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漆黑的屋子,夕阳照进这屋子里,照在一个枯瘦如柴的女人身上。
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跪在一个黑色的蒲团之上,而她正对着的,是一个黑色的神龛。
她枯枯的跪着,好似已成了一株死去的树,她的嘴唇翕动着、好似在对这神龛说话。
“天羽……天羽……复活……复活……”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做花白凤,屋子里供奉的这牌位,是她的丈夫白天羽。
十年之前,白天羽是这江湖之上最有名的英雄,他乃是神刀堂的堂主,豪气冲天、一呼百应。只是遭到歹人暗算,血战数个时辰,血尽而死。
花白凤是白天羽的外室,她为白天羽生下儿子的那一天,白天羽死去了。
从此,她活着就只为了两件事——复仇,以及复活。
——杀死当年暗算白天羽的那些人,
——得到九命猫妖的内丹,将白天羽复活。
这两样至关重要的任务,她会交给了她的儿子傅红雪。
为此,她剥夺了傅红雪所有的快乐,让他在鞭子与恐惧中长大,好成为一个无情的复仇机器。
傅红雪其实并不是她的儿子,而是她杀死了一个农妇,从农妇手里抢来的孩子。①
复仇实在是一件辛苦而悲惨的事情,花白凤舍不得让自己的儿子来承受这种痛苦,所以她早已将自己的亲生儿子远远送走,又设计让他拜在江湖奇侠小李探花的门下,度过一个幸福的童年。
花白凤本是魔教的大公主,行事作风十分不正,如此这般的将他人的孩子抢来折磨,也丝毫不会心软。
而此时此刻,傅红雪还在练刀。
这是一个黑衣的小少年,他的皮肤苍白如雪,面容也似是贺兰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一般,他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着,一下一下的挥着刀,汗水已将他的后背打湿。
忽然,草丛里传出了一声猫叫。
傅红雪的动作忽然停下。
他的表情也变了,那双漆黑的眼睛之中露出了一点欣喜、一点雀跃,苍白的脸上也浮起了一点点红色,他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屋子,确信母亲没有出来。
他迅速收刀,走近了草丛。
草丛里有一只猫,一只纯白的猫。
这只猫实在是漂亮得很,它通身雪白,蓬松的大尾巴一翘一翘,有一种慵懒而神气的活力。它有一双碧绿碧绿的眼眸,简直就好似是昂贵的绿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傅红雪慢慢地蹲下,慢慢地伸出手,摸了摸这漂亮猫猫的毛。
它的毛简直就好像是云朵一样柔软、蓬松。②
漂亮猫猫侧躺在草丛里,百无聊赖地把自己柔软丰厚的毛贡献出来给傅红雪解压,它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大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这种懒洋洋的态度,简直就好似是在打卡上班完成任务一样。
这并不是一只猫,而是一只九命猫妖。
她的名字叫秋星。
九命猫妖能死而复生,其妖力凝出的精华内丹,更是可以令死人复活,活人增寿。
不久之前,秋星遭人暗算,内丹破碎,一半被那暗算之人夺了去,一半被她拼死护住,只是她命虽保住,却身受重伤,显出原形。
它倒在草丛之中,被这冰雪般的少年看见,慌忙救助,这才缓过了神儿来。
如今,她的伤已恢复了些,只是仍不能化为人形。
傅红雪好似很喜欢猫猫狗狗,只是他母亲花白凤从不许他养,他也只能趁着花白凤不注意,偷偷地摸一摸漂亮的大猫咪了。
毕竟是个小孩子,他蹲在草丛里,揉着秋星如云朵般柔软的毛,脸上已露出了些快乐的表情。
一个女人忽在他身后厉声道:“傅红雪!你在做什么!”
这声音正是花白凤,傅红雪一听见这声音,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冰凉、整个头皮都已发麻。
他惨白着脸站起来转身,嘴唇颤抖着说:“……母、母亲。”
花白凤就站在他的身后。
她形如枯槁的脸上满是愤怒,双眼之中迸射出一种仇恨来,她看了看草丛里的那团白色毛茸茸,冷笑道:“猫?”
傅红雪不敢吭声。
花白凤道:“好!好!”
说着,她手中的鞭子忽然闪电一样的袭来,傅红雪咬着牙,已做好忍受的准备,可那鞭子却从他身边掠过。
这根本不是鞭打他的鞭子!这鞭子是为了将这猫变成死猫!
她不允许任何事物令傅红雪开心、快乐,一个生来为了复仇的人只能痛苦!
傅红雪意识到这一点是,时间却已来不及了!他猛地回头,几乎是惨叫着求母亲不要!!
“啪”的一声,鞭子落地,却只打在了草丛上,那漂亮的白猫动作敏捷得很,几乎在瞬间就已跳开。
花白凤一怔。
她昔日也是在江湖之中呼风唤雨,她的鞭子想要杀死一只猫,居然会落空?
这怎么可能呢?
只愣神了一刹那,那猫忽然高高跃起,可爱的猫咪肉垫之下露出了尖爪,它“喵呜”厉叫一声,尖利的兽爪恶狠狠挥下,撕开了花白凤的皮肉——
鲜血四溅!
花白凤尖叫一声,捂住心口连着后退了几步,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捂住心口的那只手的指缝之间,血已渗了出来。
白猫晃着大尾巴,十分矜持地舔了舔爪子。
其实她心里很不爽。
九命猫妖的利爪之下,竟还能有活口?
只是她受伤太重,这一下已是极限了。
秋星:猫猫翻白眼.jpg
此时此刻,她是不可能杀得了这个可恶的女人了,秋星晃了晃脑袋,又冲花白凤呲牙哈气炸毛一条龙以示威慑。见花白凤气得脸色涨红,她摇头晃脑、洋洋得意的……溜了。
毕竟杀不了,出一下气就走叭!
她倒是潇洒了,却留下傅红雪这个十岁的少年直面花白凤的怒火。
傅红雪是个很善良、很孝顺的孩子,他不愿母亲杀死这只可怜的小猫,但看到母亲被小猫抓伤之后,他亦是心痛、愧疚。
花白凤看着他,忽然厉声道:“跪下!”
傅红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花白凤冷冷道:“你知不知道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傅红雪道:“复仇。”
花白凤道:“为谁复仇!”
傅红雪浑身颤抖起来。
他咬着牙道:“为……为我的父亲白天羽。”
花白凤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只有十岁的少年,声音凄厉的像是厉鬼在哭:“你若不能替你的父亲报仇,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花白凤恶毒的咒骂着,语言好似一把一把尖利的匕首一样,刺得傅红雪浑身是血、颤抖不止,他惊恐的瞪大双眼,又痛苦的咬住嘴唇,心中忍不住想:难道我现在不是活在痛苦之中么?
可他一句也没有分辩。
这孩子天生善良,对他的母亲花白凤是全然的尊重、全然的爱戴,即使她说出再恶毒的诅咒,傅红雪也从未口出恶言过。
可花白凤还是不满意。
她骂到最后,全然已似是疯狂,见傅红雪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她的心里竟是怒火中烧,她忽然抄起鞭子,力道十足、恶狠狠地抽在了傅红雪的身上。
一鞭下去,血肉模糊。
傅红雪痛苦的抽搐。
花白凤发泄似的虐待他、殴打他,好似这不是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而是一只畜生、一只随时随地可以被宰的畜生!
她双目赤红,已然失去了理智,甚至不在乎会不会把他打死。
傅红雪狼狈的倒在地上,他的身上明明已血肉模糊,却仍不肯躲、不敢躲。他不明白……他非常不明白,为什么山下的小孩永远都在笑,可他若一笑,母亲却如此生气?
难道他生来就不该快乐?
难道他的快乐在母亲看来是一种罪恶?
傅红雪忽然**起来。
他蜷缩在地上剧烈的颤抖起来,嘴边无法控制的流出了白沫,他生下来就带着癫痫的毛病,在他痛苦的无法自拔的时候,这毛病就会发作。
母亲!母亲!你会心疼我么?你会心疼我么?!
他无声的、绝望的呼喊着。
可他的母亲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失望来。
傅红雪是个天资很高的孩子,白天羽留下的刀法,他已得其中三味。可他……可他为什么是个残废?
十年前,花白凤因傅红雪根骨奇佳,这才杀母留子,将他夺来,可傅红雪小的时候,却生了小儿麻痹,跛了一条腿。而后又发作了癫痫……这样一个孩子,实在是不能令花白凤满意。
可再找一个根骨奇佳的孩子又是何等的困难呢?
花白凤心里恨得要死,只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半晌,她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傅红雪捡回了屋子。
她已付出了十年的时光,已实在是输不起了。
九年后边城
边城是一座地处西北的小城,这里的风带着沙漠冤魂的鬼哭,夹杂着粗粝的砂砾,打在人的脸上,就好似是一大把恶毒的铁蒺藜撒过来。
穷山恶水。
边城很穷,但边城却有两个人不穷。
马空群和秋九姑娘。
马空群是万马堂的老板,万马堂乃是西北武林的豪强,坐落在边城之外的沙漠里。这里有最好的马、最烈的酒和最威风的旗帜,整个边城,竟有一半的人靠着万马堂讨生活。
而秋九姑娘则是无名阁的老板。
无名阁虽无名,却有名。这是一座三层的小楼,一楼有食物和酒、二楼有干净房间,三楼有金银珠宝。
简而言之,就是客栈。
可无名阁这客栈并不简单。
秋九姑娘乃是五年前来到边城的,当时边城之中有另外一个叫“无名”的地方,那就是无名居,主人的名字叫萧别离。
无名居,是青楼,萧别离,是个皮条客。
秋九姑娘道:我喜欢无名这名字,可我不喜欢旁人与我用一样的名字。
萧别离道:难道姑娘要我这无名居改名字不成?
秋九姑娘回答:不,我要你死。
然后萧别离就被秋九姑娘杀了,他留下的小楼便成了秋九姑娘的无名阁,从此再不做皮肉生意,青楼里的姑娘们也都从了良。
秋九姑娘一战成名,从此边城无人再敢招惹她,她的无名阁也就一直开的好好的,因无名阁的酒菜实在出众,价格又很公道,慢慢的就成了这边城之中最大的客栈。
秋九姑娘,自然就是九命猫妖秋星。
前头说过,九命猫妖的内丹,有令死人起死回生的奇效,九年之前,秋星遭方士暗算,内丹被打碎,一半被那方士夺取,令一半留在了她这里。
因着内丹只剩一半,秋星妖力受损、身体虚弱,连人形都化不成。
她与猫头鹰连环十八坞的总瓢把子鹰英俊关系不错,鹰英俊听说她有难,特地为她求来了吸血姬李鱼血液化作的血玉宝石,充当内丹的另一半,总算缓过劲儿来,得以化作人形。
但这只是权益之计罢了,每到朔月,秋星就会浑身剧痛,好似五脏六腑都被搅烂溶解一般,而且这血玉内丹的使用时限至多十年,十年之内,她一定要找回自己丢失的另一半内丹。
从此,冤种大猫猫就踏上了寻回自己内丹的旅途。
几年前,秋星终于得到了线索,她的内丹很有可能就在万马堂。所以她来到此地,开了这一间无名阁。
道理很简单,人多的地方才有消息,人来人往的客栈,是各类消息聚集的绝佳场所。
她在此蛰伏了好几年。
这一天,边城迎来了新的客人、无名阁也迎来了新的客人。
这是一个黑衣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刀。
这少年脸色苍白如积雪,却英俊得令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去看他。他的五官锋利、棱角分明,双目如漆星一般,却又沉默如哑巴。
他进门的姿势很奇怪,他先是迈出左脚,而后右脚慢慢拖过去,发出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他是个跛子。
这少年正是十九岁的傅红雪。
他终于学成,背负着花白凤的诅咒,紧握着白天羽留下的宝刀,来到了边城,来执行他生来就应该完成的任务。
——复仇,以及复活。
去把所有害死白天羽的凶手全都杀死。
找到九命猫妖,剖开它的身体,夺走它的内丹,让白天羽复活。
他一步一步地走进了无名阁,坐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边,他伸手,在桌子上放下了两个铜板。
“一碗阳春面。”
一个女人聘聘婷婷的走过来,她看着桌子上的两个铜板,带着笑意道:“可是一碗阳春面要四个铜板。”
傅红雪没有抬头,因为他没有盯着女人看的坏习惯。
他说:“那就要半碗。”
女人噗嗤一声笑了。
傅红雪沉默着,仍没有说话。
女人忽然噫了一声,道:“你看,那是什么?”
傅红雪一怔,慢慢地抬起头来。
眼前只有这女人的面容,旁的什么都没有。
……他被这女人骗了。
可傅红雪却没有生气,他盯着她的脸,微微有些发怔。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女孩子,她肤白胜雪,黑发如漆,却有一双翠绿翠绿的眼眸,好似熠熠生辉的猫眼绿宝石。她的眼睛又大又圆,显出一种充满活力的可爱来,可她的表情却既慵懒、又松弛,眼角也微微向上扬起,让她的可爱之中又多了几分懒洋洋的魅惑。
人间绝色。
傅红雪怔住。
这坚韧的、积雪般的少年,第一次表现出了除了沉默之外的情绪,他张了张嘴,忽然问:“我们见过么?”
美人听见这话,忽然眯起了眼,摇头晃脑地笑道:“小鬼头,你若是想追求我,这搭讪的话未免有点太老套。”
傅红雪握着刀的手忽然收紧了。
这美人带着笑意的语气,好似是一阵轻柔的风吹过了他的皮肤,却让他浑身的肌肉都骤然缩紧,不知所措。
半晌,他忽然一字一句地道:“我没有。”
他收回了目光,再不理会这绝色的佳人。
佳人——也就是秋星,她对于自己调戏年轻小伙子的行径没有丝毫的反省,反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一样的轻笑了几声,对于他冷硬的态度,她也毫不在意,哼着曲儿就走远了。
只留下傅红雪一个人,仍紧紧握着手中那一柄黑色的刀。
傅红雪是个鲜少说话的人,因为他对于自己说出口的话态度很认真。
这也意味着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假。
他并不是油嘴滑舌的男人,也从来没追求过女孩子,又怎么会知道这样追女孩子的法子呢?
他是真的觉得这个女人熟悉、非常熟悉。
他皱了皱眉,却忍不住思索起来。
半晌,他忽然明白了这种熟悉感的来源。
——她很像猫,像那只他九岁的时候救助过的猫猫。
这是傅红雪这辈子唯一的养宠物经历,他当然记忆深刻。
……而且,他为了那只猫被母亲狠狠责罚之后,那只猫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了,当年的小少年傅红雪很是伤心,觉得猫猫实在是有些忘恩负义,还偷偷为它流过眼泪。
傅红雪:“……”
他的脸又变得像冰一样冷,他缓缓地低下头,安静地吃起了这半碗阳春面。
另一面,秋星回到了她的闺房。
她的闺房里堆满了各色的宝石与金银,一推门进去,就会被这些亮晶晶的东西晃了眼睛。
这些宝石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只不过秋星还是只幼猫的时候,乃是被乌鸦精抚养长大的……乌鸦精嘛,懂得都懂,最喜欢在自己的窝里塞满亮晶晶的东西了。
……所以秋星也留下了这个毛病。
她进了屋子,一只看起来像猫、却比正常猫看着衰很多的动物正站在她的屋子里。
这是一种叫兔狲的生物化作的精怪,只在西北才有分布,这只兔狲的名字叫狲坚强。
狲坚强开口道:“九姑娘。”
秋星嗯了一声,道:“有什么消息?”
狲坚强道:“当年暗算九姑娘的那方士,与这万马堂的三老板马空群果然私底下有来往,马空群当年给了这方士十万两,想必是拿来买那半颗内丹的。”
秋星道:“马空群要我的内丹做什么?他这是想复活谁?”
狲坚强道:“或许是他的大哥白天羽。”
——在建立万马堂之前,马空群乃是神刀堂堂主白天羽的三弟,白天羽惨死,马空群远走西北,创建了万马堂,却公开放话武林,白天羽永远是他的大哥,他永远不会忘记白天羽的血仇!
所以,他才自称是三老板,只因他当年在神刀堂排行第三。
秋星讽刺的笑了。
秋星道:“你呀你呀,实在是太小看人性的恶了,要我看,他喊得这样大声才是心虚的表现,说不准那白天羽就是他杀的,他想复活白天羽?我看他想让白天羽下十八层地狱才是。”
狲坚强歪了歪(并不存在的)脖子。
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一口小尖牙来,半晌,又道:“今天来的那个少年叫傅红雪。”
秋星挑了挑眉。
狲坚强接着道:“他是花白凤的儿子,花白凤是白天羽的外室,一心只想着为他复仇,他来边城,怕是要变天了。”
秋星道:“变天的是万马堂,不是边城。”
狲坚强道:“你说得都对。”
秋星若有所思:“马空群与那方士有勾结,我一直收敛妖气,不敢闯入万马堂,如今傅红雪来了,正好去搅弄一番,也好看一看着万马堂里头究竟有什么名堂。”
狲坚强道:“九姑娘真聪明!”
秋星眯起一双漂亮的猫瞳,又道:“只可惜这傅红雪不是我的人。”
狲坚强歪脖不语。
秋星又道:“但他可以变成我的人。”
狲坚强道:“九姑娘想干什么?”
秋星忽然舔了舔嘴唇。
她本就是个非常美貌的女人,此时此刻这番做派,显得又魅惑、又野性,她在嘴中咂摸着“傅红雪”三个字,简直就好像要把他从皮到骨拆了吞下一般,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
她道:“傅红雪不过是花白凤的奴隶罢了,很难想象一个母亲竟然会这样对待她自己的孩子。”③
狲坚强道:“是的。”
秋星道:“但现在,我可以给他改变命运的机会。”
狲坚强道:“您要让他站起来,成为自己的主人?”
秋星哼了一声,傲慢地宣布:“当然不,我要让他变成我的奴隶。”
狲坚强:“……”
——果然,对于猫咪这种生物来说,这世上的人只能分别两种:有幸成为她奴隶的人,和不幸无法成为她奴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