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来说,高中金科状元、探花、榜眼的三位,不用参加接下来的职务分配复试,可直接由皇上认命,留京为官。
这朝里朝外,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是祖上封爵,子嗣后继的,往后升官的速度就会犹如龟速一般非常非常慢,以云小箐亲爹云穆彦为例,就是一开始世袭了‘正四品’官爵的,娶妻那时候被派去江州任按查副使,至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仍然还是当初那个‘正四品按查副使’,动都没动,连转正都省了。
而反观前几期的状元郎,一开始只不过是小小正五品,甚至正七品芝麻官的,如今哪个没扬眉吐气地升上来?至少也是正四品啊。
那,白锦应该分配一份什么样的职务才算合理呢?
云小箐一个人在肚子里瞎揣度半天,到正式颁布下来,她才知道:原来白锦因为背负‘皇子’之名,陛下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私心,竟只派他一个太子那边的虚职小官便了事了,并不委以重任。
你当金科状元就那么好考的么……真真是浪费人才,欺人太甚!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连云小箐都暗地里替白锦打抱不平,就更别提白锦本人了。
不过幸好太子白翊是白锦的亲哥哥,还算很会为弟弟着想,就上本说,既然陛下不能以常人之姿安排白锦,那就应该按诸王子份例为其分封府邸王爵,免得背地里招人嫌话。
原来,凡成年的皇子,新婚之前,按规矩必然分封侯门豪宅,以成其羽翼。
谁知也不知是受到排挤还是别的什么,陛下听了太子白翊的话,不仅不予白锦府邸,反而连他的官爵也一并剥夺,理由是:锦儿还太小,不适独立婚配,先在宫廷中修身养性,过两年再说吧!
白锦表面上平静如斯地接了圣旨,回来过后却怒火冲天,气得踹桌子砸椅子,将一屋子古玩字画尽数撕毁,尤难平心中抑郁,激怒中愤然提笔写下:十年寒窗付东流,遮云蔽日不见天!
这句话之大逆不道,足以与反贼匹敌。
也幸亏云小箐就住在白锦旁边,跑来劝慰的时候瞧见了,吓得连忙找来火盆将字据烧毁,又好劝歹劝,甚至搬来太子白翊,将白锦所作所为与其说了一遍,白翊听了不免伤怀,与小箐一起劝了白锦良久,又许他: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若他日我得以
亲临帝位,必还你一个公道!
白锦听了大哥这句话,心里面舒畅许多,这才渐渐消了心中怒火,重新变得安分守己起来。
也不知这事儿谁在背地里走漏了风声,竟四散流传开来,众人或隔岸观火,或义愤填膺,或笑其黄口孺子,竟敢口出狂言,才刚刚恢复了身份,便又开始造次了……众说纷纭,各不相同。
也还好先传入皇后娘娘那旁,便下了禁令:谁敢在背后私自妄言是非者,责打二十大板,逐出宫门!
这一声令下,才了断了流言蜚语。
最后多亏太子白翊最善解人意,心知自己这位弟弟才高八斗却苦于不得志,便和颜悦色将他招在自己身边,假意退缩身体不适,将自己所领职务分付一半交予白锦管理,一来也教他不至于无所事事,二来这事情摆在哪儿,做好做不好,大家自有公断,功赏过罚,既让他不至于工作负担太重,手上又能找到事情做,不至于埋没了好才华。
其实这事背地里还是作为皇嫂的太子妃同皇后娘娘仔细商量过后拿出的主意,横竖这宫廷之中勾结帮派众多,既然白锦作为他们‘自己人’,不受陛下待见没关系,他们自己多照顾一点,怎么也不能让这孩子就这么颓废下去。
横竖太子往后是要继承王位的,手上兼管的事物繁复杂乱,需要建立的人际关系众多,将其中一部分分赴予自己的亲弟弟,也总比托在外人手上来得妥当。
更何况白锦现在就住在白翊太子东宫之中,两人又时常同起同坐,感情上来说,也比其他皇子公主更加亲密无间。
其实话说白了,之所以作出这个决定,还不是看在白锦胸怀锦绣的份上,若真是扶不上墙的阿斗,那仍他们亲兄弟一场,白翊也绝不可能作出这种自取灭亡的傻事来。
当然了,若真是那样,太子妃也不会跑去皇后娘娘那里特意提及,皇后娘娘本人当然也不会答应。
所以说,能受到兄长重用,实际上关键还是在于白锦自身博学多才,又善于应变。
古人常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想来也就是这个道理了。
这么一来,这件事才算熄了火,原以为从此天下太平了,谁知事隔三月,又传来一道消息:云穆彦鞠躬尽瘁,赈灾有功,奉太后娘娘懿旨,特加升中书省参议,连升
两级,官至正三品,召回京都。
听到这个消息,云小箐的嘴巴不由得嘟成一个‘0’型,心想:什么奉‘太后娘娘懿旨’,分明是太子白翊同文殊两个撺掇着……呃,对了,还有白锦,这三个人才是真正的‘幕后大联盟’主使——知道从陛下那里等审批通过不知道要捱到猴年马月去了,这才拐着弯儿地找到当上了太后娘娘的嫡亲奶奶,使着暗劲儿将这事旁敲侧击定下来。
呵呵,也好。
横竖升官发财的是自己家亲爹(至少是本尊的亲爹),她这个做女儿的,没理由从左作梗,还诸多抱怨的不是?
与此同时,云小箐心里也十分清明:自己父亲官爵越高,享受的俸禄越丰厚,自己明媒正娶嫁给白锦的几率就越大,他们之所以不惜绕着弯子走这趟远路,就是因为考虑到这层关系。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对文殊、白翊的殷勤感到十分宽慰起来。
到底还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呐!这两个人待白锦之优厚,绝不亚于自己。
这猜测不是没有根据的,至两个月后,云穆彦协同家小迁徙金陵,白翊便又协同着文殊、白锦二人,想方设法地找名头替他往身上套光环:什么镇压平匪啊,什么参政议政啊,总之,有任何可能令其迁升的机会,他们都不能放过。
甚至没有机会,也给人为制造机会。
搞得那云穆彦是一头雾水,还以为这是天降横祸来着,殊不知其所经历的一切苦难,皆是为他们日后好替他居功所铸。
再三月,在众人竭力提拔之下,云穆彦居然官至中书省平章政事,位列从一品朝官,仅次于文殊!(说白了也就是文殊那边的直属属下了)
这官升得之快,简直可以用‘平步青云’来形容,自然,其中引起众多朝官心中不满,可偏偏碍于太后娘娘的默许,皇后娘娘的青睐,陛下面对云穆彦至京都后众多的‘轶事’宣传,在分封官爵上面,也不得不做出大幅度的让步。
他这时候才算是明白过味儿来:合着自己当初宴席上答应了文殊,便是给人家一伙人背地里设计了,才一路节节败退,落得如今这副下场……
都说温柔乡最是醉人坏事,他现在也才算对此有所觉悟。
不过……
嘿嘿,已经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