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初快要被谢景毓的话惊呆了:“你没毛病吧!你在别人家的地界写这种信去挑衅?你嫌我命不够长吗?”

她怎么也想不到谢景毓会大胆到惹到慕容显的头上去,慕容显是什么性子?眼底丝毫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是知道她跟别的男人跑了还得了吗?

谢景毓看着沈念初紧张的样子心底不由的一阵刺痛,她这般慌乱是因为怕慕容显误会吗?那他便坐实了此事,让慕容显误会到底!

思及此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玉白色的指尖撩拨着沈念初额前的碎发,意味深长的道:“那就看你表现如何了,想活命就乖乖听我的。”

“喂!”沈念初还想说什么,谢景毓却不想再听她说话,扯了她的手便走。

她扒住谢景毓的胳膊不肯就犯“谢景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你在楚国是很有名的人吗?为什么慕容显认识你?”

谢景毓站住脚,低头瞧了她一眼,眼底浮现一丝戏谑的神色:“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太晚了?”

不知死活招惹他的时候就该想到后果的啊,他可不是被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哟。

所以,沈念初,你逃不掉了。

沈念初被他的眼神看的毛骨悚然,心底忽然浮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让她直想逃走。

谢景毓这个人一直给她的感觉都是天仙化人,不食人间烟火,性格冷淡却又极其的害羞。

但像今日这般冷酷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谢景毓带着进入了官道旁的一处小树林里。

沈念初不解的抬眼望去,只见那林子里有四五人正在等候,皆是一身夜行衣打扮,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伤。

几人看见谢景毓纷纷跪下道:“参加王爷!”

沈念初暗暗心惊,王爷?谢景毓是楚国的王爷?

谢景毓并未理会沈念初的神色,淡淡的嗯了一声,抬眼看了看他们狼狈的模样,便蹙了眉头询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当头一人警惕瞧了沈念初一眼:“这……”似乎面有难色。

谢景毓瞧出他的心思道了声无妨,那人才道:“昨日属下等入宫暗杀蜀国沐雅公主,不想对方似乎早有察觉,属下却被燕国太子慕容显所伤,十几个兄弟折损了一半,就剩我们几个了……”

那人一一的回禀着谢景毓的问话,他每说一句谢景毓的脸色就更沉一分,看着谢景毓的脸色瑟瑟的发抖,说到最后脑袋一下磕在地上:“属下该死属下该死!都是属下等办事不利坏了主子的大事!请主子责罚!只是请主子再给我等一次机会!”

谢景毓深深的吸了口气,锋利的眸光直直的射向那人:“沐雅公主到底死了没有?”

那人支支吾吾了半晌才道:“属下射中了她,即便不死,也怕是凶多吉少……如今慕容显已经亲自带兵搜查云京周围,请王爷尽快撤离!”

沈念初闻言大惊失色,刺杀沐雅公主?那不是慕容显的新婚妻子吗?谢景毓为什么叫人刺杀沐雅公主?

她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谢景毓这么做是为了自己,万事利当先,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联想到他楚国王爷的身份,沈念初心中顿悟,他这是要破坏燕蜀联姻?

谢景毓听完那人的话脸色骤然一沉,幽深的眸子宛若万年寒潭让人不敢直视“由于你们的疏忽,已经打草惊蛇,慕容显觉察了我们的目的必定会严加防范,再想行事便是难上加难!因为你的统领无方,你的那些兄弟全都白死了……这罪责你要如何承担!?”

那人闻言浑身一震,抬眼看了看谢景毓的表情,面上浮现一丝决绝之色,拔出长剑毫不犹豫的就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沈念初下意识的一脚踢开了他的剑,朝着谢景毓怒道:“一次的任务失败而已,用得着以死谢罪吗!?”

谢景毓浓长的眉毛狠狠的拧在了一处,似乎很不解沈念初的所作所为,但还是冷了声线解释道:“由于他们的失败,燕蜀联姻已成定局,燕楚开战在即,届时燕蜀联军兵临城下,我大楚便会有成千上万的军民流血牺牲!这其中有他们的朋友,家人,父母,很可能就因为他们的疏忽而面临国破家亡的险境,他们即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他转头对着那几人道:“你们也清楚,朝廷对失败者的处罚一向严厉,死在这总比回去的好,本王念在往日情分下还能全你们英名,当你们死在了刺杀行动之中。你们的家人父母不仅不会受到牵连,在领到一笔抚恤金的同时还会以你们为荣。”说到这,他微微一顿:“可若是你们活着回到楚国……等待你们和家人的将是灭顶之灾!”

他的话音刚落,那几人面露决绝之色,二话不说拔剑抹了脖子,尸首倒了一地。

一时间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了整个树林,殷红的血液将四下的白雪染成了刺目的鲜红色!

沈念初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状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谢景毓朝着身后的暗卫道了声:“处理掉!”

而后拉着沈念初朝着那辆马车走去:“你不必同情他们,如果回到楚国他们的下场会比死更难受,也不要觉得我冷血,虽然我贵为大楚亲王,若是行差就错,下场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沈念初深深的看着身旁的谢景毓,直觉满心荒凉。

她曾经也是见惯生死之人,没有那么多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但对于杀手死士那套还是不能理解。

这么窝囊的死,一生都听命于生死也全由他人掌控这种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若是她,拼着同归于尽也要搏出一条血路来。

她一直信奉的一句话便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似乎是察觉到沈念初心中的情绪,谢景毓握了沈念初的肩膀漫不经心道:“你有心思同情别人,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你刚才也听到了,慕容显亲自带兵搜查,要是被抓回去,我们俩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沈念初瞧着他冷漠的眼神,忽然觉得他好陌生:“谢景毓,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对待自己和别人的生死都足够的冷漠,明明是个王爷,却干着杀手头子的事情。

她忽然好好奇他的人生经历,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的怪物来?

谢景毓的唇畔绽开个灿烂的笑,在炫目的晨光下美色让人移不开眼睛,他声音清远,幽幽的沈念初的耳畔回响:“你若是乖乖听话,我就是个人,但你若是不听话……我就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了!哈哈哈哈!”

沈念初有一瞬间愣神,然而来不及细想,便被塞进了马车里,只听谢景毓吩咐道:“先回归元庄,走密道前往江畔走水路,务必在慕容显的人找来之前撤离!”

那几个暗卫道了声是,两人跳上马车扬鞭驾车而行,另外两人留下处理杀手们是尸体。

马车疾速的行驶着,沈念初被摇晃的有些坐不稳,谢景毓抬手扶着她不让她摔倒,她甩开谢景毓的手道:“谢景毓,你丢下我一个人逃不是更有胜算吗?这种情况下多带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

谢景毓笑道:“不不不,念初你太过自谦了,你现在可是本王护身符呢。慕容显是什么性子你应该知道,即便是他不要的东西也容不得别人染指。”

他拉着沈念初坐下,玉白色的指尖状若无心的在沈念初的细嫩的脖颈间滑动:“本王拉你做要挟,他看在往日情分上说不定能放本王一条生路啊!”

沈念初被他的话气乐了:“什么叫我是慕容显不要的东西?我特么去哪里不是抢手货?你之前不是还挺稀罕我的吗?难不成你从一开始就在演戏,接近我是为了对付慕容显?”

谢景毓闻言眼神一顿,随即大笑了起来:“沈念初,你倒真生了颗七窍玲珑之心,可惜啊,聪明归聪明,太自以为是。”

沈念初没懂他话里的意思,刚想再问点什么,却被谢景毓往角落里一塞,将头枕在沈念初的肩膀上:“你好好在这窝着,本王找了你一晚上,这会儿困的紧了……”说着打了个哈欠,便闭目养神起来。

沈念初被谢景毓的举动弄的慌了神:“哎哎哎!我们不是在闹翻吗?你这样忽然……很让人为难啊……”

谢景毓纤长的食指在沈念初的额心点了一下:“不要说话!”

而后脸在沈念初的肩头蹭了蹭,呼吸便变得粗重了起来。

沈念初尴尬的看着身旁睡的一脸香甜的谢景毓,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害羞的谢景毓,冷酷的谢景毓,霸道的谢景毓,温柔的谢景毓,耍无赖的谢景毓……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谢景毓呢?难不成,他其实是精神分裂吗?

嗯?

忽然缓和下来的气氛让她的神经变得松弛了起来,谢景毓找她一晚上没睡,她又何尝休息过?

眼皮忍不住的耷拉下来,沈念初靠着车厢昏沉沉的睡去了。

马车行驶了约莫一个多时辰,终于回到了先前他们藏身的归元庄,暗卫青龙掀开帘子去叫谢景毓:“王爷,到了……”

却看见两只小动物般缩在角落里睡着的谢景毓和沈念初,相依相偎,互相取暖,声音不由的压低了下来。

驾车的玄武问道:“怎么了?”

却见青龙将手指竖在唇畔轻轻的嘘了一声:“嘘,先进庄子里再说。”

玄武不悦的瞪了沈念初一眼,气呼呼的将鞭子用力的抽向马匹,向着院子里驶去。

忽然的加速让马车颠簸了一阵,谢景毓幽幽的转醒,看到沈念初近在咫尺的睡颜,忍不住抬手在她眉心摸了摸。

细嫩雪白的额头上,鲜艳欲滴的朱砂痣殷红如血迹,红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在楚国古老的传说里,女子眉心的朱砂痣是丈夫点上去的一滴精血,为的是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能找到她,与她相遇,相知,相爱,相伴,相守……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前世在沈念初额心点下朱砂的人,不然为何会对她有如此深的执念呢?

一想到沈念初曾经也这样依偎在慕容显的怀里,他就嫉妒的要发疯啊,这样可爱鲜活的女人,怎么能让给慕容显呢?

思及此他指尖微动,一条白白胖胖的金蚕化作一道残影没入了沈念初的额心,待他缓过神来,才惊觉自己给沈念初下了连心蛊。

像是有所察觉,沈念初倏然的睁开了眼睛,看见谢景毓戳着她的额头,不悦的道:“干嘛啊你!”

谢景毓低咳了一声以此掩饰自己的慌乱,道了声:“到了,你快下车吧。”然后自顾自的下了车。

这金蚕是以他精血喂养了十载的蛊王,以此下的连心蛊非比寻常,霸道无匹,沈念初与除他之外的任何人亲近便会受到蛊王蚀之痛。

呵……这不正是他心中所期盼的吗?与其看着她投入慕容显的怀抱,不如让她死掉……

沈念初抬手摸了摸痒酥酥的眉心,纳闷的嘟囔了一声:“神秘兮兮的。”转身跟着谢景毓下了马车。

谢景毓与属下销毁了归元庄一切痕迹之后,带着沈念初钻入了密道之内,玄武青龙等人一把火将归元庄烧付之一炬。

冲天的热浪在从头顶传来,沈念初被谢景毓拖着走,热的直吐舌头:“你的人是不是傻?不会等我们走远了再烧?现在这样我们还没走出归元庄地界就被闷熟了啊!”

谢景毓沉着脸色瞪了青龙一眼,弯腰示意沈念初爬上去。

沈念初实在是被热的不行,也不管谢景毓是不是好人这件事情了,一下趴在了谢景毓的背上。

青龙冤枉的叫了起来:“王爷,这火可不是我放的,要怪就怪朱雀和白虎,他们两个断后!”

朱雀分辩道:“若是烧的晚了,被追兵看出地道所在怎么办?”

谢景毓却没心思理会他们,背着沈念初一路前行。

几人在阴暗狭窄的地道里行了两三个时辰,才看到亮光,探头出去已经是一处江

畔。

沈念初从谢景毓的背上跳下来,看了看眼前的地势不由的惊叹起来:“真能挖啊,从归元庄一路挖到洺江,姓谢的你可以啊,在天子脚下搞这么大阵仗都没被发现!”

谢景毓淡笑道:“这归元庄前身是燕国一名皇商的仓库,他利用职务之便利走私军需,通敌卖国,走的正是这条密道,如今他已经叛逃到了我大楚,这密道就是他为取悦我贡献出来的!”

沈念初被谢景毓的话惊呆了:“这年头的奸佞小人还真多啊!一个个上赶着通敌卖国!”

谢景毓笑了一声,转身朝青龙道:“你去查探一下,看看船到了没有?若是到了我们立即出发!”

青龙道了声是,领命前去查探。

沈念初望着茫茫的江面和无边的夜色却是暗暗的盘算了起来。

谢景毓等人要逃命,若是是她这时候逃走,他必定顾不得追她。

现在全天下的海捕文书在抓她,大不了她往深山老林里躲一段时间,等风声过去了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连心蛊的缘故,谢景毓瞬间的察觉到了沈念初情绪的波动,他牵了沈念初的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让沈念初心底发凉:“你若是敢逃走,本王就将自己亲自送到慕容显的手上去,沈念初你不是一直贪恋本王的容貌吗?应该也是舍不得我死的吧?”

沈念初见鬼一般的瞪大了眼睛:“谢景毓你还能更无耻一点吗?”

谢景毓微眯了幽深的眼眸:“我其实比你想象中的要无耻的多啊!”

沈念初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这世界上的人真是自以为,他谢景毓就这么自信她舍不得他死?

女人这种东西啊,一旦狠下心来,即便是对方在她面前粉身碎骨也是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思及此,她憨憨的点了点头,而后忽然的扯下,身上的斗篷兜头往谢景毓的脑门上盖去:“走你!”

然后拔腿就跑,谢景毓笑着将头上的斗篷扯下来,不怒也不恼,只在心里默念:“一、二、三!”

沈念初忽觉心底一阵刺痛,脚步一个趔趄猛然栽在地上,半晌也爬不起来。

她惊疑不定的望着前方,难以置信的看着步步而来的谢景毓,因为疼痛声音都变得颤抖不已:“谢景毓,你对我做了什么?”

谢景毓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乱发,眼神柔的要滴出水来:“你看看你,这么顽皮,摔着了吧?疼不疼啊?都说了让你不要跑了……”

沈念初气恼的甩开他的手:“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谢景毓!没想到你是这么卑鄙的人!快给我解药,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身后的暗卫闻言瞬间拔出了配剑:“放肆!”

谢景毓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把剑收回去,嗔怒的道:“王妃跟本王闹情绪,你们跟着掺和什么?”

他伸手将沈念初从地上拉起来,一弯腰将她抱在了怀里:“念初果然和本王心连心,本王一难过啊,你就心口疼……”

心连心?什么鬼!

沈念初被谢景毓的举动气的不轻,抬手想推开他,却一点反击的力气也没有:“谁、谁和你心连心了,快放了我!”

谢景毓却不再说话了。

远处青龙在船上亮起了灯笼,他展眉一笑,抱着沈念初朝着岸边走去。

暮色下,一只乌篷小船停靠在江岸边,随着水流摇摇晃晃,谢景毓一行人上了船,青龙打出一掌以内力催动船只,然后与玄武二人划起船来。

沈念初窝在船仓的一角心有余悸的捂着心口说不出话来。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久久不能忘怀,刚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是谢景毓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下了毒,可当她运气查探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查探不到,更像是被什么妖术控制了一般!

男人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慕容显口口声声说爱她,转头就娶了别人,谢景毓说喜欢她,却暗搓搓的给她下咒。

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一点点防备和一丝丝顾虑了?

如果一味的强迫和威逼也能算是爱的话,那强盗得多爱他的人质啊?

这本书的作者心理一定是扭曲的,不然怎么写的男主都是这么的让人心塞?若是有机会穿回去,让她抓到那个作者,一定要活活打死她!

谢景毓不知道沈念初心中所想,只当她疼怕了老实了,心情也变得好了很多。

x先前沈念初疼的那个模样他心里是心疼的,她有多痛他就有多痛,但这些话他说不出口,只拍沈念初的肩膀道:“此去路途遥远,你累了一天,睡一会儿吧?”

沈念初倔强的甩脱了他的手,将脸转向船仓外面,丝毫不理会谢景毓的关心。

打一个嘴巴给个甜枣这种伎俩对她来说没用!

沈念初是极为记仇的人,谢景毓竟敢这么对她,他虽然控制了她的身体,但她的意志是顽强的不容摧毁的!休想让她屈服!

夜静行舟,江面上暗的让人心慌,半轮明月在云雾之后若隐若现,船仓之中静谧的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不知道行了多久,小船忽然的止住了,青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爷不好了!江面上有网”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人声鼎沸,一簇簇火把沿着岸边亮了起来,一艘大船趁着夜色忽然的出现在小船的上方,冲天的火光将四周照的如同白昼。

沈念初探头出去,只见远处的船舷上站着一人,一身银亮铠甲英气逼人,身后红色披风迎风而展,夜色中宛若一团翻飞的火焰。

只是他此刻面容冷峻,眼神森寒,盯着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她下意识的张嘴叫了一声:“慕容显。”却被谢景毓一下抓在了手里。

谢景毓扣住沈念初的脖子出了船仓,成功看见慕容显的瞳孔猛然一缩:“慕亲王谢景毓,别来无恙啊!”

谢景毓淡笑了一声:“太子殿下近来可好?与沐雅公主新婚燕尔,想必福乐无边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