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染的沉默, 并不是全方位的。

除了不跟时爷说话之外,她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不对,回了家依旧该干嘛干嘛,撸狗吐槽同样的高兴加话痨。

n次试图沟通失败, 泥人都有火了, 更何况从来不以脾气好著称的时爷, 所以他直接把人堵在了墙和自己之间。

“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亓染微微昂首, 双眼定定的注视着时爷那双紫眸。

“你说。”

额——

突然得到准许的时奕卡壳了。

这陡然间的, 思来想去压根儿不知从何说起,时爷烦躁的扒了扒头发,半天就只干巴巴的挤出一句“我跟她现在真的, 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的所谓解释,不论换成是谁, 都肯定是起不到任何效果的,时弈自己也清楚,所以他大脑飞速转动,思考着到底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她碰过你吗?”

陡然的转折让满脑子都想着如何解释的时奕第一次有点跟不上节奏“什么?”

“她亲过你吗?”

时爷感觉到一只手正在自己后腰上游走, 不知为何, 第一次对亓染产生了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

男人绷直了脊背“没, 没有。”

“时奕, 我喜欢你。”

亓染近乎叹气的告白里, 带着一抹认命般的妥协。

“但这并不能成为无底线接受所有的理由, 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就肆意伤害我,我也会伤心,会难过, 会疼的。”

女孩儿的语气有些飘忽,听的时弈心脏揪着疼。

他抚着亓染的脸颊,眉眼间盛满了心疼“对不起。”

亓染没有对他的道歉做出任何反应,而是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喜欢过她吗?”

时弈眉心微蹙,神色中带着一丝迷茫。

“我,我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木流音在他生命里消失的太久,久到他们之间只剩下了那个承诺,其余的一切,早已模糊的像是被打破的湖面,完全看不清底下是什么。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男人的回答掷地有声,毫不犹豫。

“最后一个问题。”

时弈有点不太妙的预感。

“你给了她爱护一辈子的承诺,能给我什么呢?”

时爷瞬间头大。

他当年之所以会给木流音那么一个承诺,是因为后者唯一的亲人因为救他而去世,他在对方临死前答应了他要给木流音一个家,并保证会保护她一辈子不受到伤害。

再加上那时候的他对木流音有些好感,年少轻狂的也没觉得这事儿做的哪里不对,毕竟那时候的他哪里能想到十年后自己能遇到亓染这丫头。

他喜欢亓染,他不否认,但他不能确定的是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够不够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对待。

他不是十几年前的时弈了,当理智占据上风的时候,冲动二字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所以现在的他压根儿给不了亓染她想要的答案。

亓染从时弈的沉默中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她一矮身,从对方的桎梏中脱离了出来,朝着楼上走去。

“等你想清楚答案的时候,再跟我说吧。”

和这个别扭的男人相处了这么久,他那见了鬼的理智亓染还算了解,说实话,要不是经历过一次醉酒吐真言,她现在绝对不会这么淡定。

果然,这狗男人还是醉了可爱些,哼╭(╯^╰)╮。

醉酒断片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时爷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曾经干过什么丢人的事儿,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亓染面前早就已经把裤衩都脱干净了。

时弈一夜未眠,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听了一夜憨狗打呼噜,什么都没想清楚,反而思绪更加打结。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他起来洗了把脸,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早餐。

不管怎么样,亓染那丫头的胃不能不管。

当呆笨瓜的哀嚎声响彻别墅的时候,厨房里的时弈心脏蓦的一沉,他匆匆丢下了手里的汤勺,几乎狂奔着上了楼。

亓染的卧室里,干干净净的,被子平平整整,窗边的绿萝叶子微动,和风打着招呼,一切的一切都很正常,唯独少了那个原本应该在啵啵**睡懒觉的人。

时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如同一座没有表情的雕塑,没人知道这一刻他的感觉是什么,也没人知道这一刻他在想什么。

呆笨瓜从他脚边挤了出去,冲出了别墅大门,在院子里狂嚎着,时弈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失去了灵魂。

就这么木登登的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一丝焦糊的气味冲入鼻间,这位爷才恍若如梦初醒般,淡定的下了楼,淡定的关了火,淡定的倒掉了糊掉了的粥,淡定的收拾了厨房,淡定的换衣服出门,去上班。

办公室里,时弈一如往常的处理着事物,完全没有任何的不妥,直到傅蔚澜进来跟他谈工作,临走的时候顺便问了一嘴‘你边上那丫头呢’,他这才有点后知后觉的把视线挪到了旁边。

那里,还摆着亓染最喜欢的小猪茶杯,一盆非要放茶杯边上的仙人掌。

‘这样的话,我们不在的时候,小猪饿了就可以随时吃啦。’

他记得清楚,当时有个笑容灿烂的女孩儿是这么说的。

记忆中的音容笑貌恍若昨日,但那个记忆里的人却不见了。

她抛下了他,消失了。

傅蔚澜自讨了个没趣,切了一声离开了,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男人对着空了个位置凝视良久。

“我说时爷,你有没有搞错,亓染是你的搭档,是你们天天形影不离的,你跑来问我找人是不是逻辑不太对啊!”

视讯的另一头,一头火红色长发的美杜莎一脸的讶异。

“我要知道她有没有接任务。”

梦涟漪白了他一眼,微微侧眸到了一旁,隔了几秒之后道“没有。”

怕时弈不信,她还专门把任务界面怼到了时爷的眼前,亓染名字后面,是代表空闲的绿色标点,也就是说,她现在没有接取任何组织内的任务。

得到想要的答案,直接啪嗒一下把通讯挂了,连询问的时间都没有给对方留。

时弈把其余几个执行者全都联系了一遍,得到的答案几乎都是一样的,不知道,没见过。

“我觉得吧,如果她真的想躲你,你肯定是找不到的。”

最后一通电话,是深蓝。

时弈微微歪了歪头,是个能代表疑惑的动作。

“亓染那丫头,虽然大部分项目成绩擦边,但有一样不是,她的潜伏技能,第一次不及格,第二次超过了你,刷新了系统记录。”

时弈瞳孔骤缩。

“没错,如果她不想见你,那你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的。”

一遍通讯打下来,想要的没得到,却得到了一个他一点都不想知道的消息。

时弈颓然的往椅子一靠,浑身力气好似被完全抽去。

原来,真的不是离不开,只是不想离开。

……

消失的那位主人公,此刻正顶着一张大众脸,伪装成了一个beta,忙忙碌碌的送起了外卖。

她的账户不能用,一旦动用就会暴露,所以送外卖就成了最快最安全的赚钱方法,因为外卖工资支持现金支付。

当然,她也不可能一直送外卖。

走的虽然潇洒,并不代表她真的什么都放下了,时弈这个男人,是她的,便只会是她的。

亓染消失了,木流音出现了。

鸣丰集团时不时就能见到这位大美人来找他们家董事长,不过短短两天时间,这位就成功上位,成了董事长秘书。

和亓染不一样,木流音并不是靠着关系上去的,而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正儿八经应聘上来的,这位大美人不光皮相好,知识、工作方面的能力等等也是相当过硬。

人事部的主管对木流音真的是赞不绝口,她的简历堪称完美,不论是学习成绩,还是各种配套的相应能力,只有你想不到的,几乎没有她不会的。

说实在的,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才,当管理层都绰绰有余了,偏偏人家甘心跑来做个小小的董事长秘书,众人可惜之余也只能感叹一句,爱情啊~

茶水室里,一个戴着厚框眼镜的短发胖女孩捧着保温杯一口一口抿着。

“你不是说今天请假吗,怎么又来了。”

胖女孩儿喝水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的叹了口气“打工人,没有请假可言。”

“也是,请一天假就扣半天工资,那主管真的是恶心。”

胖女附和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门被推开,一身知性优雅打扮的木流音款款走了进来。

胖女孩儿一边继续捧着她保温杯,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木流音的一举一动。

咖啡,一颗糖,三勺奶。

木流音端着咖啡前一秒刚走,后一秒那胖女孩儿也飞快溜出了茶水室,一分钟之后,全副武装的清洁工新鲜出炉。

时弈的办公室在顶层,落地窗一侧的清洁一般都是直接从天台上往下吊,而今天,窗帘两侧视线看不见的地方,一跟细丝从天而降,细丝的另一头,拴着一个全方位的微型窃听器。

号称不管隔着几层玻璃,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来自梨音小朋友的发明,执行者人手一个。

微风袭来,将窃听器成功黏在了玻璃上。

天台顶上,一身清洁工打扮的亓染靠在栏杆上,手里捧着窃听装置,熟门熟路的开始调频。

耳机里,传来了清晰的人声。

果然是梨音出品必属精品,效果相当不错。

“你不喝,难道是怕我下毒吗。”

木流音委屈的声音率先响起。

“不是,只是我已经戒了。”

这是时弈平静无波的回复。

亓染噘着嘴,轻哼了一声。

“这样啊,那你现在喝什么,我再去给你准备。”

面对木流音的殷勤,时弈终是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流音,我有喜欢的人了。”

天台上的那个嘴角上扬,轻哼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那又如何,我们没说过分手,你也没有结婚,不是吗。”

时爷拧了眉,语气冷了下来。

“木流音,当年你选择不告而别,分手就已经成了默认,我之前没有反驳你,不过是给你在众人面前留个面子,我答应了你父亲会照顾你,我会做到,但正如之前所言,不会是以伴侣的身份。”

不知木流音是个什么表情,反正亓染紧接着又听见了时弈的声音,但是弱了一分先前的冷。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做我的妹妹。”

亓染顿时眯起了眼,心头火起。

时弈这狗男人怎么就这么喜欢认妹妹,同样的话,竟然还能对另一个人再说一遍,真,真是气死她了!

亓染决定,原定的计划继续往后挪挪。

和亓染不一样的是,木流音显然不愿意走曲线救国的路。

“不,你是我的男朋友,这一点,除非我死,否则永远不会变。”

时弈叹了口气,对着那张泫然欲泣的脸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只好有点头疼的下了逐客令。

高跟鞋的哒哒声逐渐远离,办公室恢复了安静,窃听器里也没了声响。

觉得差不多的亓染开始收拾残局,但就在她正准备把东西收回来的时候,耳边陡然响起了一句亓染,吓得她蓦的屏住了呼吸,僵在了原地。

“你到底在哪儿。”

听见这后半句,亓染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明白时爷是在自言自语,并不是发现了她。

“哼,就不告诉你。”

麻溜的收拾了装备,亓染迅速离开了鸣丰集团。

营销部。

“哎,小兰那家伙跑哪儿去了。”

“你是不是发烧了,小兰今天请假啊。”

“没吧,我之前还在茶水室遇见她了啊。”

“那你肯定是见鬼了,她个人圈刚才还发了在医院挂水的照片呢。”

见鬼的那人回忆了一下,蓦的想起,小兰似乎从来不用保温杯,因为她之前说过自己不喜欢……

脊骨发凉,毛骨悚然。

亓染并不知道自己一个简单的潜伏行为会在鸣丰集团留下那么一起可怕的鬼怪传说,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去辟谣的。

卧底潜伏这种事儿,是能摆到明面上的事情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好吗。

离开了集团之后,亓染又去送外卖了,没办法,谁让她现在缺钱呢,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