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尴尬,司马萱华捂着嘴,连连咳嗽,目光偏向一边,实在不想接陆翔风这话!
叶映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忽地抬了头,却又飞快低下。
终究不是她能开口的场合,心里再替那人着急,也没有立场开口!
“臣只是尽本分而已,陛下严重了!”苏崇光淡淡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他冲着司马萱华躬了躬身。
继而转向陆翔风,他拱拳:“此次粮食问题得以解决,陆公子确实居功至伟,崇光在这里代这些灾民拜谢陆公子!”
坚挺的腰弯下,一派霁月清风。
陆大公子神色变了变,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要你谢?哼,本公子又不是白做这些事的,陛下最好记得您的承诺!”
“承诺,姐,你承诺了陆大哥什么?”
司马萱华尚未出声,边上的林慕寒已率先开口,满眼好奇。
屋中的叶映,苏崇光等人齐齐看向司马萱华,看得她莫名心虚,但嘴上很硬:“什么都没有!”
又转向陆翔风,咬牙切齿:“朕承诺过你什么?”
双手环胸,眼角上挑,陆大公子冲着苏崇光挑衅的瞟了瞟,然后,他转向司马萱华,笑得一脸狡黠,半倾了身子,凑近她:“华华,你承诺本公子事成之后以身相许当做报偿的,难道你想不认?”
头皮发麻,双手合掌,打脸上划过,司马萱华深吸一口气:“朕什么时候承诺过,你哪只耳朵听到的?”
“本公子替你出主意那天你不就默认了,默认不就是答应!”一副理所应当,陆大公子笑着伸出右手,在司马萱华不设防的情况下轻易的挑起她的下巴,“耳朵没听到,但是本公子的心听到了,华华很欢悦的答应了!”
屋中其他人的表情都很耐人寻味,司马萱华悄悄扫过,自知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反正在所有人眼中她和陆大公子早已暧昧不清了,那就,就在误会深点吧!
恨恨的瞪了陆翔风一眼,她瞧向那几人,讪讪的干笑:“你们都先下去忙吧!朕有些私事要和陆公子理论理论!”
苏崇光面色冷峻,似乎毫不受影响,礼数周到:“臣告退!”
叶映眼尖瞄见了他衣袖下紧握的拳头,心神晃动,忙也躬身告退。
只林慕寒,巴巴的瞧了瞧陆翔风,再瞧瞧自家姐姐,腆着脸讨好的笑道:“姐,陆大哥,你们就当我是空气,继续继续!”
“出去!”心中没好气,又想起他的胳膊肘总朝外拐,司马萱华直接打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听话,你姐害羞呢!你先退下!”笑得灿烂,陆翔风一派温柔。
“哦”一步三回头,很想看好戏的林慕寒,缓慢的挪出了房间,对着门口的桃夭桃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干脆往墙角一站,站等听下文!
至于快步走出去的苏崇光,听得身后着急追赶的声音,顿了顿,还是停下了脚步,他转身迎向叶映,语气疏淡:“叶统领,可是有事?”
“没,没有,有……”话说得磕磕巴巴,叶映紧咬着嘴唇,犹豫半响,还是道,“陛下看似爽朗,但实际上很渴望被人认同,追捧,将军,将军不妨多主动去和陛下聊聊天,约陛下出去走走,免得,免得……”
“多谢叶统领提醒!”
后面的话,叶映实在说不出口,好在苏崇光及时打断了她,他点点头,又道,“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去忙了。”
“哦!”略有些失落,但叶映很快道,“将军请便!”
踏踏的脚步声远去,徒留她一人发呆。
也许将军也是和她一样,看清了那心底再容不下第二个人,才会如此冷淡吧!
明知道争不到,又何必去争呢?
房中静默,只余陆翔风无声的笑意。
司马萱华难得一见的冷肃,她抿着唇,半晌,还是硬着心肠,清冷开口道:“陆翔风,我再说一遍,我只能和你做朋友,你也好,苏崇光也好,我谁都不会嫁。”
“哼!”收回笑意,陆翔风盯着她看了良久,没有意料中的发火,他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华华,你是要把自己包在壳里一辈子吗?”
“额”她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说,瞬间错愕。
“算了,本公子先走了!”
耳畔响起浅叹声,她转头一看,他已起身,朝外走,背影有那么几分萧瑟!
死死的咬住嘴唇,她强逼着自己不要开口。
包在壳里吗?乌龟只有躲在壳里,才能安全,刺猬必须竖起满身尖刺,才能护住柔弱的身体,而她,她必须在这件事上表现的铁石心肠,才能不伤人,也不伤己!
可那些感动,那呼啸而来的悸动,又该如何抵挡?
“陆大哥。”陆翔风一走出来,林慕寒就赶忙迎了上去。
“走,陪哥喝酒去!”一把揽住他肩膀,陆翔风道。
“额,那个,姐她,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替司马萱华说话,林慕寒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不提那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本公子看她能嘴硬到啥时候!”冷哼一声,陆翔风拖着林慕寒就往前走。
“可……”林慕寒被他拖着,俊秀的脸上,面红耳赤,可他不会喝酒啊!
……
城中许多酒楼早已不营业,陆大公子一路拖着林慕寒进了自己名下的酒楼。
掌柜的慌里慌张的准备酒菜。
菜上桌,酒温上,陆大公子似乎心情还挺不错,嘴里哼着林慕寒听不懂的小调。
听得林慕寒直打寒颤,小心翼翼道:“陆大哥,那个,我姐她就是嘴硬,你,你千万别和她计较啊!”
“本公子才懒得和他计较,来来,喝酒。”不由分说倒上一杯,他强硬的塞到林慕寒手中。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先干为敬的一饮而尽,然后直勾勾的盯着林慕寒,用眼神示意他快喝。
咬了咬牙,林慕寒把酒往嘴里灌:“咳咳!”
酒刚下肚,人就不住的咳嗽。面上红得和猴屁股似的。
“哈哈,原来你不会喝酒?这可不行,男子汉怎么能不会喝酒呢!”自己又连饮几杯,陆翔风勾了勾林慕寒的脖子,“看见没,男人就要大口喝酒。”
说着,酒杯一扔,直接命掌柜的搬了整坛过来,林慕寒目瞪口呆的瞧着,陆翔风抱着整坛酒如饮水般,骨碌碌的下。
“陆大哥,别喝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林慕寒慌忙去夺他的酒坛。
“没事!”推开林慕寒,他一口气饮尽,酒坛霸气的一放,“想当初,本公子初做生意的时候,一次能喝十来坛!”
“啊!”在林慕寒惊讶的目光中,陆翔风淡淡一笑,有内力在身的好处就是——不管喝了多少,都能轻易排出去,想醉都醉不了!
伸出手,如司马萱华惯常的动作,揉了揉林慕寒的脑袋,他蛊惑道:“来,叫声姐夫听听!”
“啊,陆大哥,你醉了吧!”
虽然他挺喜欢陆翔风,而且觉得自家姐姐也挺喜欢他,但是姐夫……怎么着也得听他姐的,不是?
“叫一声姐夫,姐夫今晚就替你姐搞定粮食的事!”陆翔风眼底明亮,哪有半分醉意,失了的脸面,总得在别处找回来。
哼,做朋友,想得美,这辈子,生,她都是他的人,死了做鬼,也只能是他的鬼。
一听“粮食”二字,林慕寒就满脸兴奋:“要收线了吗?”
驽了驽下巴,陆大公子态度很明显,你叫声姐夫,今晚就去收线,不叫,那就再说呗!
眼眸扫视四周,林慕寒向前一点,讨好道:“姐夫!”
反正早晚都是他姐夫,他姐现在又没在,叫一声也没什么吧?这绝对不是出卖他姐!
姐啊!弟弟也是为了你的江山啊!你拉不下的脸面,弟弟替你拉了!
神采飞扬,打这一声里,陆大公子仿佛看到了司马萱华向他低头求嫁的场景。
哼,他就不信这世间,有什么人是他陆大公子搞不定的。
“备酒,备菜!”冲着掌柜吩咐了之后,他又吹了声哨。
不一会,冷羚就出现在包厢里,陆大公子笑得很是邪恶:“去将千里奔来的那些老板们都请来,本公子今晚要好好款待他们!”
“是!”应了声,冷羚慌忙退下。
公子的款待?唉!没几个人招架得住吧?
……
运送物资的车辆先行出发,司马景湛坐着一辆低调的马车,亦慌慌忙忙的赶赴宛城。
韩雪因着不放心,强行跟了过来。
此时,瞧着他越来越不好的脸色,她越举的冲着赶车的车夫吩咐道:“走慢一些!”
“韩大夫,可是难受?”司马景湛强撑着,问道温和。
想了想,她点头,摆出有些虚弱的样子:“韩雪自小便有些晕马车,如今有些微不适,走慢些就无事了,未经王爷应允,就擅自吩咐,望王爷恕罪!”
司马景湛为人体贴,若是为着她,他总是会慢上一些吧?
“走慢些!”他冲着车夫复又吩咐了一遍,然后才瞧向韩雪,“韩大夫说哪里的话,是本王拖累了韩大夫,不如到了前方县城,韩大夫就留下休息,本王独自前往就好!”
面色一沉,韩雪显得有些凄楚:“看来王爷是嫌弃韩雪拖了王爷的后腿,既如此,就在这里把韩雪丢下就好!”
司马景湛受韩雪多日照料,又哪里做得出这种事,他连连摆手:“本王哪里是这个意思,既然韩大夫想同往,那就一起走吧!”
哪里是她晕什么马车,他刚才未曾细想,才会信了,而尽仔细想来,分明就是为了他嘛!
罢了,罢了!以萱儿他们的法子,宛城的灾情应能平安解决,他不妨就慢慢过去!
总不能他到了宛城,身子却再垮了,白白引萱儿担心。
……
宛城酒楼里。
灯火通明,菜肴飘香。
只是,这些被请来的米粮商人都无暇品尝。
此时,他们打着商量,明知不太可能,还是小心翼翼的哭穷:“陆公子,价格就不能再高些吗?这价格实在是太低了,我们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做个生意都不容易,您总不能让我们亏太多吧?”
“亏?”冷笑一声,陆翔风道,“据本公子所知,诸位早已赚的金盆钵满了吧!”
随手打怀间掏出那面“如朕亲临”的金牌,往桌子上一扔,在一众粮商吓得扑通扑通下跪时,他淡淡开口:“陛下最看不得别人发不义之财,本公子可是听闻,陛下打算将此次哄抬物价之人,全部都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啊!”
“小人卖,卖!”那些商人早被这些日子的困境扰的乱了心神,此时被这么一吓,不少忙开口道。
赚再多银子又能怎样?只怕有命赚,没命花啊!
但总有那么两三个,要钱不要命的,他们硬着头皮:“最先哄抬物价的是陆公子吧!公子都没事,小人们……”
“本公子?”指了指自己,陆翔风狂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本公子哄抬物价了?”
“我是没看到,可传闻……”那几个商人不死心。
“传闻?哈哈哈”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陆大公子不慌不忙给自己斟了杯酒,细细品上一口,还陶醉的回味了番,“几位难道不知道传闻之所以为传闻,就是因为它是只可传,不可闻的吗?”
“咚”刚才开口的那人,重重跌到地上。
和他一道的那几个人,慌忙表忠心:“陆公子,我卖,我卖。”
“你呢?”瞧着那开口之人,陆翔风狡黠的问道。
“卖”打牙缝里挤出这字。
到了此时此刻,还如何不明白,什么哄抬物价,可以大赚一笔?根本就是这陆翔风同女皇帝商量好的计谋。
可即使他们明白了又能怎样?
此时的他们不过就是案板上的鱼肉,被狡猾的上位者盯上了,除了任人宰割,还能如何?毕竟是他们先想发不义之财,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陆公子,那您那几车粮食?”有人呐呐问道。
“做生意,讲究一个诚,一个信,还有一个义,平日里赚了百姓多少银子,这种时候不该无偿捐赠吗?”有意教育他们一下,陆大公子严肃的说道。
边上一直静默的林慕寒下意识的点了点,他抬起头,景仰的望着陆翔风。
不管平常多不正经,大是大非前,陆大哥总是格外迷人!
“慕寒,登记一下各个老板手中的粮食数量。冷羚,你按数量掏银票给这些老板!”顿了顿,他瞧向角落里的冷武,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有些咬牙切齿的道,“冷武,你去让苏崇光那个小白脸来接收一下,他知道该怎么处理。”
“是。”冷羚慌忙应道,冷武缩了缩脖子也呐呐答应。
早知道就不躲在边上了,叫苏崇光?回头公子想起此事不高兴了,拿他出气怎么办?
唉!受伤的人啊!怎么总是他?
林慕寒神色一惊,迟疑一下,他还是道:“陆大哥,这笔钱不是小数目,还是由朝廷出吧?”
“放心,本公子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拍了拍他的肩膀,陆翔风笑得很是得意。大步一迈,就要向外走。
林慕寒心里腾得一下,忙问道:“大哥,你做什么去?”
挥一挥衣袖,头也不回,陆翔凤愉悦的声音回**在屋中:“事情做完了,钱也出了,该得的东西,本公子自然得去收一下!”
身后,林慕寒脸一垮,下意识看向郡守府所在的地方。
默默祈祷,姐,你千万顶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