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小酒虽然剑走偏锋又不怎么服从管教,连欧家的人都有几分忌惮他,也不会像信任邵灿一样全然信任他。不过很显然,这个家伙远比所有人所以为的都要明事理。至少他知道,六镜到底应该是个怎样的存在,到底应该站在怎样的立场。
廖泉泉赶着天亮回了度假村,坐在躺椅上生生坐到了天色大亮。
徐翳睡了个囫囵觉,一个翻身看见深更半夜出去的廖泉泉这会儿正目光明亮地坐在那里看着外面的太阳。“你回来啦?”这虽然是个问话,不过显然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要不然难道她在这里看到的是个鬼么?
“……徐徐……”她满是血丝的一双眼睛转过来看向刚刚醒来的徐翳,“我这回可能真的是碰上麻烦了。”
徐翳怔住,翻身下床来查看她是不是有哪里不妥。
廖泉泉不可一世,骨子里带着来自家族遗传的骄傲。她也确实有值得骄傲的资本。她生在北市欧家,奉市的陆家是她的外祖母家,北市城南那个逢年过节一定会热闹起来的凌家有最疼她的姨姥、舅舅和远房表哥。世家出身,即使那只是她遗传基因中的二分之一,却足以给她洗清廖氏带给她的污点。
这样的一个女子,又是欧家现任第十代掌棋人,应是能把所有事情都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的,即使她不能完全掌控,也还有背后的家族可以作为她的后盾。
她蹲下身子看着坐在椅上的这个本属于传说中的女子,轻声问道:“你如果遇到了事情,可以跟我说……虽然我没有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当然啦,我也知道不可一世的你用不着我去帮你解决什么,可是说出来,总比你一个人承受着要好很多。”
廖泉泉一脸无助地看着她,沉默了良久,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终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不要跟欧槿邪说我昨天晚上出去过。”
“……”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徐翳早就预料到的。她点了点头,扶她躺到**去:“我不会跟他说。你一晚上没睡,现在睡会儿吧,我会跟他说,是我害你昨天玩牌玩儿晚了,所以你还没起。”回头看了眼她放在那里的手机,徐翳拿到自己手上:“你的手机我先拿着。你放心,我不会看,也不会让欧槿邪看到,有事情我会通知你。”
廖泉泉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
她跟小酒在夜色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件事情,不到最后关头,不会知会在境内的任何人。欧槿邪不需要知道,欧家上下也不需要知道。作为欧家现任掌棋人和六镜的掌舵者,她有属于自己的决断,也很清楚自己应该站在怎样的立场上。
“徐总,按照廖总的设计稿做出来的首饰已经做好了,您过目?”徐翳开门出去,正赶上门口有工作室的人来找她准备敲门。瞧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音压低了几分,却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让上司老板这么重视。
“泉
泉在里面睡觉,你跟我来。”她稍微解释了句,引着他往隔壁的小别墅去。
她这句话倒是让设计部赶来送东西的小助理又精神了几分,心道这么早巴巴赶来果然是没错的。早听说公司二老板、设计部总监最近在休假,没想到原来是跟大老板一起度假来了。虽然大老板基本没在公司里冒过头,不过谁不知道晨曦工作室是属于廖泉泉名下、由少年制片人欧槿邪先生亲手设计专修的?而且连他们的合作工厂,也是跟北市鼎鼎有名的琰立集团有着亲戚关系的。这简直就是个可以让员工们振奋好久的八卦。虽说所有人都是奔着梦想加入的公司,可若公司能有大树可靠谁会嫌大树的树荫过大呢?
虽然这次依旧没看到大老板,不过能跟大老板仅隔一层门,那也算他的福气不是?
想通了这一层的小助理跟在徐翳身后颠颠去了隔壁的别墅。
欧槿邪和池墨早就醒了,这会儿正坐在餐桌上一面吃着早饭一面商量着下一个项目的相关事宜。徐翳敲门引着小助理进来,一面把自己的房卡抛给欧槿邪:“廖泉泉昨天睡晚了这会儿还在睡,你去给她做早饭去吧。”
欧槿邪应了声乖乖过去了,将空间留给徐翳和池墨。
她这才从小助理手中接过保险箱,当真有一副做老板的派头:“辛苦你一大早往这郊区走一趟了,回头来去多少钱,不管是出租费还是油费,直接拿给我报销,不用找财务部了。”晨曦工作室的财务部,一直都是琰立集团派了个财务专员盯着的。这种小事情就不用麻烦走工作室的账了,她这点儿交通费还是掏得起的。
池墨冒个头来看着她打开设计精巧的保险箱,从中拿出那件传说中廖泉泉多少年不曾开笔设计的首饰,一面问道:“廖大小姐怎么了?”
虽不是专业人士,不过前阵子廖泉泉到底还是把她恶补成了一个半专业人士。
徐翳这会儿正认真比对着每一颗宝石的切工和质地,一面道:“没什么事儿,就是睡晚了。你们俩倒是想起来吃饭,总不能让那家伙一觉起来没饭吃吧?”
这样的回答倒也没什么毛病。池墨点头“哦”了一声算是知道了,也懒得去管隔壁的小别墅里那位欧少爷怎么折腾了。看着徐翳把首饰重新放回保险箱,才又开口道:“不愧是廖泉泉,信手几笔画出来的东西,做出来的效果就是不一样。”
歪歪斜了自家亲亲男友两眼,徐翳忍不住补充道:“你懂什么。连这材料都是廖泉泉前几天让灿哥从洛杉矶那边搬回来的。最近这几天,工作室那边估计都快成镶嵌加工场了,泉泉说先克服一下,等这个单子做出来再去考虑别的的问题。你不觉得很恐怖么?她手上有什么样的裸石,什么品种什么大小什么尺寸,她脑袋里竟然能记得一清二楚的再顺便重新给画下来,要是让我依着她的脑袋智商去裁减衣服,那可真的是……下辈子吧。”
一脸温柔的男人这会儿伸出手揉了揉
她的脑袋,觉得自家这个女朋友真的是太可爱了。明明是专业技术不过关,被她说出来却偏偏带着那么一种自嘲的喜感。别说,他还就是喜欢一个美人儿的真实。
另一边的廖泉泉睡得迷迷糊糊的,这觉得有人开门进来,一只温暖的大手拨开她被头发遮了一半的脸颊。想也知道是谁敢在她睡熟的时候干出这么烦人的事情来,便也没了怒火。伸手把那只手牢牢抓住,放在自己脑袋下枕得舒服。
欧槿邪觉得好笑。这个家伙,说好的警觉起来就算是睡觉的时候也是所有人都要防着的呢?现在倒好,真的是一点儿都不防备,看来是早就习惯了自己在她身边的存在吧?这样也好,这样的话,他便离能娶到她又进了一步。
悄然掀被在她身侧躺下,他把她轻轻搂在怀中,既然时间还早,那再陪她睡一会儿也是好的。
他却不知道,在他躺下身来的那一刻,廖泉泉便已经醒了。不用回头去看都能描摹得清身后那人的眉眼。她在他怀中贴的紧了些,心中却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家伙,还是这样一幅这要她在就能岁月静好的样子。可这世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灾祸有别人背负罢了。
昨天晚上小酒跟她说了很多,从六镜的近况一路说到冥王的近况,到头来甚至感慨她当初为什么要授意邵灿放了冥王。横竖都是六镜出面,直接承了另一方的情,不干涉其中,由得冥王自生自灭不就好了?反正事情是六镜做的,命令是杜曦下的,跟她廖泉泉没关系,跟北市欧家也没关系。就算欧槿邪也不会察觉出其中有什么问题。
廖泉泉却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早晚有一天,她跟杜曦的身份转换不会成为秘密,北市欧家和六镜的关系也不会一直成为隐秘。或许她和欧槿邪早晚有一天会分道扬镳,但绝不应该是因为她参与到了追捕通缉他父亲的事情中。这里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使她无论是身为廖泉泉还是身为杜曦,底线都不能允许。
可是还没等她从夜色的门口离开,邵灿的邮件便已经打到了手机上,下一秒,小酒很自觉地坐在了她的副驾上:“现在有没有开始后悔,当初没直接推波助澜一把?”
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人算不如天算而已。不过你真的会觉得,冥王就一定是奔着我来的?新竹帮就是奔着六镜去的?巧合而已……”
只是这样的巧合,最终会联系到远在十万八千里外的两个头目。
已经有消息说,冥王要返回台市了。他至少是要接回他的儿子,不能让欧槿邪落在她手里。两方交战,在他们这行人眼里可是没有什么不斩来使之说的。如今洛杉矶那边已经陷入了一片乱战,相比这火药味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境内来。老爷子为了确定六镜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也一定会让她出面去参与此事。最好是在小红楼还未完全察觉之前就把事情都给解决了。这事儿本来并不难,可是只要牵扯到欧槿邪,在她这里便徒增了许多难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