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宁栀夺走了他手里的唇膏。
身子往车窗外偏了偏,她才打开唇膏,往嘴唇上涂。
主驾座上,傅欲行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眸光微侧地盯着她。
嘲讽道,“你身上是有哪一寸肌肤我没看过吗?涂个唇膏还避着我。”
宁栀脸皮薄。
哪里受得住他这样的流氓言语。
小脸腾地就热了起来。
曾经在一起四年的时间,无数个潮热旖旎的夜晚。
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被他看过,抚弄过。
可是,那又怎样。
都已成为了过去。
如今的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宁栀收起唇膏,强迫淡定地反击回去,“你也知道是过去式,并非正在进行时,更不会是将来时。”
“那是我没兴趣。”
“我谢谢你没兴趣。”
这样的对话多几句,宁栀都怕自己会心梗猝死。
还好,傅欲行只是冷嗤了一声。
不屑再跟她说话。
冷着脸发动车子上路。
为了这一路能够相安无事,各自安好。
宁栀把准备的耳机戴上,闭上眼睛,进入免打扰的听音乐模式。
傅欲行看了她一眼。
没阻止。
宁栀不知道自己听了几首歌就睡着了。
被叫醒的时候,她云里雾里的,一双眸子茫然看着傅欲行冷隽的侧脸。
好半晌,才从刚才的梦里完全清醒过来。
“到了吗?”
“没到。”
傅欲行凉薄地瞥她一眼,又收回视线看着前方路况。
宁栀想到刚才的梦,轻咬住下唇。
感觉旁边的人气息很冷。
五官线条,也覆着一层冷意。
自己刚才做梦,该不会说梦话了吧。
“还有多远?”
不管他因为什么脸色阴沉。
宁栀都让自己不要去想,不要觉得跟自己有关。
“你再说会儿梦话就到了。”
“……”
宁栀被噎。
真说梦话了?
见她不说话,傅欲行眸底漫进一层冷笑,“不问问你说了什么梦话?”
宁栀下巴微抬,“总不会是喊你的。”
“你还真是喊我的。”
傅欲行眼底的冷意更浓了。
“我比你大几届来着,也当得了你一声学长了吧?”
当不了。
宁栀到嘴边的话,因傅欲行突然威胁那句,“前面是事故多发地段,你要是死在这里,不知道你梦里的学长会不会为你难过?”
又咽了回去。
“当然,你也可以是学长。”
她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傅欲行唇角勾了勾,像是对她的时识务的赞赏。
“车上就我们两个人,你不仅睡觉不说梦话,这样很容易影响我开车的精神。”
“我不睡了。”
宁栀立即坐直身子。
“帮我把水拧开一下。”
傅欲行英俊的脸上终于不再是阴雨连绵,有了要放晴的迹象。
宁栀拿起他旁边还没开过口的矿泉水,费了些力气拧开递给傅欲行。
他转头瞥她一眼。
刚一减速,就有车从后面超了他们的车。
傅欲行自方向盘上拿开的大手,又握住方向盘。
宁栀等了半分钟。
他还不腾出手来接过矿泉水。
她犹豫了下,身子朝他的方向微微倾斜。
拿着矿泉水的手伸到了他嘴边。
傅欲行低头,就着她的手喝水。
“把储物箱里的饼干拿出来,我早上没吃早餐,这会儿有点血糖低。”
宁栀质疑地盯着他,“你血糖低?”
“嗯。”
她觉得他是故意整自己。
但这会儿人家掌握着方向盘。
似乎决定着她的生死。
宁栀只得为奴为婢。
又喂他吃了两小袋饼干和一个橘子。
车子在墓园的停车场停下后,傅欲行的视线落在她空无一物的纤纤玉手上。
莫名其妙地问出一句,“你的手串,为什么从来不戴?”
宁栀,“不想戴。”
“不喜欢?”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当年找到离家出走的她,他就想问她为什么取了手串不戴。
宁栀的目光从前挡车玻璃看出去,看向远处的一座座墓碑。
不知是傅宗明长眠在这墓园,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自己都不清楚,但这一刻,对上傅欲行那双写着求知欲的眼神。
她竟然告诉了他,“那是我爸留给我的唯一念想,舍不得戴。”
傅欲行面上掠过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原本覆着一层薄薄凉意的五官正色了几分。
温声问,“你爸很爱你?”
“嗯。”
想起疼爱自己的父亲,宁栀既觉得温暖,又酸涩难过。
温暖的是,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人。
难过的是,那个记忆里最疼爱自己的人,却早早的离自己而去。
自八岁起,她就永远地没了爸爸。
不管她多乖多听话,都再也听不到爸爸喊她,“我的宝贝栀栀”了。
车厢里,有短暂的寂静。
傅欲行把宁栀的情绪起伏尽收眼底。
淡声说,“既然那么想念你爸,你就应该戴着他留给你的唯一念想。”
“……”
宁栀没回答。
她不可能把那么贵重的手串戴手上,让周芳华知道了,还不得千方百计的给她骗去。
下了车,宁栀捧着花束,跟在傅欲行后面一步步上石阶,来到傅宗明的墓碑前。
把花放在墓碑前的祭台上。
直起身,旁边的傅欲行就把点着的香递了过来。
宁栀接过,对着墓碑恭敬的鞠了三次躬,才把香插在香炉里。
手机铃声响。
她掏出来看的时候,傅欲行往她的手机上瞟了一眼。
电话是周芳华打来的。
宁栀没接。
周芳华打来第二次。
宁栀蹙了蹙眉,不知她有什么急事。
走到旁边接起电话,周芳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温柔含笑,“栀栀,你中午回来吃饭吗?想吃什么菜,我给你买。”
“不回去,你自己吃吧。”
宁栀听见商场的广播。
自从周芳华说要照顾她的那天开始,她真的每天打扫卫生,弄好饭菜。
吃完饭,还主动的洗碗。
当然,周芳华用她自己的钱买了一台洗碗机。
“那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冬天不要吃太凉的食物,也不要去吃什么地摊,不卫生。”
宁栀这些天偶尔会有错觉。
觉得周芳华是个合格的母亲。
也是疼爱她的。
但这种错觉一冒出来,就会被她强制压下去。
她怕自己好不容易死心的渴望再复燃,会遭到更深的打击。
“我知道,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那你晚上早点回来,我有礼物送给你。”
宁栀极淡地“嗯”了一声。
周芳华听出她的冷淡,很识趣地说要买菜,主动挂了电话。
再次点开微信。
盯着对方发来的那句,【下午两点带上手串到指定地点。】
周芳华必须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激动和欢喜,才能不在商场里大笑出声。
过了今天。
她就可以远走高飞,去享受她的幸福人生了。
看在宁栀和那个女人不断给自己惊喜的份上,就原谅她的不孝顺,以及那个女人留给她这么个拖油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