕宸南身后探出头来,厌恶地补了一句:
“谁应声,谁脏呗!”
“你……好……好得很。”
费副主任的肺都气炸了,胸口一起一伏,眼珠突出,看上去下一秒就会气死。
裴梦泽偏偏火上加油地补了一句:
“宸南,我还是感觉手上好脏,我们回去再洗洗好吗?”
燕宸南宠溺地握了握裴梦泽的小手:
“好,下次你走我后面,不要被那么恶心的大饼脸占了便宜。”
大饼脸?
王建业都听傻了,替燕宸南和裴梦泽狠狠捏了一把汗。
办公室陷入诡异的安静,双方陷入僵持。
费副主任深呼吸再深呼吸,和燕宸南小眼瞪大眼。
结果不到一秒,费副主任败下阵来,用力揉了揉他那鱼眼大小的眼睛,不得不压下火气。
他端起搪瓷水杯猛地灌了几口凉茶,才把气息平顺一些,恬不知耻地直接索要除草剂配方:
“裴同志,我们实验了你提供的除草剂相当省时省力,现在正是杂草疯长和庄稼抢肥的时候,希望你把配方交出来,为我们广大农村建设出一份力。”
呵!
裴梦泽都给气笑了,知识产权懂不懂?
看见女同志就色眯眯,张口直接要配方,一句报酬都不提。
裴梦泽上辈子跑业务,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样把“明目张胆”和“猥琐”写脸上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裴梦泽半点面子不给,回了“没有”两个字,拉着燕宸南直接出了大队办公室。
费副主任……
小姑娘看上去娇娇软软的,没想到性格那么虎,燕宸南也不管一管,就这样纵着她?
王建业尴尬地陪着笑:“费主任您看这……”
“哼!”
费副主任一拍桌子站起来威胁道:
“王村长,你们村每年的考核都排倒数,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就是这样把握的?”的
王建业额头滑下几滴冷汗,笑得比哭还难看,张了几次嘴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年终考核重要,燕宸南和裴梦泽就不重要了吗?
如果年终考核与那两人比,王建业宁可选燕宸南和裴梦泽。
刚走到门外的林建设恰巧听到费主任的威胁,知道他是为了除草剂而来,立即狗腿地迈步进门承诺:
“费主任放心,除草剂的事儿我一定当大事儿来办,让您百忙中跑我们村,还受那么大的气,真是过意不去。
这样,您先回去,我这边想想办法,做一做裴同志的思想工作,最迟后天给您一个答复行吗?”
费副主任满意点头:
“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希望大队不要让我失望呀!”
“肯定不会让您失望。”
林建设回答得斩钉截铁,恭敬地送费主任离开。
“建设……这……”
王建业满脸为难,想阻止林建设已经来不及了。
林建设不以为意:
“村长,裴梦泽是我们村里的知青,她有义务替村里的建设添砖加瓦,总公社要配方,他们必须提供。”
王建业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想说:
换以前,配方就是一个家族的基业,哪儿能随意交给他人?
然而,面对强势的费副主任和林建设,他却不知道如何解决此事,只能重重一叹,背着手摇着头去地里看大家浇水。
燕宸南拉着裴梦泽没有回牛棚,而是反其道而行出了村口,找到还在车上等回复的邵主任。
为了不引起轰动,邵主任的车没有进村,燕志勋夫妻也还在车上等着燕宸南他们的消息。
按理说,燕志勋夫妻应该先回户籍地,可是他们身体没痊愈不适合长途跋涉。
大家一商量,决定来村里找韩老调理一段时间再回城。
另一边,林建设已经带着人到了牛棚,一开口就兴师问罪:
“牛棚的人都跑哪儿去了?全都出来集合。”
韩老夫妻刚在山洞吃完午饭,回到5号牛棚还没坐下,听到这一声心底一个咯噔,慌乱地往灶膛内扔了几把湿柴,烟囱内立即冒出滚滚浓烟。
村口的裴梦泽大急:“邵主任,我们牛棚出事了。”
邵主任从车上下来,眉心紧蹙道:“进去看看。”
村口道路狭窄,车辆开不进去,裴梦泽扶着魏铃兰,燕宸南背起燕志勋,和邵主任一起走路进村。
半山腰上,韩老快步走出牛棚,不卑不亢道:
“什么风把林大队长给吹来了?”
林建设眼底划过一抹凉意道:
“明人不说暗话,把除草剂配方交出来,以免大家闹得不愉快。”
韩老眼底的厌恶一闪而逝,交出配方大家就愉快了吗?
笑话!
“林大队长要明抢吗?”
裴梦泽的声音在林建设身后响起。
林建设转身,看到裴梦泽扶着一个虚弱无力面带菜色的女人,心底鄙视语气也没多少客气:
“什么叫明抢?裴梦泽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
裴梦泽扶着魏铃兰在牛棚外的椅子上坐下,上前一步,目光坚定没有任何惧意直接开怼:
“我的言辞怎么了?除草剂配方是我们牛棚众人费心研制出来的,你们说要就要,要不到就强逼,和旧社会的地主老财有什么区别?”
林建设踉跄地倒退一步,这顶帽子扣下来可大了,绝对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
跟着来牛棚的红袖章们面面相觑,因为裴梦泽这句话都有些打退堂鼓。
林建设环顾四周,故意转移话题掩饰般责问:
“牛棚的人呢?都跑哪里去了?”
裴梦泽回怼:“当然是看到强盗,担心被欺负躲起来了,难不成你上山打人,他们还要乖乖把脸送上来给你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