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死马活马
回到道明后,他们先去了吴主任的家进行调查。吴主任正在家吃午饭,他自然是站在药厂这一边的,但由于云菲在场,所以也不好一口拒绝。他说4月8日因为是星期天,他本来通知好都要加班的,但大伙都没来,周老师下午也来忙活了一阵子,但很早便走了,他也是下午去的,整个上午科研所里的门都是锁着的,无人进去。他提供的信息,自然并无丝毫价值。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时,吴主任的家里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就是“亚晨集团”驻道明药厂工作的阳青山。阳青山带着满面亲和的笑容,裤管穿在单瘦的腿上仿佛吊了两个麻袋,脚步如同一只在暗夜里觅食的猫,轻巧快捷。他推开吴主任的家门后,对屋里的人哈哈大笑说:
“哦,来贵客了?好好好。老吴,我中午没事一人闷得慌,想找你杀两盘棋,那天你输了还欠我一盘呢,今天把账还了吧……”
袁超和云菲并不认识他,她们和吴主任打了招呼后,转身离开了。
两人走后,阳青山和吴主任一边下棋一边闲聊。阳青山其实是认识云菲的,在古望曙的家里见过面,但云菲接触的人多,全不记得了。
阳青山问:“那两人是谁啊?”
吴主任说:“嘿,那个个子高高长相漂亮的女孩,是咱古厂长的千金呀,另一个是做律师的。”
阳青山马上神情一怔,很关切地询问吴主任说:“古望曙的女儿不是在公安局当警察嘛?她是为了侦破药厂上次那个纵火案,来你这了解情况的吧?”
吴主任再次“嘿嘿”干笑了两声,似乎很是惊讶阳青山的问话,他一边手里摆弄着棋子,注视着桌上棋局的变化,一边慢条斯理地说:“什么侦破纵火案呀,这个丫头吃饱了饭没事干,现在要将公安局认定的材料翻案呢。古望曙也是教女无方,教成女儿现在要和公安局的领导对着干,哈哈,大水要冲龙王庙,这下有戏看了。”
阳青山似乎对这个问题特别感兴趣,他不停地向吴主任提问,棋却越走越被动。吴主任抽马过来,卧槽一将后,阳青山的老帅便闷在宫中无处可逃了。吴主任将棋子一推说:“现在可没再欠你的了,再来一盘吧。”
阳青山说:“算了,算了,今日脑子有点困,改日再下吧,咱俩聊点别的同样自在”。
吴主任便收了棋盘,两人各泡了一泡茶,隔着桌子,闲聊起来。
阳青山问:“上次那个纵火案不是有结果了嘛?公安局抓去了早先林慕寒教授的那个学生,各项证据确凿,现在再翻案又有啥用呀?”
吴主任喝了口茶,回答说:“你还蒙在鼓里吧?古望曙的女儿爱上了那小子呢,她现在为他请了律师,想挽救他出来,不过,那也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雷声大,雨点小。古望曙现在正为这件事烦着呢,他是一厂之长,那丫头又是他的女儿,你看他将如何面对?”
阳青山听后突然有一种意外,他眼珠子溜溜转动,继续向吴主任发问:“那她想替他翻案,有几成把握了呢?”
吴主任晃了晃脑袋,胸有成竹地说:“还能有什么把握?公安局抓那小子时人证物证俱在,那小子因为林慕寒死了药厂不肯赔钱,便心生报复,现在铁证如山,再作努力也是白忙活了。”
阳青山随即附和道:“是的,是的,她一个小女孩又能有啥样手腕呢?古望曙的女儿也是,竟然爱上了一个纵火犯,这死马怎么能当活马医……”
两人又继续聊了一阵,太有将这场热闹看个究竟的向往和期待,如同站在棋板一边观战的闲散人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棋板上是心急火燎,心慌意乱,心惊胆战,心焦如灸,他们却是心平气和,心满意足,心花怒放,心旷神怡!
云菲和袁超后来又陆续找其它人员继续了解情况,但那些人对她们的调查并不热情,话也很少,生怕说错了引起厂领导的怀疑,情况和公安机关反映的大同小异,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在想找周老师了解情况时,因为科研楼被焚毁一空后,他也丧失了实施拳脚的舞台,便辞职回到了武汉的大学里。
云菲她们每天在厂里四处忙话,今天找这个人,明天找那个人,这些情况早被眼尖的人汇报给了她的父亲。古望曙现在对云菲的所作所为,也只好听之任之。
离法院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们并没有找到能彻底证明史东亮无罪的证据。云菲每天早出晚归心急如焚,忙完局里的事情,这边又要接着忙,有时直到晚上十二点多才回到罗月娟的住处,回来后又长声叹气满腔失望,这段时间她明显地瘦了。罗月娟每天不停地安慰她,她们是深谙云菲内心的,她们一次一次地为云菲的用心良苦和执著努力而感动。
这一天是2000年5月10日,离法院宣布开庭的日子只有两天了。袁超开始整理这一段时间来采集的各种辩护材料。在他们居住的那间小屋里,袁超按照时间顺序一条条地梳理和排查。云菲坐在他旁边帮他翻阅文件,两人不时商量几句,又认真记下,直到写满了一个笔记本。五月里正午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夹着花香的气息,将室内照得亮堂堂的,但她们的心里一点也不明亮,只有晦涩和阴影。
云菲不敢问袁超他到底把握有多大,她害怕袁超说出那句话来,她低沉失落的情绪反而会影响他在法庭上的辩护。袁超也在一直回避着这个话题,两人好像都将对史东亮很快就要到来的宣判彻底忘了,只是努力地工作和付出。
5月11日的晚上云菲彻夜未眠,袁超也睡得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