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这世间多得是想求一生一世相守的男女,可往往最后都是分割两地,徒增相思,黯然销魂,还及不得牛郎织女的一年一会。
若是,若是有一天,她莫名其妙的回去了现代,那他同她,怕是永难再见!
止住了哭泣,司马萱华抬起头,缓缓的推开陆翔风,在他沉凝的注视下,她起唇,极是艰难的说道:“翔凤,我执拗,善妒,喜欢一个人得不到便也罢了!若是得到,便只想要一生一代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若是有第三个人插进来,那么我只会决然的放手。”
嗤嗤一笑,陆大公子瞅着司马萱华半响,然后甚是稀奇的笑道:“若是本公子没有记错,你早些时候还说要三宫六院,美男三千的吧?难不成,那些都只是说说?”
“那些话不过玩笑罢了!”笑不出来,司马萱华面上有些苦涩,“我只要纯粹的两个人,执了手就不放手,直到天荒地老。”
身子向前倾斜,陆翔风将一张脸停在司马萱华呼个气,都能打到他脸上的地方,桃花眼灼灼发亮,他提高了声音:“不就是想让本公子答应一辈子只娶你一人嘛!本公子应了你便是。”
说完,他猛地虎起脸:“本公子只娶你一人,你也只能嫁本公子一个,什么贵君,男侍,一个都不许纳!”
轻摇了摇头,通红的眼睛含满悲伤,司马萱华后退了些,陆大公子虎着的脸,一点一点拉了下来,已然有些不好。
院外的树上,不时响起几声鸟叫,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司马萱华再度摇头,冷滞的气流里响起她低沉的声音:“翔凤,我不止善妒,我还胆小,一旦知道一件事没有结果,就绝对不会去触碰。”
说完,她停住,陆翔风一双眼中已然流动着莫名的情绪,他沉着脸,直直的瞧着她。
他瞧见她面色苍白,凄厉一笑,未曾张口,两行清泪已然滚动下来。
“翔凤,我现在承认,我心悦你,相同你白首偕老。”
明明该是轻快,令人欣喜的事情,可是被司马萱华用这般哀伤的语调提起,陆翔风本能的皱起了眉,一颗心急速坠落。
如预料那般,她仰着那泪湿的面庞,迷蒙的双眼似是极不舍极不舍的望着他,恨不得将他印在心口上。
再度开口,她倏然冷漠,仿佛已是另一个人:“但是陆翔风,你记住了,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你同我最亲密的关系只是朋友,至交,彼此心系,却绝不牵手。”
明亮的烛火下,她布满泪迹的脸上写满了坚定,明明近在咫尺,刚刚才听到她亲口承认,她心悦他。
可是从没有一刻,让陆翔风觉得这般无力,无奈过。
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的,细细的拭去司马萱华脸上的泪,陆翔风缓缓低头,不带任何情/欲,无比虔诚的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起身,捧着她的脸,逼迫她看着自己,陆翔风突然笑了,这一笑含着无尽的得意,笃定:“华华,我今天晚上只听到了你想同我白首偕老。你信不信,本公子一定会执你之手,与你偕老。”
司马萱华还欲再摇头,说些什么,却被陆翔风的手劲固定了一张脸。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松手,整个人如一阵风似的蹿了出去。
红烛泣泪,洒满了烛盘。
司马萱华按着胸口的地方,苍白的脸上,一双眸子格外明亮。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还不如漫天星辰,时时相依。
倘若可以,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冷羚,马上派人去找沐巫师,你让他想方设法,必须把她给我永远留在这里!”
走出院子的陆大公子,哪还有半丝笑意,冷彻的瘆人,他急急的,厉声吩咐道。
一旦知道没有结果就不会触碰吗?
华华,总是会有结果的,即便没有,本公子也要创出一个。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们的感情怎么可以听天由命?
……
京城,宁静的风下,波涛汹涌。
已经闭门多日的瑢郡王府静若寒蝉,传闻里感染风寒,修养在床,闭门谢客的瑢郡王司马景瑢,此刻,当真躺在塌上,愁容满面。
一失足成千古恨!当初,他对着司马景阳说过“谋定而后动”。可终究,司马萱华同司马景湛治下的越来越大好的局面,让他浮躁起来,再做不到自己所说的谋定而后动。
同齐若雪联手本就是兵行险招,是北越的那场瘟疫,让他有了侥幸的心理!
但,老天似乎总是青睐司马萱华,父皇那样冷漠的人对她倾尽父爱,四弟淡漠一切,却愿为她搅弄风云,就连一向无药可医的瘟疫,都能被她知道方子。
明明是为她挖的陷阱,却助她得尽百姓爱戴。
而他,等待他的是和二哥,五弟一样的结局吧!
不,他不甘心,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说得准,老天更偏向谁呢!
要他坐以待毙,等着他们回京后,拿他问罪,绝不可能,既然左右都是一死,不如放手一搏。
输了不过一死,赢了,笑看风云的便是他!
“来人”坐直了身子,大手一摆,司马景瑢笑得奸邪,“拿纸笔来,本王要亲自给舅父写封信,好好叙叙旧。”
伺候的下人,身子一抖。
打宫里的娘娘逝去后,舅老爷就立马和王爷撇清了关系,两人根本形同陌路,这突然叙旧……
敛着心思,端上文房四宝,颔首磨墨。
只见司马景瑢笔走龙蛇,飞快行就一信。
“本王收藏着的东西该拿出来晒晒了,同这信一并给舅父送去,舅父是个聪明人,自会知道如何取舍!”
淡淡笑着,从容的吩咐,司马景瑢又恢复了往日的深沉。
“是”近侍收了信,恭敬的退下,一走出房外,恭谨的脸就苦成一团。
主子要放手一搏,可是,他总觉得不是绝地逢生,而是彻底走入绝路啊!
“去,再去请个大夫来!本王似乎病的又重了些,怕是一两个月都不能见客了。”
“是”
有人应了去办。
“病的更重了”的司马景瑢提起笔,一笔一画,力透纸背,白净的宣纸上愕然写着两个字“越阳”。
越阳在南下必经之路上,郡中驻守着一支队伍,人虽不多,仅五千人。
可也就是因为人不多,所以这只队伍的指挥权才会在郡守的手中。
以五千对一千,纵他们的人马精良,他也是有一搏之力的!
……
桐城的病势已经稳住,不少病轻之人已然好转。
司马萱华乘着马车游走街头巷尾,总能收到善意的赞颂。
那些知足的百姓,最是淳朴,一旦谁对他们有所恩情,他们就牢牢记在心里。
甚至总有人会巴巴献上自家做的小吃,求她吃上一口。
但被叶映戒严的护着,桃蓁桃夭盯着,她也只能先令人收了,带回去,经过重重检验,确认无毒后,才能稍稍尝上一点。
这一次的阴谋,令她身边的人都绷紧了神经,就怕那些人会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这般的副作用就是,萱大女皇终于过上了无数皇帝都会过得生活,凡经手的东西都要先被细细查验过,才会送到她面前,吃的食物也必然要有人尝过,桃夭桃蓁才会放她去吃。
城中停下的产业,渐渐再度开张,小吃遍布,走在街上都能闻到香气。
但身为女皇的司马萱华也只能巴巴的闻着,因着吃饭的阵仗太大,她光是看,都能累饱了。
如此又过了四五日,司马景湛终于要到桐城了。
觉得自己快成了囚犯的司马萱华,当即让人找来一辆破旧的马车,在一众人不同意的目光下,喜滋滋的钻了进去,指挥着马车夫驶出了桐城。
对,她还拉上了这些天一直在忙碌的韩雪。
不知道是不是因着自己不敢得的缘故,萱大女皇近来很是看不惯那种明明可以勇敢追求,长久相守,却偏偏要躲躲藏藏,憋着自己的心思,大有死都不说出心思的人。
心中红娘意志觉醒,自觉很有义务要帮帮这些相互蹉跎的人。
每日,眼神总是滴流滴流的在叶映身上转,转的叶统领毛骨悚然。这两日直接寻了由头,和副统领换了个工作。
至于被她盯上的另一个,她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苏崇光,因着每日太忙,早出晚归,侥幸避过了她的折磨。
这不,司马景湛要到的消息一送到,司马萱华就想起了那天窥探到的基情,巴巴的拉着韩雪出城相迎。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四哥最当得起这样的话,温润如玉,朔朗如月,将来做朕四嫂的人真是好福气!”
车轮咕噜噜的转着,被严词警告不许跟着的暗羽营副统领只得和那些暗卫一样,苦兮兮的隐在暗处,当一团黑影。
马车内,韩雪有些奇怪的瞧着滔滔不绝,打坐进来就不停的夸奖司马景湛的陛下。
“俗话说的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矜持什么的半点都不重要,女孩子,该出手时就得出手,瞧上的肉,一定得眼疾手快的吃到嘴里,绝不能让它跑到别人碗里去。咳,咳!”
一路上,话说的太多,眼下口干舌燥,司马萱华憋不住的咳了两声。
“陛下,喝水!”
马车虽破旧,但被撇下的桃夭桃蓁却强硬的放上了茶水,点心。
此刻,韩雪含着笑倒了杯水递给终于停下的女皇陛下。
一口饮尽,萱大女皇瞧着没事人似的韩雪,直接抬手拍在了她肩上,很是语重心长的问道:“韩大夫,朕说了这么多,你可明白?”
“韩雪明白。”点点头,韩雪温柔的道。
“真明白?”不太相信的追问。
“真的明白。”不厌其烦答道。
“陛下,摄政王他们的队伍到了!”马车夫的通报声适时传来。
司马萱华掀开车帘,瞧了瞧飞扬的尘土,回首去看韩雪,极是认真的言道:“既然都明白了,那就去吧!”
眼睛挑了挑那走来的队伍中的马车:“择日不如撞日,良辰美景切莫辜负!”
瞅着女皇陛下认真的样子,韩雪忍不住笑了:“陛下确定这是良辰美景?感情讲究一个机缘,我是对王爷有意,但也得等到适合的时机再说,陛下说可是?”
“其实不用等什么适合的时机。”捏着下巴想了想,司马萱华坏笑,“你们学医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不是特别多?”
“嘿嘿”摩擦着手掌,笑得很是不厚道,“你随便给四哥来点什么,生米煮成熟饭,以四哥的性情绝对不会不认账。”
瞪目结舌,韩雪万万没想到,会从陛下的嘴里说出这话。
她抬眼,顾不得尊卑的直视司马萱华。结果说完这惊世骇俗之言的女皇陛下,却闭上了脸,一脸瞎想。
“其实,要是能一举怀上,生个天才,一天长上一岁,过个十来天,就能继承皇位,那就太好了。”
这下,自认为被韩老头教养的不拘世俗,思想开放的韩雪,彻底被震得外焦里嫩。
“踏踏”马蹄声越来越近,韩雪震惊的脸不由的紧张起来。然而,司马萱华还闭着眼,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
小说里不总是有那种天才宝宝,长得飞快,四五岁就能养活父母的。她是不指望有宝宝了,四哥要是有个,那不就她侄子,皇位往侄子怀里一丢,她就去找回现代的方法。
立刻的,麻溜的回去。发愤图强,进军编剧界,混进娱乐圈,勾搭小鲜肉,就不信,不信忘不了那陆,陆……
“姐”
窗帘猛地被人掀开,美好的幻想被打断。
“姐,你想什么呢!”林慕寒骑在马上,清秀的脸上布满朝气。
“想侄子!”睁开脸,司马萱华没什么好气。臭小子就不能晚点来,让她做完这个美好的幻想?
“侄,侄,侄子……”面上很是精彩,林慕寒深受惊吓。
韩雪直接将脸偏向了一边,实在不敢再听下去。
“嘿嘿”按着窗框,司马萱华将头伸了出去,不怀好意的瞧着林慕寒,直瞧的他有些发抖。
“慕寒!”邪邪一笑,“姐给你娶房媳妇儿,然后你给姐生个侄子玩玩,怎么样?”
马上的林慕寒晃了晃,用尽力气,攥住了缰绳,才不至于跌下去。
“姐”哭丧着一张脸,林慕寒道,“我还小!”
走近的队伍停了下来,低调的马车车帘掀开,司马景湛正打里面走出。
灵机一动,林慕寒急速道:“四哥,四哥还没成婚呢!”
“呦,半月不见,关系见长啊!”越来越像小流氓,萱大女皇朝后挑了挑眼,“这不,四嫂是现成的!”
走来的人,堪堪顿住脚步,和煦的脸一沉:“萱儿,不得妄言!”
车里低下头的韩雪,壮着气抬起了脸。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一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