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时候就是会冲动之下做出一些平日里不会做的事。
就比如她。
那个吻冷却了她陡然冒起的怪心思, 再次抬首,谢筱就清醒了不少,她当下就觉得自己的举动太草率, 不过顾景严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他安分的继续充当着她的人体救生圈。
一直到深夜。
或许是心里想着事,谢筱都觉得自己关注的重点被转移了,她的进展飞快,几个小时后已经可以放心的扶着他的胳膊, 将自己慢慢浸泡进水里了。
水对她造成的恐惧依然存在, 只是她的思维不再像从前那样浑浊。
有顾景严在她身边,她好像没那么怕了。
水下手中握着的肌肤触感清晰非常, 那双手臂随时都能将她从水中捞出, 让她无比确信自己是处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之下。
等到时间差不多, 两人前后上岸。
谢筱披着顾景严为她披上的浴袍,拿着毛巾擦了擦还在滴水的头发。
之前一直在水里不是能好好说话的状态, 一上水, 谢筱就不得不开始思考要怎么向估计说明她那怎么都说不上合理的行为。
顾景严却完全不知道她内心的纠结,他往她手里塞了一杯热水,又接过她心不在焉擦着头发的毛巾,给她大致擦干了头发, 迎着她看过来的目光,他向楼下示意:“先去洗个澡。”
谢筱欲言又止:“刚才……”
或许是从她犹豫的神色中窥见了什么,顾景严先一步道:“我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 这只是处在紧张状态下的意外, 我不会误会。”
本来还没组织好语言, 不太确定自己要说什么的谢筱闻言一愣。
被顾景严的先发制人给说傻了。
“等等,你在说什么?”怎么还有人自己就和解了的?
谢筱有心想要把人喊住说清楚, 结果顾景严根本就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说完之后立刻就先一步下了楼,一转弯就进了客房的浴室。
整个精神状态看起来相当稳定。
谢筱眯了眯眼。
虽说是她自己做的事情理亏,但这男人的态度实在是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火大。
他这是想当作无事发生?
呵。
第二天谢筱掐着点起了个大早。
她点了个早餐外卖,一边看着一楼客厅的电视,一边等顾景严起床。
顾景严起的比她预计的要晚了一些,外卖员已经带着早餐送上了门,他才刚梳洗完推开房门,一下楼见到她手里的外送保温袋,他愣了一下。
视线和她一对上,他便立刻挪开了。
“我去泡咖啡。”
顾景严径直往厨房走。
等到他泡完两杯咖啡出来的时候,谢筱已经把外卖的早餐在餐桌上摆好了。
她慢悠悠吃着自己的那份早餐,看着顾景严往她跟前放了一杯咖啡,又在她面前坐下,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顾景严,你接过几次吻?”
一句话,让顾家继承人险些被咖啡呛死。
那张英俊的脸庞上透露出十足的茫然。
“什么?”
“你昨天那么不当一回事,是很习惯这种事?”
顾景严却没想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避开了谢筱的视线,只是道:“碰了一下嘴唇而已,算不上接吻。”
想了想,顾景严又担心是她心里有负担。
“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谢筱:“……”
好家伙。
顾景严主动收拾好了餐桌,报备了一下大约晚上几点回来,就出门上班去了。
见他似乎真的打算一笔带过,谢筱也没有完全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她想了想便打算暂时把这件事放一放,还是正事要紧,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
于是两个人出于完全不同的心思,都将这件事埋在了心底,绝口不提。
每天的日常模式看起来变得极为固定,早上顾景严起的早就会主动包揽早饭,到了晚上吃过晚餐休息过后,进行循环渐进的脱敏训练,接着互道晚安。
唯一可能有的区别,就是顾景严偶尔会买上晚餐的食材,亲自下个厨。
最近上班时候,温一彬就觉得顾景严的状态不太对。
虽然从顾景严突然开始加快工作效率就已经不太对了,但是最近几天他不对劲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这个从来工作中不会走神的人,现在时不时会对着办公室的雾化玻璃发呆,好几次他带着文件进去的时候,都看到这个男人独自坐在办公桌前,手抚着唇,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前方。
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心情也是时好时坏的。
有的时候唇角微勾,有的时候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蹙着眉神情凝重。
温一彬这个人虽然好奇心很重,但是有的时候好奇心又不是那么重,直觉让他这个时候不要问多余的问题,大概率就算死缠烂打他也问不出一个结果。
于是他为了唤回上司的注意力,轻咳了一声,随口扯了一个话题。
他正好瞧见了桌上日历被红笔圈起的日期,似乎是几天前。
“这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温一彬问完之后真情实感的疑惑了,他确实不记得这天有什么重要的工作事项。
顾景严看到被圈起的日期,嗓音中带着点甜蜜的苦恼。
“是纪念日。”
“啊?什么纪念日?”
温一彬再问,顾景严就不理他了。
他转头投入进了工作。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工作到再晚也没有关系,现在的他每天都得早早回家,如果早的话还可以顺便去买个菜。
工作途中,顾景严甚至抽空想了想今天晚上烧什么好。
得换着花样别让她吃腻了。
直到他们两人约好的那个周六的前一天,谢筱感觉自己克服恐惧症状的进度已经完成了大半,白天的时候她一有空就会进行想象训练,到了晚上又有顾景严在边上帮她。
整个的进展远比她所想象的更快。
谢筱并不清楚其他患有恐惧症状的人的脱敏训练是什么情况,不过她很清楚她自己,她经历过足够多的世界,论精神强度她有十足的自信,唯一需要克服的便是身体的条件反射。
在扭转身体产生的自我意识后,一旦她的身体开始接受水并不等于危险这个认知,她就能逐渐掌握主导权。
这整个过程顾景严功不可没。
于是谢筱理所当然的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跟他说了。
以她现在的状态,再努努力,等进了剧组拍一条在水里的镜头不成问题,但是想要拍一条被人推下水的镜头,可能还远远不够。
自己主动下水,那是有心理预期的。
被人推下水,哪怕知道是拍摄,提前做好了准备,但到底不是自己主动下水,两者之间区别极大。
如果可以的话,谢筱还是打算找一个能让顾景严把她推下水的场地,别墅里的室内泳池深度不够,她可能需要重新包下一个场地。
“保密性是个难题。”谢筱犯难,“如果只是我们两个其中之一倒还好,同进同出多少会引起注意。”
特别是狗仔的。
“等我找好地方通知你。对了,明天你想好要去哪里了?需要我做点什么准备吗?”
谢筱自认不是一个情商太低的人,她无比清楚那天顾景严约她周六不是别的,就是实打实的约会,而周日便是她的生日,她想顾景严特地挑了这么一天,可能还是想提前单独为她过个生日。
当时她鬼使神差地应下了,那么现在当然不会食言。
顾景严在想事情,听到她的问题他摇了摇头:“不用,平常就好。”
假如是去户外运动那么她就要穿轻便一些的衣服,去听歌剧看戏剧,那着装上她就得相对正式一些,顾景严却说像平常就好,这让谢筱有些摸不准他的打算。
她双手撑在厨房台面上,看着顾景严熟练地系上围裙,洗净双手。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起一个念头。
这围裙还挺适合他,系上看着腰真窄。
到了晚上睡前,谢筱难得站在衣橱前纠结了起来。
她自己没打算在这套别墅里长久的居住,所以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带太多衣服,很多品牌赞助商的衣服都放在了助理那,要挑一件适合约会的,她还真犯起了难。
尽管顾景严说不用特地打扮,但谢筱在这方面有自己的要求。
她得保证自己的穿着在任何场合都不突兀,因为她不能确定顾景严这人明天会做什么安排,这个男人在工作上很靠谱,但是在其他方面有的时候会很离谱。
深知这一点的谢筱严阵以待。
隔天她换上前一晚提前决定的穿搭,化了个满分十分能打个一百分的妆,从包柜里挑了一个小巧的手包,又在首饰抽屉里取出一条精致小巧的项链。
高跟鞋她特地挑了一双跟没那么高的。
她担心需要走太多路,又担心场合过于正式,于是选了一个最为折中,也不会出错的。
大清早顾景严见她准备好了,也没有说要不要先吃个早饭,带着她就上了车。
谢筱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一路上都在观察沿途的路线,试图推测这个男人今天究竟要带她去做什么。
只是他越开这路线就越远离市区。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车停到机场的候机楼时戛然而止。
直到她上了私人飞机,丰盛精致的早餐被摆在她面前,而顾景严双腿交叠坐在她的对面,正替她往鲜榨果汁的杯子里放上吸管,她才回过味来。
这又是什么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