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密道

哥舒无鸾心中微窒,稳了稳心神,眯着眸子,将托在手掌中的夜明珠,匆匆移近了粉壁些许,另一只手上前轻敲,‘咚咚咚’接连发出几声空响,让她顷刻意识到这面墙壁里有夹层!

为何这围棋房的粉墙会修有夹壁?里面到底隐藏着些什么?

疑惑驱使,怀揣着满心的诧异,伸手摸索墙壁四周,如此隐秘的暗层,定会设有机关!

片刻后,她指尖摸到一块铜钱大的凸点,施力向内压,‘咯吱’一声,一扇暗门适时被开启。

这扇暗门约半丈来高,常人需弯着身子才能进入,门后是一条幽深的密道,里面乌压压的漆黑一片。

不知这密道究竟会通向哪里?

哥舒无鸾抛下疑心,没有时间多想,这便躬着身子向暗门内走去。

里面潮闷一片,并且非常黯,致使她根本看不清路,只得将手中的夜明珠端在眼前照亮,密道不太宽恰好容纳一人行走,两边墙壁修的凹凸斑驳,石砖上布满青苔,点点污浊的水珠自头上的壁顶滴下,落在她的肩头,晕湿了她的衣衫。

越往深处走,那潮腐的霉气味越重,极是呛鼻,她微微蹙眉,以袖子掩在鼻端,屏息而行。

脚下的路迂回百转,弯角甚多,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一堵墙壁阻隔了去路,看来已是到了目的地!

哥舒无鸾伸出手,同样在墙壁四周摸索片刻,寻到机关后,微微屏气,而后缓缓按启。

‘喀拉’一声过后,眼前一片明亮,烛火幽然,将面前的景物映照的清晰非常。

那是一间集华美精致与富丽大气为一体的寝殿,殿内的布置与摆设彰显满满的童心!

内寝一隅,青铜炉内燃着熏香,此刻正青烟缭绕,缓缓飘**在四周。

一条垂曳及地的纱幔后,隐着一道娇小的身影。

哥舒无鸾端端望着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抬着沉重的脚步迈出了密道。

步子刚刚落稳,一道童声悠然传来,由远及近,仿似天籁,“最终,还是被你猜到了!”

那是极淡的一道声音,好似一阵浅风绕耳而过,然而,却是让哥舒无鸾的心里涌起了风暴。这句无疑默认的话,击溃了她潜藏在心头的全部借口!

手上的夜明珠不知在什么时候滑脱了,落到地间发出‘咚’的一声巨响,而后越滚越远……

烛火恍惚,微爆,发出些许轻微的响声,公子夙缓缓行在灯影下,慢慢撩开纱幔,刹那间,露出了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小脸。

他的脚步落在她面前的不远处停下,与她静静相望。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浮华似梦!

哥舒无鸾只觉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似有雾气蒙住了她的视线,她已经不能清晰的看清他面上的表情,只大概察觉到他红润润的嘴角紧紧抿着。

她动了动唇,“为什么?”

她想问他,为什么会是他,又为什么这么做?

然而,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艰难的发出了这短短的三个字。

公子夙咬着贝齿,小脸如染冰霜,低沉冷吼,“他该死!”

他的话里存着波涛澎湃的恨意,致使哥舒无鸾的背脊猛地一僵,心口好似被人用手狠狠扼住,窒息感悄然来袭,她顿觉天地旋转,晕上头顶,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虚晃起来。

“鸾姐姐,你怎么了?”公子夙看出了她的不妥,俊美的小脸爬满惊慌和心痛,匆匆奔向她,想要扶住她打晃的身子。

孰料,脚步还没有靠近些许,却见女子隐隐向后而退。

公子夙心中一沉,闪了闪眸子,黯淡的嗓音却含着依恋,“鸾姐姐,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继续向她缓步靠近,而她亦在连连向后退,直至见她身体靠上了墙壁,他才颓然的放下了向她伸去的手臂,慢慢转身踏出了寝殿。

哥舒无鸾靠着粉墙,缓缓滑落地间,仿佛这一瞬间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她哪里是怕他伤害她!她只是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令她惊心的事情!

对,是惊心的,难以置信的!那便是,夙儿对她存着一种特殊的情感——畸恋!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他的种种行为,诸多举动,他所说过的话,他所表现的情绪,都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只不过她被表象蒙住了双眼,更没有上心细想!

她更清楚的记得,案发那天栢桦曾言之凿凿立下誓言,非娶到她不罢休!而那时夙儿便已隐在密道中,听见了一切!她也猜得出他为什么要杀栢桦了!

可事发后,她竟还在蠢得查找真凶!呵!她真蠢!殊不知,栢桦虽非她亲手所杀,却是因为她而死!论起真正的凶手,应该是她自己才对!

所以,明日她要去向国君自首,扛下所有罪责,因为她不能任由夙儿这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为了她而毁掉原本的心性!

那个时时令人头疼却又不失可爱的二殿下……

想到这里,哥舒无鸾忽然释然一笑,繁乱复杂的心境缓缓平静了下来!

夙儿,鸾姐姐绝不会由着你陷入魔障,磨灭本性!

可是,眼下,她的夙儿在哪?

凝眸扫了一圈空****的寝殿,哪还有那道娇小稚嫩的身影?

她骤然大骇,挣扎着身子爬起,疯了一般的追了出去……

殿外不知从何时起刮起了清凉的夜风,吹在身上很舒爽,些许晶莹的水珠自浓墨般的天际降了下来,滴滴答答的打在地面、身上,冷意袭来,那寒凉的感觉直冲心底钻入心窍。

哥舒无鸾纵身穿梭在雨雾中,焦急的寻觅着公子夙的踪迹,最后,她怀着不好的预感,奔向了大妃居住的广晟宫。

在殿外值夜的旦儿,远远望见哥舒无鸾顶着细雨急匆匆向她这边走来,赶忙撑起脚边的油伞奔上前去,“大人,夜雨伤身!您怎么不撑把伞在出来啊……”

旦儿本想递上油伞为她遮雨,孰料,手臂还未伸出去,便被她一把拂开,油伞一下滑落到了地面,溅上了点点香泥。

紧接着是她沉沉的冷吼,“二殿下呢?”

“刚刚进殿……”

话音未落,已经没了她半点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