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梦泽还没拔刀都能想象,一旦匕首离开大卫的心脏,那两条动脉血管嗖一下缩回去,血浆飞溅她满脸的情景。

说时长,这个时候从大卫受伤到现在也才过去五分钟。

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裴梦泽脸上,期待她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彭院长带头放下手术工具道:

“算了,放弃吧,要不申请转院或其他?”

秦院长的心脏颤了颤,说出扎心的事实:

“这里是魔都最好的医院,因为梦泽同志要给房豆豆做心脏手术,而集中了周围所有医院最好的医生,我们都没办法,能把这位外国友人转哪儿去?”

彭院长:“……”

他作为下级医院的院长,治不了的病症习惯性通知家属转院,刚才真没想那么多。

裴梦泽深呼吸,抬头对举着手电的护士说:

“让人做个支架把手电固定起来,再多弄几把手电进来。”

旁边帮忙的护士立即跑了出去。

裴梦泽深呼吸,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开了一句玩笑:

“拔不拔刀都会死,总不能让大卫先生心口插着刀去见他们的上帝,今天我们做一次修容师怎么样?”

“噗……咳咳咳……”

一群年过半百的院长瞬间喷了。

姑娘,殡仪馆才聘请修容师,你在手术室说这个?

还不等医生们反应,裴梦泽已经动作麻溜地在大卫身上扎了五六十根银针。

秦院长不明所以好奇询问:

“梦泽,正在手术呢?你这是做什么?”

通知完诸葛老先生回来的唐医生,一眼便认出韩老的绝学,惊道:

“你准备护住心脉,再拔刀?不是,这不符合手术规范,一旦失败,咱们解释不清呀!”

前些年中医被打压得很厉害,就算韩老现在平反了,很多人还是看不起中医。

梦泽同志这样堂而皇之地使用针灸,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肯定会变成别人攻击的目标。

这孩子还是太年轻,做事不懂得收敛,自己该怎么替她遮掩?

“天呐!出来了。”

唐医生思绪飘飞时,参与急救手术的所有人异口同声惊呼起来。

裴梦泽用两个止血钳夹住血管提醒:

“前辈们,再惊叹一会儿大卫就真的没救了,秦院长拉住这根血管,我开始缝合,范医生替我穿针……”

众人惊醒,忙按照裴梦泽的指挥行动起来,竟没有一个人看清裴梦泽刚才如何拔刀的?

这就好比小孩子换牙,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揪着孩子的牙折腾半天流了一嘴血,却无论如何弄不下来。

把孩子送到牙医那儿,一眨眼,牙就被拔掉,甚至没看清牙医是怎么出手的一样。

刀子取出来,手术就非常简单了,裴梦泽缝合止血拔针一气呵成,消毒盖上纱布包扎好伤口,医院的电都还没通。

她放下手术工具道:

“参加过上一场手术的医生和护士全都休息一下,范医生和郑护士观察病人情况,通电后给大卫把所有仪器插上。”

说完,裴梦泽全身脱力,用很强大的意志力才摘掉口罩,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换洗室。

手术服下的衣服已经被汗水全部浸透,全身就像散架一般。

裴梦泽此时无比想念燕宸南,如果有他在自己都不用走路,直接躺平让他伺候。

医生这条路果然不适合自己,完全与她躺平养老的想法背道而驰,得想个办法抽身。

不然像今天这样连续几个手术,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猝死!

裴梦泽站了近八个小时,高强度的手术堪比奥运比赛的极限运动。

人累极了,换洗的动作就没那么快,平时十多分钟就能洗刷完换上干爽的衣服,今天愣是洗了四十多分钟。

直到供电部门把医院的电路接通,手术室里灯火通明,裴梦泽都没有从盥洗室出来。

几名参与手术的院长和护士也累极了,全都找个地方坐着休息,谁也没有提出去的事情。

手术室外却因医护人员没出来闹开锅了。

保罗愤怒指责:“你们的医生刚才出来说大卫已经没救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把他的尸体送出来?”

所有人都在等大卫的手术结果,诸葛老先生已经想好了无数个应对方法。

不过,如果大卫死了,大家都会脱层皮,谁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见诸葛老先生不说话,保罗更来劲了:

“难道你们的医生要毁尸灭迹,把大卫的尸体做特殊处理,以逃避你们保护不严的责任吗?”

刘翻译想反驳几句,但国家正在休养生息,不能因自己的一时冲动挑起两国战争,又咬牙忍了回去。

保罗来回走了几圈道:

“大卫是我们机构持股最多的合伙人,他出事儿就意味着机构持股人重组,请你们务必把大卫的尸体交给我带回国,我必须给其他持股人一个交代。”

保罗说完见所有人都没有反应,一把揪住刘翻译的衣领愤怒咆哮:

“你不是翻译吗?把我刚才说的话翻译一遍,我今天必须把大卫的尸体带回去。”

诸葛老先生看向保罗的目光深了深。

大卫在华国境内的医院受伤,还是在他们这么多安保人员的眼皮子下,成了D·H·R合作医疗机构内部竞争的背锅侠。

诸葛老先生深呼吸,抬头看向恢复供电后重新亮起的“正在手术”的工作灯暗暗祈祷:

“希望梦泽同志不要让自己失望,用她那精湛的外科技术把大卫给捞回来。”

保罗一把推开刘翻译,指着刘翻译的鼻子破口大骂一顿,扔下一句:

“你们等着,我会让你们乖乖交出大卫的尸体。”

然后怒气冲冲跑出市医院。

二十多分钟后,保罗把住在裕江大酒店的,D·H·R合作医疗机构的人全都请了过来。

五六个外国人围住诸葛老先生吵得不可开交。

裴梦泽从盥洗室出来,隔着厚重的手术门都能听到外面的吵闹。

她取掉头上用来吸水的新毛巾,用皮筋随意扎了个高马尾,打开手术室大门走出去问:

“医院重地禁止高声喧哗,大晚上的,你们影响别人休息了。发生什么事儿吵成这样?”

和安保人员快要动起手来的保罗等人,齐刷刷看向裴梦泽和她身后大敞的手术室,表情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