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叶绍行审视的视线,宁宛的心咯噔一下。

今儿这人设崩的有点儿过分,但她不后悔,都早晚的事儿。

她大方地对叶绍行笑了笑,叶绍行眯了眯眸子,淡然地转移视线。

两人都默契地没说话,叶绍行想着再观察观察,儿媳妇变好了是好事,谁家不愿意要个通情达理的?

老大老二家的都娶失败了,这老三家的,嗯,好像还能拯救拯救。

不光是叶绍行这样想的,张喜凤也是这样想的。

此时,张喜凤越看宁宛越是顺眼。

扫帚被叶绍行接了去,张喜凤热络地拉着宁宛的手,附和说:“还是你们有文化的人会拉呱,揍坏蛋就是解气,我这会儿可顺心多了!”

说完话,张喜凤又特意瞧了瞧握紧的白嫩小手,儿媳妇没收回去,没嫌弃她,真好!

宁宛没注意张喜凤的心思,她在酝酿措辞,到时候被问及为何变了,总得有个由头。

结果,一行三人到了家,宁宛也没听见公公婆婆质疑什么。

三人进了院子后,张喜凤忽然开口:“绍行,你去看看火再回去干活儿。”

放下扫帚走到大门口的叶绍行立即掉头回来,毫无怨言。

宁宛又羡慕了。

这么宠妻的男人,她也想天天拥有。

突然间,脑海里闪过叶超的身影,正要脑补点儿啥,张喜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小婉呀,你快进来,关门。”

宁宛瞧着张喜凤那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好奇起来。

随着张喜凤进了堂屋,宁宛瞧见正对着大门的中堂镜愣了愣,这复古的东西,在年代剧里看过。

中堂镜在墙上高高挂起,下面是一紧贴着墙壁的竖条长桌,长桌上放着一个座钟,座钟两边整整齐齐摆放着红皮绿皮的暖瓶。

竖条桌前还有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个白瓷壶还有四个白瓷碗以及一个白底黄菊大瓷缸子。

桌子两边分别放着两把太师椅,桌下塞着四张方凳子。

整个客厅里除却这些东西外,只剩另一面墙壁上贴着的胖福娃娃年画,再无其他。

宁宛没来得及多看看,张喜凤就将她拉进了里屋。

“小婉啊,你先坐,坐。”张喜凤边说边走到墙角的实木箱子处,从腰间摘下一串儿钥匙,张喜凤动作麻利地将箱子上的铁将军打开。

趁着这个空档,宁宛扫视了下婆婆的房间。

原主没来过这里,所以宁宛对此很陌生。

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铺着的被褥破旧的已经不像样子,补丁摞着补丁,各色各样的布料堆叠,形象的诠释着什么是穷。

由此她又回想起,刚刚看见公爹的衣服鞋子上好像也都是打着补丁的,小姑子的衣服上也有。

按理说,家里的劳力不少,叶超还赚着工资,叶家应该不至于过得太差劲。

怎么婆婆在生活必需品上这般节俭?

“小婉,来来,这个给你,必须收着。”

张喜凤说话间,将手里的一沓钱票塞到宁宛手中。

宁宛回神,下意识的一缩手,但没缩回去。

张喜凤怕她拒绝,另一只手抓着她手腕呢。

宁宛:!!!

话说,婆婆在村子里的名声她听过,不是叫铁公鸡吗?

据说叶家老大结婚的时候,一分钱的彩礼都没出不说,还让人家女方倒贴了三桌酒菜。

叶家老二结婚就更不用提,那会儿张喜凤为了十块钱的礼金,爽快地让二儿子做了城里人的上门女婿。

原主不是个八卦的,但这些大瓜一个个的总是从别人嘴里往外蹦,原主被动吃了不少瓜。

张喜凤一毛不拔是人尽皆知,但就是这个爱薅羊毛的,今儿竟然如此大方地往外出钱了!

宁宛鼻头一酸,再次感觉被独宠了。

好幸福!

但她是个有原则的人,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拿。

就屋里的这些陈旧便能看得出,婆婆攒下这些钱票不容易。

她不缺,缺也不能啃老,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妈,这你拿回去,应该是我跟叶超孝敬你,哪里有你倒贴的道理?”

宁宛认真地拒绝。

张喜凤一愣,赶忙推开宁宛的手,“必须要,这就是老三赚的。我还有呢,不信你看。”

怕宁宛不信,张喜凤干脆将木箱子里的一个本子跟一个铁盒都拿了出来。

她用手指在舌尖儿上舔了舔,拇指跟食指一捻,捻开一页纸,上面歪七扭八地记了不少字,密密麻麻的。

张喜凤将本子对着宁宛,“你比我识字,看看,这老三的名儿吧?他这一年赚的钱,都记着呢。之前干活赚的工分,也都记着。”

宁宛震惊极了,她不只是看见了叶超的名字,还有公爹叶绍行、大哥叶爱国、大嫂牛金芳以及二哥叶爱军、二嫂李桂芝的名字。

名字的后面记着一些数字,数字后用了不少大白字写着收支明细。

她竟是有这样一位细心的婆婆。

见宁宛盯着本子不说话,张喜凤还以为宁宛依旧不信呢。

她干脆把本子塞给宁宛,让她慢慢看。

宁宛下意识地翻了翻,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记得叶秀娟之前说,家里三个上学的钱是叶超出的。

可是,这上面明明都是在公爹那一栏扣除的。花的是公爹私下里兼职做木工赚的。

她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想,“妈,你这是……”

“知道你有文化,看出来了也别告诉别人。”张喜凤拉着宁宛坐下来,铁盒打开,满满的票子跟钱。

她继续道:“老三他们赚的,我都攒着,各是各的,我一毛没动。

老大两口子赚的工分兑的粮食,平时刚好够他们一家三口吃。

老二有时候来孝顺孝顺,送的东西吃了,多少钱我记着,算他赚的。

老四跟秀娟还小,吃不多喝不多,你爸能赚点儿,还有一把力气,刚好能养活了。

将来呀,等我跟你爸闭了眼,你们就看着这个分家产。我打听过,人家说了,这叫遗嘱。”

宁宛再次错愕,心里也翻起了惊涛。她从没想过,被外界传言成极品的女人竟然有这么正的三观。

更是没想到,抠门儿婆婆竟然对她如此信任,不藏私。

扫过张喜凤给的钱票,宁宛再次傻了眼。

这里面不仅有两张大团结,竟然还有年代稀缺的糖票、肉票、还有工业票。

婆婆是不是太宠她了?

张喜凤面色如常,交代完了想交代的,把本子跟铁盒重新收好。又坚持让宁宛把她给的拿好,特意叮嘱不许跟外人说。

宁宛还想拒绝,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了动静,好像有人来了。

张喜凤噌的一下站起来,低声叮嘱:“小婉收好,快收好,妈把你当亲闺女,你不收就是看不起妈。”

得,这话她还真不想忤逆。宁宛暂且乖乖收好,又甜甜一笑,“谢谢妈,明儿咱们进城。”

婆媳俩边小声嘀咕边往外走,就见一年轻妇人捂着肚子朝着茅房跑了去。

张喜凤蹙眉,嫌弃道:“牛金芳你个懒驴,又偷吃什么了?该干活的时候你上茅房,真能耐的你!”

被点名的人是叶家大儿媳妇,也是宁宛的大嫂。

原主嫁过来就没跟牛金芳打过照面,曾经也没接触过,所以宁宛对这个人算是完全陌生的。

她本以为婆婆这样说,大嫂会尴尬,谁料跑到茅房门口的牛金芳突然回头憨憨一笑,“妈我就解个手你还不乐意了,今儿这不是特殊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