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这么胆大包天的举动,云小箐不是没想过,只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对,出去。”白锦毅然点了点头,又回手指了指小晗手里的包裹:“替换的衣裳我都替你带来了,这事说起来铤而走险,实际上也并非不无可能,就看你敢不敢了。”
云小箐诧异地瞪着双眼望向白锦,愣了愣神,又下意识地收回眼光,将注意力全心全意投注到那只包裹上面:“……给我看看?”
小晗赶紧上前数步,麻利地将手中灰蓝色菱花格子包裹拆了开来,又怂恿道:“云姑娘,你放心吧,这套衣裳都是崭新才做好的,没人穿过。”
云小箐没吱声,围在桌前,不客气地伸手捣鼓了一下包裹里的衣物: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过一套小厮的衣裳罢了,拆开来,露出夹在其中的一张薄皮的面具。
衣裳样式朴实中不失美观大方,料子选用的上好丝织云锦,做成厚实的冬衣,穿在身上看不出性别,面具么……材质很薄,摸上去却十分柔韧,并拥有一定的张力,做工精巧细腻,塑形空间非常大。
云小箐只在电影电视中看见过这种皮质面具,原以为早已是作了古的东西,从没想过现实中自己竟然也能有幸亲眼目睹。
“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衣裳还罢了,这面具可着实非同凡品,不是寻常哪个人说拿就拿得出来的。
白锦耸了耸肩,不以为意:“各凭本事呗!你就一句话吧:要,还是不要?”
云小箐嗔怒般横了他一眼,转手将包裹搂进怀中,笑得狡诈:“要啊,为什么不要?倘若到时候露了馅,我一推二五六栽你头上不就得了?反正老祖宗重男轻女,喜欢你得很,你仗着荣宠,包庇我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白锦早料到这丫头一肚子坏水,狡猾得很,悻悻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云小箐与小晗互换了外裳,两人年纪相仿,个头也差不多,彼此乔装改扮一番之后,光看背影,还真有几分模棱两可。
在嫣容的掩护下,对外宣称小姐身子不爽,不用旁的丫鬟侍奉,只允许她一个人进出闺房,想
来要遮掩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
妥当安排好了善后工作,白锦偷偷地又领着乔装改扮后的云小箐翻墙跨院回了自己那旁,然后两人这才冒充着主仆,大模大样地出了门。
云小箐心里悬念着江书缘挨打后身上的伤势,又放不下卢姨娘受尽苛责后重病在身,出门时便携带了两份滋补养身的上好药材做礼物,分装在两只锦盒之中,打包裹背在身上,硬拽着白锦要去看望这母子二人。
白锦笑着应允了。
云小箐心下感激,忍不住想到:这少年表面看上去吊儿郎当,其实心思却十分细腻敏锐,他今天会特意跑来和她说这番话,也是揣度着自己这份心思,才那么做的吧!
嘴巴上虽然一句好话也没说,可他用他的方式默默地安慰着她,就这点来说,比千百句慰藉人心的话更让人感动。
云小箐跟在白锦身后,微微扬起脑袋,情不自禁地含笑注视着身前那少年均匀修长的身子,心里突然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好像涓涓流水,温柔地在心底流淌,渐渐滋生出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来。
那是怎样一种感情,叫她来说,只怕也说不清楚。
???
江书缘和卢姨娘都是三舅房里的人,既然要过去探病,少不得要经过三太太吕凤华的大院,云小箐原还提心吊胆唯恐她不允,谁知三舅妈不仅允了,甚至还特意派了身旁的辛妈妈领着小丫鬟过来侍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三舅母吕凤华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云小箐可是亲眼见识过的,她不害人已是阿弥陀佛,指得着她献殷勤?呵,悠着点吧,小心背后有诈!
云小箐与白锦对视一眼,心下皆是同一门心思。
去探望江书缘的时候,看见那少年身着中衣卧病在床,正发着高烧,口中呓语着,好像很痛苦的样子,惨白的脸色衬着雪白的衣裳,整个人看上去飘飘然犹如一张薄如蝉翼的白纸,仿佛随时都会化为星星点点的光芒消失掉似的。
好端端那么健康活泼的一名少年,这才几日不见,竟已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云小箐见了,忍不住眼圈一红,就想要抹眼泪,偏又顾忌着当着身旁丫鬟婆子的面,唯恐露了馅,只得强撑着装出淡淡的神情,却又因此心里面更是悲哀得犹如刀割一般!
她如今女扮男装作为侍童,凡事自然不便亲自开口,白锦却好似明白她一门心思似的,细细询问了江书缘的病情,又追问吃什么药,请什么大夫,语气甚是关切。
这些倒也罢了,最可怖的是,临走之前云小箐将包裹里一只锦盒取出来交给江书缘贴身大丫鬟的时候,白锦还特意笑道:“……这是云姑娘托我带来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云小箐吓得慌忙把脑袋垂得更低了,一声不敢言语,唯恐被人识破真身。
这臭小子,说什么不好,偏在这时候来显摆这些!
好在对方悲哀自家主子的遭遇,并没有察觉什么不妥,谢过恩,收下锦盒,又说了会子闲话,方才令小丫鬟恭送二人出来。
便又去看望卢姨娘。
卢姨娘头上裹着白布,平躺在床榻上,眼中神光涣散,脸上神情呆滞,看见他们进来,没有任何的反应。白锦坐在床前与她说话,她也好像神志不清的样子,嘴里呜呜咽咽不知哼哈些什么,被褥里的身子轻微地挣扎着,却显得那么无力。
白锦不禁皱眉,询问旁边奉汤喂药的小丫鬟:“怎么会这样?”
那小丫鬟生疏地抿了抿唇角,一脸冷淡的神情,回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过来侍奉姨娘的时候,她已经是这副样子了。”语气中颇有几分不耐烦。
白锦眉头皱得便更深了。
这么说,这丫头不是原来卢姨娘身边的人了?
姨娘身旁侍奉的丫鬟原本就少,再被三太太釜底抽薪调走两名得力的,还不将人摆弄成了一张空壳!
思及此,连白锦都忍不住觉得十二分地悲哀起来。
正这时候,躺在**的卢姨娘突然惊恐地睁大双眼,不顾一切地叫嚷道:“太太!太太!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书缘吧!只要你放过我儿子,要我做牛做马,做什么都可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