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一章纠葛

忆到这里,再也不敢不愿回想下去,只觉窘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万分懊恼,她怎么能那么失控,竟在那个心思向来不纯的男人面前如此的出丑?!

甩了甩头,想要将那些可笑的记忆抛出脑海,忽然,她却顿住了,莫不是,是他将她弄回殿里来的吧?!

看来,应该是。

砸了砸干裂的嘴,扬起了一抹苦笑,没想到,她多番心存戒备针对的人,到最后却是她唯一能吐露心事的对象,也是唯一在她脆弱的不堪一击时给以她些许关慰的人……

想着,心里说不出竟是何等滋味。

不经意间,眼神恍惚的随手拉过了那件工整叠放在枕畔的披风,放置在膝上抚了抚,忽然,只觉一股极清淡的药香飘向了鼻翼,是那样的特别,也是那样的熟悉,抚着披风的素手适时顿住了。

紧接着,倏然拉起披风放在鼻端嗅了嗅,眼神登时凝住。

一刹间,过往的一些记忆,一幕幕如走马灯一般盘旋于脑海,似终恍然大悟,苍白的面上瞬间寒霜遍染。

他……简直可恶的该死!

初雪化后,天气却骤然回温了,四下的风不再那般冷寒,倒是洋溢起了一片温暖之意,说来,乍冷乍暖也不是什么好年景。

眼看便要到冬至,而缪烟公主与裴英暝也在这回暖的日子里举行了大婚。

那日,天气还是不错的,阳光甚是宜人。

裴府宾客满堂,贺喜之人络绎不绝,比之之前裴大公子大婚时有增无减。

而哥舒无鸾也奉了大妃的懿旨前来贺喜,毕竟上次来过了,这次不来也说不过去不是。

原打算送上娘娘赐下的贺礼后便就此离去,因为近日她的心情着实不怎么好,极需要寻处安静之地,沉淀一下心绪,再者,赖在这儿也定会惹人厌,何苦自讨没趣?

然而,却刚逢这时碰到了前来贺喜的祝君豪与义母裴郡雪一同而来,因许久未见的缘故,这便打消了离去的念头,想趁此陪一陪她。

这些日子她未曾去探望义母,心中虽万分惦念,可一想到自己这副憔悴颓唐的样子,去了也会徒惹义母担忧,会对她身体不好,又何必为之呢?!

不过,今日一见,她整个人着实精神不少,面色红润,气色甚佳,似是因已显怀的缘故,体态看上去也是珠圆玉润,想来这阵身体调养的很好。

“新人还未盈门,你们母女俩先去前厅坐会吧,记得别太累了,若感觉不舒服,待我送上贺礼后咱们就即刻回府。”身畔的祝君豪对爱妻柔声叮嘱了句,便去上礼了。

裴郡雪望了望男人走远的背影,玉面不由得红了红,敛了下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喃道:“你义父就是太紧张我了,倒是让鸾儿见笑了。”

“哪有,义父也是关心您嘛。”扫过她已微隆起的小腹,哥舒无鸾欣慰一笑。

只不过,这道笑容看上去有些其他情绪夹杂其中,似苍凉似苦涩,细心的裴郡雪一下便观察到了,适时拢起柳眉,凝声问道:“你气色怎么不太好,是有什么忧心事吗?”

哥舒无鸾的嘴角明显一僵,却还在极力的掩饰,勉强缓复着低落下去的情绪,道:“您想多了,我没什么的。只不过,每每走一趟裴府我都感觉不自在罢了。”

听她所言,倒是是那么回事,见她脸色逐渐恢复如常,裴郡雪这才安心一笑,拉起她的手,柔声道:“别怕,有娘在呢!咱们去厅中坐吧。”

哥舒无鸾点了下头,这便要随着她去大厅。

而正在这时,由宫中而发的送亲队伍已到了府门口,吉时将近,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气氛显得好不热闹,就此,她二人便随着涌去门口的宾客们去观礼。

新娘入门,接下来,便是各种繁琐的仪式,说来帝姬出嫁,总不比寻常女子嫁人那般简单,每一道仪式都是十分庄重冗长,好容易拜完了堂,也着实将两位新人累的不轻了,而此刻,也已接近正午。

眼看喜宴即将开席,缪烟公主却并未随着嬷嬷入洞房等待新郎官,而是抛下了那些俗礼,留在了宴厅与裴英暝一同待客。

坐在席间的哥舒无鸾,端望着那道毫不在意别样眼光,自行揭下盖头夫唱妇随的娇柔身影,暗自一阵感慨,她的我行我素,她的敢爱敢恨,都是她所不能轻易企及的。

而她走出阴霾,释然放下一些执念,就此寻到了一心人,心中其实是很为她开心的。

望了一瞬那对和谐登对的璧人,刚要就此收回视线,却不经意间撞到了缪烟公主适时投来的眸光。

只见,她一身吉红喜服,满面的娇色,整个人如刚刚盛开的虞美人一般娇艳夺目,只不过,嫣红的唇角却噙着一抹无奈的弧度,哪怕隔着有些距离,即使耳边人声嘈嘈杂杂,她也仿佛能听到她的那道叹息声。

她是在为她惋惜吗?哥舒无鸾不禁苦笑,错开视线对她摇了摇头,待再抬起眼帘,已见她背过身去随着裴英暝去敬酒了。

忽然,脑中才忆起殷离的那句托付,这便打算待喜宴后,向缪烟公主送上她的那句祝福之语。

丫鬟们袅袅的穿梭于喜厅奉着道道精致佳肴,上座,裴安正与妹婿祝君豪还有一些大臣、笃友把酒浅酌,相聊甚欢,心情看上去很不错。

而下座的裴英俊则是一脸的哀苦,连番急饮酒水,似还是沉浸在那些伤痛中,旁边随婆婆落座女眷席的柳依兰见他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一脸的心疼担忧却也不敢开口相劝半句,只能苦涩落寞的垂下眼帘暗自揪心着。

她的举动,哥舒无鸾看在眼里,心中一阵凄凉,看来,他们之间也就这样了,哪怕是最终走到了一起,两颗心却还是毫无交集。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到底有多苦,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清楚!

一些情绪纠葛起来,她开始泛起了心酸感,强强压下,不愿在义母面流露分毫。

缓神间,打眼扫过面前的喜宴,执着玉箸的手适时一顿,还记得上次来贺喜,她特意留了下来陪他,亦将那些隐藏在心底的心念彻底决定了下来,那时她傻傻的以为,爱情来了,若不及时抓住便会后悔终生,可她到底还是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她的判断力终让她的心错付了!

此时,再置身与彼时相同的场景,但身边却早已没了他的影子,他的气息,时间明明没有过去多久,却给她的感觉是千帆过尽,物是人非……

察觉自己还在不经意间想起他,忙懊恼的咬了咬牙,甩头间,耳边却忽然传来了裴郡雪低柔犹豫的声音,“鸾儿,娘、娘有些事要与你说……”

原本,裴郡雪该是要随长嫂坐在女眷上席的,但见无人愿与哥舒无鸾同桌,怕她感到凄凉尴

尬,是以便刻意留在了这张角落的席位陪她,刚好也可清净的说说体己话,眼下只此她们二人坐在这张偌大的席位。

哥舒无鸾心中自然清楚她的所想,为此暖心不已,暂且打算放下那些痛苦纠葛,一心感受她的呵护,然而,偏偏事与愿违,走神间,还是陷入了那些情绪中。

而在忽听她的吞吐后,哥舒无鸾忙收回神,停下了甩头的动作,赫然望向身边的义母,问道:“是什么事?您说吧,鸾儿听着呢。”

见她脸色微变,欲言又止的那副样子,她心中不禁诧异了起来。

就在裴郡雪彷徨须臾,终似下定决心般扬眸紧紧望着她,掀动红唇的一刹,刚逢门外传来了司仪官的那道响亮的高唱声,“烨王携夏侧妃前来贺喜,愿一对新人百年好合,举案齐眉……”

司仪官这样称呼夏梦漪倒也不为过,毕竟圣上已赐婚二人,大婚之期不日便至,那么何不就此买好一番这位准侧妃娘娘,只不过,却是不经意间戳痛了某些人的心。

这道高唱声适时打断了裴郡雪要说的话,也让哥舒无鸾的脸色瞬间一白。

一阵轻健的脚步声落定于厅前,而那道玉挺昂藏的身影也出现在了眼前。

一袭暗紫色锦服包裹着他挺拔的身材,冷色调的衣衫更衬的那张俊面精致出众,玉冠束发,尽显尊贵。

身畔,一名容貌绝丽的女子,正小鸟依人的偎在他身旁,浅笑盈盈中透着一抹小女儿家的娇羞,身为女子无论再如何刚强,时刻流露出这副娇柔的样子也无疑都是男人愿见的。

然而,身边的男人却因她的举动在暗暗的皱着眉,微沉的脸色透着些许不易让人察觉的憔悴。

当然,哥舒无鸾根本没有观察到那点不妥,也无心去观察他脸上的任何情绪,只因,他的突然出现,再次轻易扰乱了她暂时沉寂的那颗心!

原以为,之前裴安在朝堂上那般的针对他,他本不会再卖他面子前来贺喜,再者,新人连堂都拜过了,他许不会来了,然而,却忘了他向来心思内敛,深沉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