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大女皇的红娘计划,在自家四哥那里遭遇了无情的打击。
于是,她将目光放到了林慕寒身上,可从前唯她命是从的男孩,继胳膊肘拐向陆翔风后,再度的变节,彻底投靠了司马景湛。终日忙忙碌碌,还神秘兮兮,绝不向她透漏半句。
苏崇光亦是大忙人一个,甚少露面,叶映则是彻底的躲着她。
心怀红娘大业,可惜无从下手,司马萱华心中憋屈的不行,索性干脆放弃。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无事可做,刻意不想念起的陆翔风,总要时不时来她脑中报到。
那日她的话说得那么坚定,可陆翔风,他,他居然没有特别生气,还能笃定她必是会嫁给他!
人大约只有在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的时候,才会如此笃定,自信到可以对一切都不屑一顾。
可若是,若是有一日,他知晓她根本不是什么司马萱华,甚至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不负责任构建了这个世界,却又抛弃了这个世界的无良作者,以他的心性,还能这么在意她?这么笃定不管怎样,都要和她在一起吗?
倘若易地而处,换了陆翔风是她,也许,陆翔风绝对不会犹豫,他本就是那种想爱就爱的性子。只管眼下顺心合意,至于未来,去他妈的未来!
但终究陆翔风是陆翔风,司马萱华是司马萱华。他们不能易地而处,也没有办法互换性子!
……
桐城最后一个患病的人康复的这一日,司马萱华送了韩雪一份礼物——她亲手默写的《伤寒杂病论》。
韩雪的表情,可以说,甚是震惊。
在这个时代,若非亲子相传,师徒相授,这样的医术,换了任何人都绝不会这样交给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
但,很多年后,当韩雪将这书里面所有的医术,无偿传授给天下医士时。面对那些医士的询问,她还能清晰的忆起司马萱华当初说的话。
“天下医术,皆为治病,并无门派之分。再珍贵的医书,若它不能治病救人,那便都只是一堆废纸。”
不去思虑韩雪等人的震惊,历经这一场疫病的司马萱华却是由衷的感谢司马景湛。
从始至终,他都不曾问过她,为什么会知道医病之法。他是最有权问的,可他选择了闭口不言。在她不顾反对,偷偷进入桐城后,更是帮她做好了所有的后续工作。
知你非她,却仍然愿意把你当做她,给予你,我所能给她的一切。
这样浓烈的亲情,让她怎敢辜负,心中那想要退位的想法,又如何提起?
……
没有直接对司马萱华谈及他们所探听到的事情,司马景湛只是在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以后,吩咐大队人马,继续巡游。
出桐城那日,司马萱华坐在马车上,三面帘子齐开,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坦然接受一城百姓的欢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呼声直到他们出了桐城,都还隐隐能听到。
承担了多大的赞誉,就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天下百姓的爱戴易得不易守!
三面帘子已经放下,司马景湛从身后的马车里挪了过来。瞧见司马萱花蹙起眉毛,神色凝重。
他不由就问道:“这是怎么了?”
抱着一盘花生,有一下没一下的剥着,剥好的花生摆成一排,司马萱华却并不吃,她将剥好的花生往司马景湛边上推了推,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四哥,如果父皇不是立了我继位,你现在会在做什么?”
捻起一粒她剥好的花生送入口中,轻爵,司马景湛淡笑:“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没,就是好奇问问嘛!”眨巴眨巴眼眼睛,往司马景湛边上挪了挪,她讨好的将手中刚剥好的花生递过去,“说嘛!说嘛!反正现在就我们俩。”
“多大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呢!”调侃的笑了笑,司马景湛接过司马萱华殷勤献上的花生,“哪有什么如果?”
“哼”鼻子里哼出冷气,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司马萱华道:“小气鬼,不说就算了。”
“哈,你呀!”好笑的伸出手揉了揉司马萱华的头发,司马景湛平静的道:“若是登基的不是你,那我会带着你和崇光,一起离开京城,隐姓埋名,看遍天下风光,亲自为你和崇光主持婚礼!”
“咳”最后这一句让司马萱华眼珠偏向一边,她讪笑:“长幼有序,四哥,你不成家,又怎么能成,是吧!”
司马景湛眉皱了皱,张嘴,还没来的及出声。
就见司马萱华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极小,极小的声音:“其实韩雪真不错!”
“萱儿”略有些严厉的呵斥了一声,司马景湛直直盯着司马萱华,“此事以后莫要再提及。”
他这样的身子,何苦要耽误别的女子,因着萱儿那日的胡闹,他到现在看到韩大夫都还有些尴尬。
“哦”撇了撇嘴,司马萱华虽然心里蠢蠢欲动,不过嘴上还是知趣的答应了。
四哥的心愿是看遍天下风光吗?可现在,却为了她被困在宫城之中!
她沉默的闭了嘴,司马景湛却想起了另一茬:“这些日子怎么不见陆翔凤?”
“他,他……”他了半天,自觉和陆翔凤摆脱不了关系,司马萱华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据说是去处理齐若雪之事了。”
顿了一顿,她望着司马景湛:“四哥,齐若雪毕竟是陆翔凤名义上的未婚妻,虽然她的所做所为……四哥,这件事就交给陆翔凤处置,我们不要再追究,可以吗?”
手指在小桌案上敲,司马景湛沉了沉眉,思虑片刻,冷静的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陆翔凤提起的?或者说你如此答应了他?”
摇摇头,有些不想回忆起那晚的情景,但司马萱华还是道:“要亲自去处置齐若雪,是陆翔凤的意思,他说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不让再追究此事,则是我自己的意思。”
“那便照你的意思吧!齐若雪毕竟不是南齐人,处置不好,容易伤了两国和气。”沉思了一下,司马景湛道。
“嗯”
……
陆翔风在司马萱华一行人到达越阳的头一夜,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的队伍里。
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潜入司马萱华的寝室,看一看朝思暮想的人,就被苏崇光拽住了。
“你们摄政王要见我?”很是不满的问道,陆大公子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司马景湛哪次找他有过什么好事?哼!
“是,王爷说事关陛下的安危,请您务必去一下。”同样冷着一张脸,苏崇光面无表情的言道。
王爷的计划,没有陆翔风不行,所以他才会亲自在这里守了好几夜。
沉着脸,双手背于身后,瞧了下司马萱华房中幽暗的烛火,陆大公子嘲讽的道:“哼,就会拿华华威胁本公子,走吧!”
夜色已深,司马景湛房中的烛火依旧明亮,苏崇光将陆翔风带到门口,就自觉的止步。
挑衅的瞥了他一眼,陆翔风踏步进屋。
桌案上点着红烛,一堆堆的密折堆在一处,司马景湛正坐在桌案前,面色平静,手中捧着一封密折,正看得专注。
“摄政王日理万机,非要见本公子一面,不知是为了什么?”调侃的声音淡淡响起,陆翔风直接在司马景湛对面的塌上坐下。
放下密折,抬起头,司马景湛淡淡一笑:“陆公子要处理的事情可是处理好了?”
“齐若雪死了。”平静的说道,陆翔风盯着司马景湛,“看在本公子的面子上,此事到此为止,可好?”
面上笑的和煦,侍从适时送上了茶水,司马景湛做了个请的姿势:“你来之前,萱儿已和我商量过,此事交于你处理,我南齐不再追究。”
“华华,她……”显得有些错愕,陆翔风以为,以司马萱华的性子,这般恶毒的事怕是不会轻易原谅。
司马景湛轻饮一口茶,补充道:“想来萱儿是不想你太过为难!”
抬眼,陆大公子白了司马景湛一眼。
哼,用你说,你以为就你和华华亲近,别人都不知道华华的想法!
不在意的笑笑,司马景湛道:“有件事,本王想请陆公子帮忙?”
“哼”不屑的哼了哼,说事就说事,扯什么别的,虚伪!
“什么事,快说。看在华华的面子上,本公子会考虑考虑的。”转着茶杯盖子,陆翔风一脸不耐。
习惯了陆大公子的性子,司马景湛也不恼,只是突然变得严肃:“本王想请陆公子在适合的时机,杀一个人。”
挑了挑眉,陆大公子并不言语,只是示意司马景湛继续。
以司马景湛的地位,要杀一个什么样的人需要用得到他?
暗羽营下那么多人,随便哪一个都是杀人的好手,再不济也还有叶映,叶映不行,总还有苏崇光。能让司马景湛弃这些人不用,而找他,必是有原因的。
“陆公子既然知道齐若雪所为,想来也该知道她的同谋是本王的好三哥。”伸出手,顺着开着的窗子,指了指越阳的方向,“如今,他在那里。”
忽然一笑,陆大公子饶有兴趣的看着司马景湛:“王爷真是打的好主意。明明什么都早已在掌握之中,偏偏还要让那瑢郡王跳进他自己挖的坑里了,才要动手捉鳖。即便如此,还要借刀杀人,要我这个外人动手。”
“陆大公子果真什么都知道,那不知陆公子意下如何?”被说中想法,司马景湛也只是继续淡笑。
瞪了他一眼,陆大公子心中怒骂。
笑面虎,哼,这个人分明就是给他留的,他能拒绝吗?不要想就知道,只要他拒绝一下,这司马景湛铁定就要搬出华华。
“哼,该出手的时候再告诉本公子。”理了理衣服,陆大公子起身,“如此良夜,陪着你说话,真是浪费!”
茶杯盖在茶杯上摩擦三下,闻一闻,饮上一口,司马景湛狡黠一笑:“夜深了,萱儿已经睡了,本王让人为陆公子备了房间,陆公子还是明日再去见萱儿吧!”
“哼”甩了甩衣袖,陆大公子径直出去。
华华睡了又怎样,他星夜兼程赶来,可不是为了和司马景湛这多管闲事的闲话家常的。
睡着了,睡着了正好。那口是心非的人,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任他为所欲为。
……
越阳郡守府,本该在京城中,因为重病而卧病在床的司马景瑢,赫然端坐在主位之上。
“舅父,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玩弄着手中的玉佩,司马景瑢浅笑着,宛如最平常的问候。
越阳郡守莫陵辰苦着一张脸,点点头。继而,他试探的问道:“景瑢,你当真有把握?”
“舅父只管照着本王说得做便可,事成之后,本王应诺你的,必然半分不少!”停住转玉的手,面上自信满满,司马景瑢淡淡道。
“好!”想起事成之后,丰厚的报酬,一人之下的位置,莫凌辰心一横,脸上已是狠意。
富贵险中求,况且他们的计划,怎么看着都是自己会胜。
等到莫凌辰一走,司马景瑢脸上的笑便沉了下来。
势利小人,若不是有把柄在他手中,他又许之重利,他这个舅父又怎么会愿意帮他。
“司马景湛他们那边有什么反应?”招了招手,他问道。
一直隐在暗处的小厮走了出来,低着头禀报道:“摄政王和陛下一切如常,正在朝着越阳行来,最迟后天便可到。照着我们打探到的消息,他们绝对不知道,您此时在越阳城中。”
“继续盯着”
尽管小厮的禀报,显示目前他形势大好,可是心中总是有那么点担忧,莫名就觉得似乎有点不对劲。
但成大事者就要敢于冒险,如今箭在弦上,容不得他不发!
……
驿站,陆翔风一走出屋子,司马景湛身边的贴身侍从福泉就走了上来,要为他带路。
“不用。”摆了摆手,陆大公子直接挥退福泉。
哼,不让他去看华华,他偏要去!
大步流星,陆大公子甩开还欲拦他的福泉,直接朝着司马萱华的卧房走去。”
“叶映,你这是什么意思?”
适才还寂静的卧室外,此时围着几层黑压压的人,叶映抱着剑站在为首的位置。
“陛下已经睡了,请陆公子明日再来吧!”冷冷的说道,叶映面无表情。
煞气蒸腾,两手握拳,青筋暴起,但终究是没有动手。
“又是你们摄政王吩咐的吧?”
叶映沉默不答。
但,哼,她无非就听两个人的吩咐,再想想司马景湛刚才的话,不是他又谁!
一边使唤着他,一边又阻拦他去见华华。
哼,不让他晚上见华华,那他就去找这个好摄政王去谈谈心去!
冷冷瞧了瞧充当城墙的一众人,陆大公子身子转,怒气冲冲的顺着来的路,朝着司马景湛的住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