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是因为原主曾经除却睡觉外,跟这俩人几乎形影不离。
宁宛瞧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微微眯了眯眼。
没看错的话,刘小莲穿的应该是件条纹短袖。
那短袖好像还是原主的那件海魂衫呢!
想到这里,宁宛又回忆起了当初刚穿越过来,在田间地头跟渣男贱女争执的事。
那会儿她已经放下话,让渣男渣女还钱还东西,虽说还没到最后期限,不过她不想等了。
原主的那些钱票还有吃的喝的,都进了这俩狗肚子里。他俩不仁,她凭啥要遵守口头约定?
再说,最近根本就没看出来这俩人有要还债的意思。
等也白等,她现在迫切想要回来!
就算不是为了原主,也要为了原主的那些可敬可爱的家人们讨回来!
“婉儿啊,你看啥那?”张喜凤猫着腰,循着宁宛看的方向看,就见那俩身影快速闪进了一家路边的门店。
宁宛之前在那里路过,知道是一公家开的馆子,对外也卖早餐。
没想到这俩人倒是挺想得开,还来城里买吃的。
既然有钱,那她就得趁机清算个彻底。
宁宛看向张喜凤,瞬间露出悔不当初的表情,“妈,我看见刘小莲了。她穿着我的海魂衫,我得要回来去!”
张喜凤一愣,这还了得?!
一件海魂衫好几块,凭啥给那小浪蹄子穿?
“走,妈跟你一起去!”
张喜凤说着,把俩面布袋塞竹篓背着,掺起宁宛的胳膊就朝馆子冲。
宁宛自然不会掉链子,路上酝酿着待会儿怎么骂,倒是没注意,她们来前进的时候,还有个身影跟在了后面。
天已经蒙蒙亮,馆子里不断地飘散出来带着饭香味儿的白色烟气。
穿着藏青色工服带着套袖的师傅们正在灶前忙活,打饭的师傅们则一脸高傲,敷衍着问吃啥喝啥。
桌案上摆放着满是芝麻香味儿的大饼、炸的金黄酥脆的大油条、乳白色豆花、热乎冒烟儿大包子、香掉牙锅贴,也有玉米面饼子,还有咸菜条,看不见米粒的稀饭汤。
刘小莲将所有吃食都看了一遍,过了过眼瘾。
最后眼珠子盯着桌案上白白胖胖的肉包子,又狠狠地咽了咽唾沫。
张华要脸,虽然心里也恨不得随便拿个吃的往嘴里塞,但面上却比刘小莲斯文。他都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的,咽唾沫的时候也总是会用手做掩饰。
不过即便如此,还是逃不过卖饭师父的眼。
“吃啥?不吃出去,别碍事!”
卖饭的师傅凶巴巴道了句,顺便鄙视地扫过张华脚上穿的那只露脚趾的布鞋。
张华立即缩了缩脚,脸瞬间涨红,感觉被那眼神伤到。
他微蹙眉,故意用着满不在意的语气,“俩肉包,两碗甜豆浆,一根油条。”
打饭师傅动作麻利地夹了包子油条,盛了豆浆,用更加漫不经心地语气道:“五毛五,三两粮票。”
张华的心咯噔一下,又气不过地瞪着对方,他强挽面子,“再要俩鸡蛋,一共六毛五,三两粮票,给你!”
说完这话,张华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故意当着卖饭师傅的面儿一张一张地往外抽。
卖饭师傅眼皮不眨一下,“三两粮票,七毛五分钱,俩鸡蛋是两毛,会不会算账?”
张华抽钱的手一哆嗦。
原本他带着知青们凑的钱是想跟刘小莲花个两毛钱简单吃点儿,这一下要出去那么多,他有些慌。
“不是一毛钱俩鸡蛋吗?”刘小莲小声地问了句。
张华也以为是,之前他们在村子里交换就是按五分一个算的。
打饭师傅翻了个白眼,把取出来的带皮鸡蛋放了回去。
“生的能跟熟的一样?没在城里吃过饭吧?乡巴佬。”
打饭师傅没好气,刘小莲的小脸一僵,委屈地看向张华。
张华紧蹙眉头,硬着头皮抽出七毛五分钱跟三两粮票拍桌子上。
“七毛五就七毛五,谁吃不起?”
打饭师傅搭眼扫过桌上零散的钱,确定够数,随手一扒拉,钱就进了抽屉。
钢镚砸钢镚的响脆声好似砸在了张华的心尖儿上,疼又不能喊。
他只能继续假装不在意的样儿,把手里剩下的钱卷好,往兜里一……
揣的动作没完成,张华只觉得眼前闪过一抹残影,手里就空了。
“拿来吧你!”
张喜凤歘过来钱,迅速后退两步把钱一股脑塞给身边的人。
“婉儿,你数数。”
宁宛忽视张华震惊的眼神以及刘小莲的错愕,她把手里的零钱跟票快速清点了下,一共是十三元六角,外加九市斤粮票。
这些钱在宁宛眼里虽然不算什么,但在这年代绝对算是一笔巨款。
张华怎么有这些钱的?
宁宛可是记得,这张华一点儿都不会过日子。之前原主每个月的生活费大多被张华撺掇着全都用掉,一分不剩。
所以俩人分开一个月多,张华这厮指定是个穷逼才对。
“小……”张华的声音刚出,宁宛一个冷眼瞪过去,“叫宁同志!”
张华的视线死死地盯着宁宛手里的钱票,“你不能拿,那是我……”
他不想承认钱不是自己的,毕竟周边那么多人都看着。
承认了,刚才在这里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笑话。
他丢不起那人。
“喂,张华刘小莲,上次凑钱买豆子做豆腐的事儿我反悔了,把我那三毛还我。”郑招娣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过来,手掌摊开对着张华,“大家可都说好了,没买豆子之前可以随时退出,三毛钱拿来。”
郑招娣说完,在场的不少人看向张华跟刘小莲的眼神都变了。其中打饭师傅的眼神最鄙夷。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用鼻音哼了了一声。
“拿别人的钱大吃大喝,真行。”
“装大尾巴狼呢,又是鸡蛋又是包子的,多大点儿本事心里没个B数。”
“真丢人,要是我,早就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不过,那俩抢钱的是谁?”
“抢钱的闺女长得真俊,一看就是好人。”
“是啊,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闺女,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应该十八九岁,到了说亲年纪了。”
宁宛:……哪一楼开始歪的?
张喜凤也听出了不对,立即抓着宁宛的胳膊,“儿媳妇,你数清楚没?他俩还欠咱家多少钱?”
众人:呦吼?儿媳妇?名花有主了哇,可惜!
哦对了,不是抢钱的,人家漂亮姑娘是追债的!
吃瓜群众准备就绪,一个个很自觉地安静下来。
郑招娣也站到一边,给宁宛跟张喜凤留出发挥空间。
张华跟刘小莲这会儿恨不得马上逃离现场,奈何现场人多,他俩又是焦点,缝里挤不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宁宛从裤子布袋里掏出来了本半个巴掌大的小本子。
她随手掀开一页,扫了眼空白的纸张,清丽的声音响起:“74年6月12日,张华拿草编蚂蚱一个作抵押,问宁婉婉也就是本人借走麦乳精一罐、道口酥两块、黄桃罐头一瓶,至今未还。同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