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有别的人影闪过。
谢似淮身手尤其敏捷,迅速地侧身躲过了那一刀,看向那些人影,笑容盛放得越来越艳丽。
“又是来劫镖的么?”
楚含棠这才意识到刚才刀刃刺入床榻的声音不是谢似淮想刺死她,而是房间里闯入了新一波黑衣人。
他们手中仍持有锋利的长刀。
池尧瑶和白渊计划明日离开这家客栈的,认为刚解决掉一波黑衣人,对方应该不会再来。
最重要的是,现在是大半夜。
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不好好休息一晚,赶夜路也是体力不支,伤口还易溃烂发炎。
不曾想黑衣人今夜还会来。
原著没写这一小段剧情,楚含棠也是不知,没有任何防备。
在她打量着黑衣人的时候,黑衣人注意都放在了谢似淮的身上。
来回几次的经验告诉劫镖的人必须要先解决掉眼前这个少年才有可能成功地带走池尧瑶。
所以今晚一定要杀了他,不是他死,就是他们亡。
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谢似淮淡然地看着他们。
楚含棠反应很快,知道自己武功不精,所以立刻偷偷地从**爬下来,滚进床榻下面,小命要紧。
不管怎么样,先躲起来再说。
她不躲起来,那些黑影以为自己跟谢似淮住在同一间房关系很好,用来威胁他怎么办?
一般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可拿她去威胁他?
楚含棠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谢似淮不会受威胁,甚至会因为能一次杀死她和他们而感到省事。
黑衣人的确不怎么在意楚含棠。
这一批黑衣人的目光紧锁着谢似淮,眼中含着忌惮。
谢似淮反应不大,偏开脸,没再看他们,看向房中间的木桌子。
木桌上还留着碗筷,之前忘记叫客栈的小二收下去了。
谢似淮这一次没有用匕首,而是随手拿起一根下细上粗的筷子。
他的夜视能力超乎常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的速度移到一个黑衣人身后,如一阵风掠过。
趴在床底的楚含棠只能看见在地板上快速移动的靴子。
在所有黑衣人愣住环视房间寻找谢似淮的时候,他带着笑,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一下站在中间前面的黑衣人的肩膀。
“我在这儿呢。”
这个黑衣人下意识地转头过去。
谢似淮将那一根筷子强行地插进了对方的脖子,黑衣人这下子连惨叫也叫不出来。
筷子被拔出,黑衣人脖子多了一个血淋淋的洞口。
紧接着谢似淮没怎么用力地推了他一下,人便径直倒向地面。
“啪嗒”一声。
谢似淮还拿着那一根曾插进过喉咙的筷子,血液流过掌心和手指,沿着指缝一滴一滴地滴下地板。
楚含棠看不见房间的全貌,但也能看到一二。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家客栈的地板貌似是有点儿倾斜,那些血液流进了床底,把她压在地板的手掌也染上了。
楚含棠屏住呼吸。
她知道谢似淮是能搞定他们的。
用不着担心这件事,能让楚含棠担心的是他把他们都杀了后,下一个会轮到她。
房间里还剩下两个黑衣人了。
他们很谨慎地慢慢包围过去,谢似淮坐在木桌上,一手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内壁还沾着一粒米的瓷碗。
随后他们相视一眼,一冲而上。
“哐当”一声。
瓷碗砸在跑在偏后面的黑衣人的脑袋上,而带血的筷子反插进冲在前面的黑衣人的脖子里。
再以刚才相同的方式拔出来。
血管被筷子戳穿大动脉,血液喷溅出来,洒了一地。
而瓷碗一半砸碎。
另一半还在谢似淮手里,他趁被瓷碗砸到脑袋的黑衣人下意识地用手捂头的时候,将剩下的瓷碗碎片插入对方的眼睛里。
“啊!”黑衣人痛吟。
谢似淮将带血的手指抵到唇边。
他慢条斯理地做了个噤声动作,提醒道:“嘘,你叫这么大声,会吵到别人的。”
那根还没有断的筷子又进入了仅剩的黑衣人的脖子中。
趴在床底下的楚含棠听见他听似温柔的话和黑衣人短促的痛吟,不由得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不过楚含棠也清楚谢似淮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谢似淮,当然,也会杀了她。
楚含棠聚精会神地听着声响。
刚才动静还很大的房间瞬间恢复安静,仿佛连轻风在窗户外面吹的声音也能听到。
江湖上有一条心照不宣的规矩。
若所住客栈晚上有动静,住在里面的人一般不会多管闲事出来。
就连客栈掌柜也是,他们会待在房间里默默地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到第二日再来查看情况。
如果发现死人了就报官,没死人就当没事发生。
尤其是当今江湖上群雄并起,异常不太平,每日每夜都会有人无故死去,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在外。
身在江湖总得知道如何才能避开危险,安全地活下来。
所以今夜不会其他人管他们。
楚含棠听着自己完全不受控制的心跳声,想爬出去又不想爬出去。
还是出去吧。
虽然不知道谢似淮当时有没有分神看到她躲去哪儿了。
但万一他知道她是躲在了床底一直不出来,等得不耐烦后直接拿过那些黑衣人掉在地上的长剑,一剑从**面刺下来就晚了。
楚含棠认为她不能处于被动状态。
整个房间散发着粘稠的血腥味,她像一只乌龟地爬了出来。
头发和衣服都是乱糟糟的。
衣摆与袖摆皆沾上星星点点的血渍,楚含棠缓慢地站起身,视线落到仍然坐在木桌上面的少年身上。
两个黑衣人的尸体倒在木板。
还有一具尸体此时保持着趴在木桌旁边的姿势。
谢似淮的衣服满是被溅到的血,差点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白皙的皮肤也是被红色染了大片,精致的五官被隐隐约约地掩藏在红色血液之下。
他指腹抚摸过筷子,抬起头。
少年勾起唇角,一滴血从下颌滑落,犹如一张白纸被红墨涂满了颜色,勾勒出一幅惊心动魄的美画。
“楚公子你总算出来了。”
楚含棠有意跟他保持距离,“嗯,谢公子没受伤吧?”
谢似淮盘膝而坐。
他手肘搁在大腿上,用满是血的手慵懒地撑着轮廓分明的下巴,半垂着眼帘看她,语气轻松到像刚吃完饭随意地谈论闲事。
“没有……楚公子为什么站那么远,是在怕我么?”
这是自然。
楚含棠不能说出心里话,小步小步地往他坐着的地方挪去。
“怎么会,要不是谢公子,我恐怕也会死在他们手下的,我这是在羡慕谢公子武功高。”
他笑了,“是么。”
她一鼓作气地直接到了谢似淮身边,“当然!”
楚含棠观察着他的表情,心里还是牵挂着自己的攻略对象池尧瑶,“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池姑娘他们?”
谢似淮看着她,“嗯”了声。
顿了一下,他又问:“楚公子要跟我一起去?”
楚含棠不明所以。
但她却又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没错,我们一起,我一人也不敢留在房间里,都是尸体……”
怪瘆人的。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他从木桌上起来,从腰封掏出一瓶东西,直接往几具尸体倒去。
不到一会儿,几具尸体纷纷化为一滩血水,连骨头渣也没留下。
楚含棠看得目瞪口呆。
谢似淮抬起眼跟她对视,眼神自然,“现在没有尸体了。”
他笑了笑,“楚公子敢了么?”
“嘭嘭嘭”房门被敲响。
外面有烛火的倒影,白渊带着池尧瑶来到他们房门前。
她不确定地问:“楚公子、谢公子,你们怎么样?刚才是不是有人闯了进来?”
也有新一波黑衣人袭击他们了。
白渊护着池尧瑶,而他的小厮武功也很高,护着她的侍女。
其实池尧瑶也是有武功的。
今天她被抓走是因为恰好一个人走到客栈外面捡掉下去的东西,一不小心被人用了迷药。
这才会被那些人掳走的。
现在,白渊就住在池尧瑶隔壁房间,时刻警醒着,不会再那么轻易地让那些人得手。
他们解决对方后便赶过来了。
池尧瑶没听见声音又道:“楚公子?你们怎么样?”
楚含棠是想回应,脚都迈开了。
但看了一眼遍地狼籍的房间,有不少血,她有点儿叫不出口了。
反倒是谢似淮无所谓,在池尧瑶问第二遍的时候开口了。
“你们可以进来。”
“好。”
池尧瑶推门进来,走了几步感觉踩到水一样,湿哒哒,却有些粘稠,而味道似铁锈,缓缓地飘过来,然后瞬间充斥着鼻腔。
不是很好闻。
她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房间,忍不住后退一步。
尸体是没有了,但血还在。
似都能渗透木板往下滴。
幸好一楼只有两间房,还都是在最尽头,并不用担心会滴到无辜之人的房间,吓到他们。
滴到一楼大堂还好点儿。
明天跟掌柜的说一声再给些银子请他们处理便好。
掌柜也一定知道今晚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他们在江湖上做生意久了,都心照不宣。
池尧瑶不由得看了一圈房间。
她欲言又止,“这些血都是那些人的?你们有没有受伤?”
怎么不见黑衣人的尸体?
楚含棠决定不说话,静观其变。
谢似淮言简意赅,“死了,来了好几个,尸体被我用特殊的药水都处理掉了。”
池尧瑶恍惚了几秒,内疚道:“都怪我连累了你们。”
楚含棠抓住这个刷好感的机会。
她言语真诚道:“没有,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就怪那些对你穷追不舍的人。”
池尧瑶为何要前往京城的原因,她没向同行人提起过。
她爹找了谢似淮接下这个镖后也不曾透露一个字。
他接镖也是从不问前因后果的。
更是凭当时心情行事,想答应就答应了,一路上不会多问一丝一毫,虽然是懒得管那么多。
楚含棠也识相地不问。
谢似淮放下筷子,没多少正常人的感情,却浅笑,“我只是护送镖之人罢了,何谈连累不连累的。”
白渊不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他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你们的房间全是血,今晚应该不能继续住下去了。”
房间还弥漫着血腥味。
白渊犹豫几秒,“不然你们先到我们的房间挤一挤?”
他们的房间还算干净。
因为他们杀黑衣人都是用寻常的剑法,不像谢似淮杀人那样会弄得对方流那么多血。
楚含棠求之不得。
反正都是女扮男装,在客栈没有多余房间的前提下必须得和男子共住,她的底线已经一压再压了。
一穿书进来就遇到那么多事的楚含棠想,只要有个地方能安心休息,她就满足了。
“我在树上面休息即可。”谢似淮扔下句话便抬脚走出去了。
楚含棠无意地看了看他走出去的背影,却也没空多想。
她现在对这个人的了解,仅限于他好像是喜欢池尧瑶,还是个病娇人设,在结局时,毫不留情地杀了也喜欢池尧瑶的四大男配。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楚含棠对他一点儿都不了解,一不小心或许就狗带了。
她单是想想都不寒而栗,以后还是尽量少惹此人。
楚含棠本来就是心比较大的人。
即使从白天到晚上经历一些惊心动魄的事,满身疲惫地躺到侧榻时不到一刻钟就入睡了。
可能是知道男主白渊和他的小厮睡在另一张床,感觉他的主角光环能暂时庇佑她,因此能安心休息。
睡到半夜,她感觉有鬼压床。
不是字面的鬼。
而是在睡梦中有些自我意识,似也能感知到周围正在发生的事,但无论如何就是睁不开眼和动不了。
附近一片黑暗。
有极轻极轻的脚步声。
楚含棠想出声,可发现喉咙居然连一个简单的音节也发不出。
房间里还有白渊和他的小厮,她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白渊听不见这一道脚步声?
轻是轻,但楚含棠这样只有三脚猫武功底子的人也能听见,为何他没任何反应?难道他们不在房间了?
楚含棠猛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