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月圆月
紫星走后,众鬼乱七八糟嚷道:“姑娘既然事成,我们该离去了。”话音刚落地,“碰”的一声轻响,一阵阴风从后面灌了进来。后院的禅灯,瞬间熄灭的干干净净。月光下,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出现在门口,轻声道:“阴间的朋友,你们好。”我见灭魂师到来,大吃一惊,连忙道:“你们快走。”灭魂师展开双臂,黑色风衣挡住门口,道:“那个菩萨,是假的。你们被欺骗了。”众鬼听了,议论纷纷。我见情况变化,示意甯涵,和她站在广臣身边。灭魂师双目闪着幽然的光芒,盯着广臣,低迷的声音,**漾在夜空:“这个假菩萨,放走了一个恶魔。我才是来自地狱的圣者,抓住了那个恶魔。”说完拿出个竹筒,拧开木盖,一团黑气倒了出来,逐渐在地上成型。竟是那个石工,双目惨白,狰狞的牙齿,滴着**。被铁链锁住,跪在地上。众鬼见了,纷纷嚷道:“就是他,是他把姑娘杀了。”
广臣无动于衷,道:“大伙莫被他骗了,他乃炼狱使者,专收魂魄。一入炼狱,永不超生。我佛大慈大悲,六道轮回,功德无量。”众鬼面面相觑,不知该信谁。石工抬起头,望着广臣,痛苦道:“救我,师傅。”众鬼听了,渐渐站聚在灭魂师身边,怒视着广臣。突然,一个小鬼惊恐的盯着灭魂师,小心翼翼的退了出来。接着撒腿飞奔,朝我们跑来,慌张道:“他才是恶魔,他才是。”众鬼听了,乱扯一团,不知何去何从。小鬼跑到广臣身边,哭道:“菩萨救我,救我。”广臣点头道:“阿弥陀佛。”小鬼慌乱躲在广臣身后,拉着他袈裟,索索发抖。我偷偷打量着小鬼,他突然对我诡异一笑,掏出把黑色匕首,往广臣后背插去。我大吃一惊,抢先一步,持着木剑,贯穿他身体。小鬼惨叫一声,挣脱开来,跑了几步,倒在了地上。
广臣见了,惊疑道:“叶兄?”我拔下木剑上的黑色羽毛,盯着灭魂师,道:“那只死乌鸦。”广臣这才恍然,甯涵听了,悄悄问道:“什么死乌鸦。”我咬咬牙,道:“就是乌鸦嘴,话多。”甯涵冷哼一声,再不说话。众鬼见了我杀了小鬼,悲愤交加,怪叫连连。灭魂师走到小鬼尸体前,冥音幽**:“他们才是真正恶魔,沾满无辜者的血液。复活吧,我的孩子。”说完蹲了下来,伸出白皙的右手,抚摸着小鬼的额头。小鬼很快醒了,虚弱的爬了起来,跪在灭魂师面前,道:“我知错了,主人,原谅我吧。”灭魂师扶他起来,道:“为了正义,杀了那些恶魔,我会庇护你们。”
我见了,头冒冷汗,暗骂一声:“操,他养了几只乌鸦。”灭魂师走到石工面前,手搭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捏个粉碎,沙哑道:“复仇吧,这是前进的脚步。”石工惨叫一声,无头的身体,倒在地上。众鬼在小鬼的带领下,一步步朝我们逼近。广臣面色凝重,回头看了眼禅心香,已经熄了一根。于是道:“叶兄去看看师叔,这里我们先挡着。紫星已走,姑娘速速离去。”我点点头,盯着领头小鬼,道:“记得杀了那只乌鸦,我要烤着吃。”广臣扯断佛珠,道:“不杀生。”随后握着佛珠,猛的一甩,打在空中,八盏禅灯齐亮。左手莲花,右手禅杖,坐了下来,念道:“佛法无边,回头是岸。不生不灭,《心经》。”谛诺持着盏油灯,点燃放在一旁,念道:“燃灯非我,无灭无生,禅身如灯,《大般若经》。”随后诵念经文。
我连忙拉着甯涵,穿过佛道,打开大门,道:“你快走了。”甯涵摇摇头,道:“我不走。”我掏出半截残香,递给她,道:“这次很危险。你拿着信物,往东去十里,有一家寺庙,速速情人帮忙。”甯涵接过残香,飞速离去。我穿过佛堂,来到禅房。只见老僧四周蜡烛,全部熄灭,血水已经爬上他的脖颈。亵蝉趴在血水中,抬头望着他,泪流满面:“看看我好吗。”老僧只是闭目念经,并未答话,亵蝉痴痴道:“你当真不开眼。”老僧依旧念经,亵蝉突然惨笑二声,面容扭曲,五指插进地中,森然道:“我要让你永世记得我。”脸色清澈的泪珠,逐渐变红,化为血滴,仰天狂笑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突然,一团黑气钻了进来,幻化人性,确是那个石工,没有脑袋,搂着亵蝉,替她擦干脸上血迹,腹部发出声音:“你流血了。”亵蝉摸着他空洞的脖颈,柔声道:“你的头呢。”石工道:“为了见你,我的头颅,献给了主人。”亵蝉盯着老僧,惨笑道:“世人皆虚伪,唯独你,对我是真心的。”石工抚摸着她脸庞,道:“为了你,我愿舍弃一切。”
亵蝉挣脱他怀抱,躺在血水中,一件件解开衣服,一丝不挂,在血水中翻滚,道:“我是你的女人,来吧。”石工身子摆了摆,沉声道:“不。”亵蝉冷冷盯着他,道:“奸杀我!”石工语气挣扎痛苦:“不,我讨厌这样,也讨厌这个和尚。”亵蝉语气森冷,道:“奸了我,杀了那个和尚,我就是你的了。”石工犹豫会,突然犹如野兽般,扑在她酮体上,疯狂揉捏,亵蝉躺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呻吟。
老僧身子轻微一震,缓缓睁开眼睛,缓缓道:“叶施主,拿剑去。”随后又闭上眼,念道:“有心无动,禅自圆。”我暗叹一声,来到后院,只见众鬼已围住广臣,谛诺二个。一个鬼伸出手,往谛诺身上抓去。谛诺旁边油灯火苗一窜,瞬间烧燃它全身,鬼蹦蹦跳跳,惨叫不已。谛诺挥辉衣袖,道:“熄。”鬼身上火焰,瞬间熄了,躺在地上呻吟。众鬼见了,犹犹豫豫,不敢靠拢。
我环顾一周,只见灭魂师站在众鬼身后,微微笑着。甯涵则站在广臣身后,一脸急切。我大吃一惊,走过去,道:“你怎么回来了。”甯涵大怒不已,道:“往东去十里,是我家。”我一愣,也没时间回答她。在墙脚,找到木剑,对甯涵道:“小心那个黑衣人。”随后赶紧回到禅房。
此时石工已经趴在亵蝉身上喘气,血水已经染遍老僧全身,不见丝毫生机。亵蝉推开石工,脸贴着他胸膛,轻声道:“你心痛了没。”石工在地上感知,嚎叫一声,就要扑上去。我甩剑一挥,木剑穿过他胸膛,盯在地上。石工伸出右手,拼命挥舞,却始终抓不到亵蝉衣角,嚎叫不已。亵蝉没理会他,痴痴端详着老僧面容。老僧突然一声吟唱,道:“无心无动,罗汉金身,功德圆满。”随着声悠远的佛音,老僧身上血迹逐渐消退,隐约散发金色光芒,愈来愈亮。
亵蝉抱着他,淡淡一笑:“你还是成佛了。”随后泪流满面,痴然解开他僧袍,在他身上吻了起来,垂泪道:“永别了,我爱你。”泪水顺着老僧胸膛,流了下来。老僧身上金光,若隐若现,暗淡很多。亵蝉见了,大喜道:“你心里有我的。对吗?”老僧并不言语,只是诵念佛经。亵蝉抱着他身子,逐一吻下去。轻轻解开他裤袋,头探了下去。老僧身上突然金光一闪,犹如白昼,刺得我睁不开眼,低下脑袋。再抬头一看,亵蝉泪流满面,喜悦无限,仰头凝视着老僧。老僧佛光尽消,已摇摇欲坠,怀抱着她,无限深情,拈着禅花,递给她,道:“不负如来不负卿。”亵蝉接过禅花,笑道:“不负如来不负卿。”
我茫然一叹,抽出石工体内木剑。一剑刺穿他们身体,老僧虚弱道:“多谢叶施主。”随后脖子一歪,悄然而去。亵蝉缓缓抬起右臂,抚摸着老僧面容。石工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抱住了亵蝉。亵蝉轻轻推开他,死在老僧怀里。石工挡在地上,挣扎二下,终归不动了。
我摇摇晃晃,来到后院,只见灭魂师,众鬼不见踪影,只剩下广臣,谛诺,甯涵,紫星不知何时回来了,冷冷的站在一旁,不由道:“怎么回事。”广臣望着一旁的香台,三根禅心香,早已熄灭,叹气道:“师叔离去之际,替我们赶走了他们。
原来我回禅房后,广臣,谛诺佛法深奥,众鬼接近不得,只得在三尺外转悠。灭魂师诡异一笑,走到前面,提剑刺向广臣,道:“佛为何物。”广臣手持莲花,挡住他的剑,道:“无边之物,包容万像。”灭魂师剑一抖,一瓣莲花掉了下来:“可有我。”广臣道:“有你。”灭魂师再刺一剑,几瓣莲花掉了下来,道:“我在哪?”广臣道:“佛理中,佛门外。”灭魂师诡异一笑,一剑刺掉所有莲花,道:“如来不见我,我不见如来,安息吧。”说完,就要刺往广臣咽喉。突然一剑贯穿灭魂师胸膛,灭魂师回头一看,只见紫星站在后面,冷然的望着他。灭魂师淡然一笑,道:“紫星归位,可惜,剑杀不死我。”随后,手指一弹,胸膛的剑,断成二半。挥手一拍,打在紫星胸口。紫星退了几步,吐出口鲜血。灭魂师再次握着剑,刺往广臣咽喉。
陡然,禅房佛光耀眼,闪亮整个后院。灭魂师手中剑,化为粉碎,灭魂师脸色微白,嘴角流出一丝血迹,道:“罗汉金身,可惜破了。”随后消失在夜中,众鬼也被佛光送回原地。
听完后,我叹息一声。广臣,谛诺,也合掌道:“阿弥陀佛。”静立良久,我望着紫星,道:“你终于归位了。”紫星默然不语,良久,转身背对着我们:“曾经有个傻子,一心想着归位,以为自己会天下无敌。等他归位后,才知道,他只是孤星一颗,并不多么闪亮。”我咳嗽一声,道:“别这么伤感嘛。”紫星漠然看着我,道:“叶天怜,我会记住你的。总有一天,你会败在我手上。”我呵呵一笑,道:“你是归位紫星,我打不过你,不打了。”甯涵皱眉道:“咦,怎么归位,还是那个德行。”
紫星转身对甯涵道:“甯涵,记得你说过,只要我偷经书给你,你会让我摸下手,是这样吗。”甯涵嘻嘻一笑,道:“怎么,你还想偷?去吧去吧,俺说话算话。”紫星飞速离去,一跃上墙头,身形矫捷,上了楼顶。很快钻进经书房,盗了几本经书,站在楼顶。月光下,紫星身姿飒爽,手一挥,经书在空中飘舞,散落开来,道:“曾经的紫星,已经死了。今后的紫星,不会笑了,后会有期。”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顶。
我暗叹一声,道:“这个世上,又多了个伤心人。”广臣望着楼顶,道:“这个兔崽子,把师父扔了。该骂,该骂。”我一笑,道:“你很怀念他?”广臣点点头,道:“还要带他去西藏念转经筒呢,阿弥陀佛,又要去找他。”我哈哈一笑,道:“没事,我敢保证,他还会回来。”广臣一愣,道:“何出此言。”我笑道:“他还有套大猩猩外套,忘在这没拿呢,迟早会回来烧了它的。”广臣哈哈大笑,击掌道:“该烧,该烧。”谛诺合掌道:“阿弥陀佛。”甯涵眨眨眼,道:“貌似天下太平了,我走了哦。”我点点头,道:“送你回去吧。”甯涵轻哼一声,笑道:“才不让骗子送,明天见。”随后一路岳雀,出了寺庙。我望着明月,道:“明天,我也该走了。”
声明一下,文中有点失误。(广臣点点头,道:“还要带他去西藏念转经筒呢,阿弥陀佛,又要去找他。”)把那个念字去掉,西藏的经筒,是转的,而不是念的。
篇外话,关于禅理的通解。
要说深的话,前几天写的佛门故事,是目前为止,行文最深的情节。不是我咬文嚼字,是不喜拖沓,能简就简。
关于文中些许对白,做下解释。
《有动无心,有心无动,无心无动》
诠释这三句话,引用个小场景。例如,你去拜访一家户主。户主不愿见你,把门关上,有关门举动,但是没见你之心,有动无心。
你要是不肯离去,一直在叩门,再三求之。户主终于心动了,隔着院子望你,欲言又止,却还是没把门打开,有心无动。文中我用了句话:“有心无动,禅自圆。”户主即便想开门,却始终忍着。忍多了,久而久之,就入禅了。无论你怎么敲门,他都视而不见。
无心无动。就是你去拜山,户主大门敞开,也不拒绝你,也不迎接你,始终坐在那。无论你做何举动,户主都无动于衷,所谓无心无动。
(附文)
今有一山,山有寺庙。寺中人不念经,不敲钟,只坐禅。拜访人不知其意,摇醒问之,僧人不言语,拂袖下山。拜访人再度访山,献以诚心,一步一叩,共百叩,呼醒问之,其摇头,劝其下山。拜访人三顾,喋血而来,轻叩门而问之,僧人闭而不答。后拜访人怒,执火把,烧山,毁寺庙。僧人不为所动,同寺庙化灰。拜访人视之,茫然,乃剃度修山,葺一寺庙,不念经,不敲钟,只坐禅。后人拜之,不闻不答。《无生无灭,不生不灭》
这个好理解,但还是有区别的。不生不灭,往往是在事情开端,来预知事物结局。假如你突然想做坏事,佛曰:不生不灭。念头不生出来,自然不会发生后事,也就没有后来的灭亡。这是事情未发生时的佛语。
到了后来,你做了坏事,坐牢了。佛曰:无生无灭。意思是,没有开端,就没有结束。有开端,必有结局。这是事物发展结束后的佛语。如同几句俗语,自讨苦吃,自作自受。《色即是空,无色,无》
色即是空,不好解释。究竟是有色,还是无色。说有色,但是后面接了个“空”字,相当于无色。我个人认为,还是有色在里面,只是开解之语而已。引个场景,一个嫖客,经常逛妓院。一天他问菩萨:“我这么浪**,会不会种下太多罪孽。”菩萨回答:“色即是空。”嫖客释然了,所谓色情,空空无也。依旧我行我素,逛妓院。在嫖客境界里,这是一种释然,但在菩萨那里呢。
再引申一个场景。嫖客又一次找到菩萨,问他:“既然你说色即是空,那你怎么不去嫖妓。”菩萨回答:“无色,不去。”意思是,心中没有这种念头。嫖客不满了:“你对我说嫖妓没啥,也不见你去。不是骗人么!”菩萨指着院外花朵,答:“院外有很多花,你摘了不少,问我要不要紧。你既然已摘下,我就回答,不要紧,你摘吧。你摘了,反而怨我没陪你一起摘。院外花开遍野,你摘你的,我任由花开,心中自有禅花一片。”这段话意思,世人有色情。菩萨心中,是没有色情的。
无。这个字,《南北记事》中,我已经诠释过了。文中的爷爷,拿着杯水,问龚布:“这里面,装着啥。”龚布回答很多,但就是没答到水字。看似龚布博学多闻,见多识广,却没归本。如同你去面试,面试官递根烟你,说:“来,抽烟。”你本来是抽烟之人,却认为是面试官的考验,回答不抽烟。其实面试官没考验你,就给根烟你抽。文中爷爷问题很简单,回答“水”字就行了。龚布回答那么多,那么远,一句话,就是想多了。
言归正传,引用场景。嫖客去问佛主:“你是怎么看待色情的。”佛主摇了摇头。嫖客再次问了一遍,佛主问他:“色情是什么东西。”嫖客回答:“色情就是男女间欢愉。”佛祖答:“不懂。”嫖客就大大言论一番,佛主仍旧回答:“不懂。”嫖客心里大骂佛祖,暗自嘲讽,认为他虚假不已。所谓莫以己心,推测他心。你和一个三岁小儿,去谈论色情,小孩一句不懂,你骂他傻,是你傻,还是小孩傻?小孩压根不知色情为何物,佛主也一样,禅深之后,也不知色情是何物,心中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