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塞车迟到了一个多小时,下了车后,又在地下停车场内迷路近十分钟,袁润之完全被自己的智商打败。一下电梯,她踩着一双高跟鞋气喘吁吁地找寻着约定的餐厅。

两位貎美的迎宾热情地迎向她,她大喘着气连忙说:“紫穹厅。”

貌美的迎宾小姐翻看预定单,立即微笑着说:“是纪先生定的吗?”

袁润之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

“这边请。”迎宾小姐领着踏上黑色大理石阶梯。

不是情人节,不是平安夜,不是她生日,纪言则突然定了N市最贵的餐厅请她吃饭,害她好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为了缓解心理压力,她自告奋勇地挑起重担说他请客她来买单。他连矫情一下都没有,毫不犹豫地点头。

啧啧啧,这男人真是十年如一日。

沿着楼梯往上,黑色墙壁缓缓流下的清水,让她急躁的心情慢慢缓和下来。随着面门的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她终于看见了她想念了一天的纪言则。与此同时,她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

环境优雅的VIP包厢内,一张仅共两人用餐的餐桌,一张欧式复古的双人沙发和茶几以及墙角立着的半墙高的青花瓷瓶,马赛克装饰墙在水晶吊灯的光茫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茫……作为混迹建材装饰界的袁润之,仅是中西结合并不突兀的装修风格并不足以让她感到惊艳,而是推开厚中木门的那一刹,迎面高达数米的落地玻璃窗直连着穹顶。窗外,N市最有名的湖泊尽收眼底,眺望远处,灯火璀璨,是华灯尽上之后属于N市特有的美丽夜景。

“哇哦,你是怎么找到这种地方的?好漂亮……”有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她站在窗前舍不得离开。

“你不是恐高么?”纪言则轻抬嘴角。

“哎哟,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还真有点犯晕了。”说着,她的身体立即像鸭子一样晃了两下。晃了晃脑袋,她乖乖地在座位上坐下,“渴死我了,我要喝水。”

纪言则将倒好的冰柠水推在她的面前,体贴入微。

她一口气全部喝下,动作极度豪迈。

自从袁润之进了包间,纪言则眼底溢满温情,和她在一起永远都是这样舒适自在,虽然她总是错误百出,笑料不断,他不平凡的人生注定就是要拥有这样一个平凡快乐的人。今晚,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是他要让今晚成为她一生中最特别的日子。想着美好,他的嘴角溢着幸福的笑容。

袁润之忍不住四处惊奇地看了又看,小而别致的空间内四处都弥漫着温馨和浪漫。空气中弥漫着淡而清香的木香调。不知哪个角落里飘出阵阵古风音乐,悠扬的笛音如行云流水般在小小的包厢内跳动着。属于她和纪言则的浪漫与私密,一切尽掩藏在那厚重的木门后。

她双手托着下巴就这样直勾勾地望着纪言则,这个闷骚的男人,没想到这么有情调,挑了个这么赞的地方约会,“老实交待,你对我有什么企图?”

“从来都是你对我有企图。”虽然彼此很亲密,可是突然这么被**裸的视线盯着看,纪言则有些招架不住,轻咳两声,将菜单交给她,想吃什么自己点。”

袁润之兴奋地打开菜单,当看到菜单上的数字不禁吓了一跳。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每个数字后面多出来的一个零。起初以为自己眼花,她用力地眨巴着眼,可是那个零就是那样坚定地存在着。

她瞥了一眼纪言则,咬牙切齿地小声传着话,“亲,为什么这里价格是别地的十倍?”

呜呜呜,说好了这顿她请客,可是也不带他这么敲诈的。这一顿饭下来,她想买国母用的那款手机就没有了……呜呜呜,对于她这个省吃俭用的好孩子来说,这种不合理的菜价,实在是太奢侈了。

纪言则伸手在她的脑袋上轻敲一下,说:“你只要看中文字和英文字就可以了,其他字可以忽略不计。”

她咬着小银牙,心痛万分地点了一道最便宜的炒青菜。

“没出息。”

“有出息不代表跟钱过不去……”呜呜呜……

纪言则实在看不下去,接过菜单,麻利地点了菜。

服务生一离开,她捧着心说:“一盘青菜居然要60元块……我希望是我眼花了,那标的是日元。”

纪言则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刚才谁惊叹这里漂亮来着的?6块钱卖的是青菜,54块钱卖的是风景。”

“卖风景也不带这样的。你不造现在我们N市的公园都免门票的么?”

纪言则一副鄙夷地眼神看她,“粪墙不可垒也。”

“恶……”袁润之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不一会儿,菜一道道上来,袁润之特地看一了眼那一盘价值六十元的炒青菜,再一次惊讶,“你造么?这次我惊叹,不是因为一根青菜十块钱,六根青菜六十块钱,而是佩服这位厨师怎么能将六根小青菜烧得这么青翠欲滴。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纪言则忍俊不禁,夹了一根青翠欲滴的小青菜到她的碗里,说:“尝尝看,味道很不错。”

她咬着青菜,啧啧称奇。

“说正经的,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节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出来吃饭?还挑这样一个地方。”

纪言则轻咳一声,道:“没什么特别的日子,就不能出来吃饭么?”

“也对。”他为了吃,可以踩个脚踏车走遍N市的大街小巷。反正他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哪天要去北极吃饭也很正常。

木门再一次被推开,服务生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上面摆放着一杯奶茶,这突然出现的奶茶与桌上精致的菜式完全不搭。服务生并没有将奶菜立即放在袁润之的面前,而是放在纪言则的面前,与纪言则有了一个眼神交汇。

纪言则微微颌首,以表谢意。

袁润之瞄了一眼,“咦?你不是从来都不喝奶茶的么?怎么今天突然变了口味?这家中式餐厅可真是奇怪,居然还有奶茶卖。帅哥,帮我也来一杯奶茶,要冰的,半糖,谢谢。”奶茶是她的最爱,既然这里有,就绝对不能放过。

服务生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纪言则。

纪言则点头,表示再去做一杯。

袁润之笑眯眯地咀嚼着她最爱的辣子鸡,就在服务生合上门的那一刹,她突然放下筷子,一脸纠结地看着纪言则,艰难地说:“水……”

“怎么这么不小心……”纪言则正准备着将柠檬水倒给她,殊料,她等不及,端起他面前的奶茶一大口灌了下去。

“不可以这样喝!”纪言则吓了一跳,想要阻止她却已来不及。

喝了一半,袁润之“噗”地一声,将口中剩余的奶茶喷了出来。她捂着脖子,双眸瞪得老大,一把抓住纪言则的手,发出恐怖的声音:“这奶茶里……放了是什么鬼东西?”

一个莫名其妙的硬东西就这么从她的喉咙里灌了进去,跟吞了块骨头似的,差点没卡死她。

纪言则扶额,有种想一头撞死在墙上的冲动。他推开凳子,立即走到她的身后,伸手抚摸着她的后背,焦虑地不停说:“有没有事?有没有卡住?能吐出来么?看看能不能吐出来?最好能吐出来。天啦……”

“喉咙……难受,这里……还有这里都难受……恶……”她指着喉咙,还有心口的上方,“恶……这家该死的餐厅到底在奶茶里放了什么鬼东西?我要投诉。”要她吐出来,几乎不太可能。

纪言则欲言又止,冷静之下,他捉住她的手,道:“走,我送你去医院。”

“我没事,现在感觉好一点……还有这么多菜……”她摇了摇头,不就吞一块骨头似的东西,点了这么多菜还没有吃呢,好浪费,好心痛。她一定跟饭店投诉。

等不了,再等下去,会闹出人命。

“不行,必须去医院。”纪言则坚持不让,拖着她走出包间。

服务生一直立在门外,见纪言则突然冲出来,神色慌张,还没来及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纪言则率先焦急地问他,“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服务生不解地看着他。

纪言则丢脸地说道:“我女朋友把钻戒吞了。”

服务生嘴巴张得老大,一脸明了,连忙向总台询问离得最近的医院的位置。

“钻戒!你说我刚才吞的是钻戒?!”袁润之的声音一下子之间拔高了几度,“你干嘛白痴地把钻戒放奶茶里?!”

这种低智商的事根本就不像他会做的事呀。

纪言则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白痴都能想到他是要求婚,是他太高估了她出现各种意外的可能。

“你白痴哦……你不造你这样求婚要求死人么?钻戒啊!你居然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让我吞了钻戒?!”天天被管教的袁润之终于可以趾高气扬地敢在他面前吼起来,“你直接求婚难道不行吗?直接求婚难道我会咬你吗?哎哟……”

说多了都是泪,关键喉咙好痛……

纪言则立即紧张起来,“有没有事?你,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一句话也不许说!”

服务生将医院的地址告诉纪言则,看着他牵着女朋友奔跑焦虑的背影,不禁摇头。这位纪先生真是太白痴了。他们已经友好提醒过了,可是这位纪先生依旧坚持己见。都说了正常人都会把戒指放蛋糕里,这位客人偏偏嫌招式太老土,没新意,说什么一家中式餐厅里突然端出一块蛋糕来很容易看出猫腻。可是一家中式餐厅里突然端出一杯奶茶来难道就不奇怪了么?放在奶茶里有新意,这下好了,女朋友喝进肚里,这比那什么吃蛋糕磕坏牙齿要危险太多了吧。

袁润之坐上车,心惊胆颤地问:“恶……有多大?”

“这么大……”纪言则比了个大小。

“两克拉?!”袁润之一下子气短,“你真是要我死哦……呜呜呜,完蛋了,我这下死定了,呜呜呜……”

“……”纪言则内心焦急无比,一路上车子开地飞快。

“我会死吗?”

“不会。”

“你骗人。”

“我没有。”

“我要是死了,你要给我陪葬。”

“好。你别说话了好吗?”

“不好……呜呜呜,人家就要死了……呜呜呜……你陪人家……”

“好好好,陪陪陪。”

袁润之坐在副驾座,眼泪哗哗。她一心盼来的求婚,居然是这样的恐怖。倒底是什么人想出来这种让女人吃到钻戒感到无比幸福的求婚方法呀,真是特么的太缺德了……呜呜呜,她不要死啊,她还年轻啊,她不要年纪轻轻被颗钻石卡死啊。

到了医院停车场,纪言则一泊好车,就急忙抱起袁润之。

袁润之搂着他的脖子,泪眼朦胧地说:“白痴,你觉得你这样抱着我跑,会比我们两个人跑的快么?”

纪言则放下她,哑然失笑。情急,平时镇定的他也方寸大乱。

他紧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冲往电梯。就这样两个人风风火火地一路奔跑进急诊,不明白的人还以为这两人被人打劫了呢。

医生听明原因后,频频摇头。

袁润之哭得稀里哗啦,“医生,拉不出来怎么办?”

“凉拌!拉不出来就只有准备手术了。”医生十分淡定地看着她。

“哎呦,医生,人家还未婚,还没有生娃娃,你这样就在我肚子上剖一刀,我以后要怎么办?”

“所以快去拉吧,别再这里哭了,尽早拉出来,尽早解脱。”医生一副早登极乐的眼神看她,然后又一脸鄙夷地眼神看向纪言则,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尽玩这些什么浪漫,不是磕掉牙,就是差点玩出人命。又不是三岁小孩子。那那那,你隔壁床刚出院的那位小朋友就是前几天吞了硬币的,拉了有十个小时才拉出来的。”

“十个小时?”这简直是不让人活了。

纪言则十分自责,为自己难得一现的白痴行为感到懊恼。他替袁润之温柔地擦着眼泪,自责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特么在拉白粉呢。啊啊啊……”隔着帘子袁润之咬着牙齿拼命地努力着。

纪言则的心情稍稍舒畅了一些,可是听到凄厉的哀号声,心情又跌落到谷底。几次想问她情况如何,却被她狠狠地阻止在外。

“不许偷看!”

他明明是关心,他哪里是要偷看。

在隔壁床老大妈的建议下,纪言则跑出去买了一盘清炒韭菜。折腾了一晚,体力几尽耗力,袁润之如恶虎扑食一般将这一大盘韭菜吞下。经历了十次奋斗,差点没虚脱,她终于将那颗钻戒排出体外。

当看到那颗两克拉的求婚钻戒,她又有一种想死的冲动。谁特么要戴一颗屎钻……呜呜呜……

纪言则坐在病床前,抚摸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心疼地道:“还好么?”

她虚弱地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恼地抓住他的手背,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咬了一下。咬完,她又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我这样像不像生完孩子的产妇,你就像是陪伴在产妇身边的爸爸?”

他轻笑了起来,眉间的愁云也在这一刻散了开来。他轻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之之。”

她摇了摇头,说:“你别难过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其实要怪就怪我自己,做事太毛躁了。”

他一阵沉默,慢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这个戒指是用纸做的,纸环上有个大大的纸做的钻石。之前的钻戒不太好用来求婚,他只能用这个隔壁病床阿姨教的折纸方法,折了一枚戒指。

他哑着嗓音,直接说过来,“之之,你愿意嫁给我吗?做我纪言则此生唯一的妻子。”

微热的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溢了出来,与先前她鬼哭狼啕的眼泪水完全不同,这是幸福的眼泪。

“你说呢?”等不到别人起哄,她立即伸手拉下他的头,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当着病房内其他人的面,轻啄上他的嘴唇,“纪言则,你这辈子都跑不掉了。”

王子终于被邪恶的小女巫锁住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