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栀听着周芳华的自言自语，眉心轻蹙了下。
笃定地问，“你认识我亲生父亲，对吗？”
周芳华嘲讽地笑笑，“你说得没错，我不仅认识你亲生母亲，还认识你亲生父亲。”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妈会改嫁，你又会用她的名字？”
傅欲行告诉过宁栀。
周芳华这个名字，是她亲生母亲的名字。
而眼前这个女人，并不叫周芳华。
肩膀被旁边的凤庭楠轻轻拍了下。
宁栀抬眼，对上他安抚的眼神。
她回以一个我没事的眼神。
又转头看着周芳华。
在这里面住了一段时间，周芳华再也没有了那几分装出来的豪门太太的雍容华贵。
整个人憔悴又乱糟糟。
真应了那句，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周芳华陷入回忆好一会儿。
才民情喃喃而语，“我和你妈本是孪生姐妹，那天若不是她要跟她一起捉迷藏，我也不会被人贩子拐走。从那天之后，我跟她的命运就天差地别。”
“她连带我那份幸福也一并享受了，而我却遭遇了所有的不幸。我在穷山沟里生活了十几年，每天不是挨打就是挨骂，他们还想把我卖给傻子当老婆，以换取金钱。”
“我逃走被抓回去打得半死，那个男人趁着他老婆不在家，想对我施暴的时候，你父亲和母亲带着武警们赶了来。”
“是他们救了你？”
问话的人是凤庭楠。
凤芳华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痴然。
像是穿透过他的脸，在看另一个人。
“是，是他们救了我。”
“那你们为了什么还要那样对待小栀？”
凤庭楠的语气沉了一分。
就不是恩将仇报吗？
周芳华听见这话，眼神突然变得阴狠，丝丝怨恨从眼底迸出。
“因为我恨他们。”
宁栀不可思议地看着凤芳华，“我爸妈救你还救出仇来了，你恨你的救命恩人，还是恨你是因为跟我妈妈捉迷藏才被拐卖这件事？”
“都恨。”
周芳华冷冷地说，“我恨你妈害得我被拐卖，更恨你父亲看不起我。明明我和你妈长得一模一样，就因为我被拐卖，从小不曾受过良好的教育，他就看不起我。”
“不可能。”
凤庭楠严厉反驳，“人人都说我二叔温润如玉，君子谦谦，他不可能看不起一个被拐卖的人，除非，你做了别的让人看不起的事。”
“我能做什么事？”
周芳华尖锐的问，“就因为我喜欢他，对他一见钟情，后来跟他告白，让他给我一个机会，跟我姐公平竞争，他就说让我难堪的话。他根本不配被称为谦谦君子。”
由爱生恨？
宁栀心下震惊。
面上倒是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你明知道他喜欢的人是小栀的妈妈，你去跟你姐夫告白，你不觉得你自己道德败坏，还怨恨拒绝你的人，你可真是奇葩。”
凤庭楠的话出口，宁栀抬眼朝他看去。
没想到，他会这么严厉。
周芳华冷哼，“他们还没结婚，我为什么不能，要是当初被拐卖的人是我姐，那跟他在一起的人，就该是我。”
“后来呢？”
宁栀冷静地问。
她要知道父母的全部故事。
必须让周芳华说完整。
因此，此刻不管她说什么，她都告诉自己，要冷静。
这些话，周芳华藏在心里二十多年。
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一个人守着秘密的感觉，并不好。
到了这一步，她也没有什么顾虑。
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后来我求我姐把他让给我，告诉她我有多爱他，可是我姐给了我一巴掌。她竟然敢打我，她凭什么打我，我恨她。”
“……”
“再后来，你父亲不知得罪了什么人，仇家报复他，他们的车掉下悬崖……之后他的事我不知道。”
“但你母亲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却在他死后，义无反顾的嫁给了另一个男人。”
“……”
宁栀脸色变了变。
她忍着，没有发问。
周芳华的表情随着她说的事情而改变。
一会儿冷笑，一**狠，一会儿怨恨，一会儿又浮现出报复的快感。
“你母亲跟你父亲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怀孕几个月了，你爷爷奶奶不同意你父亲娶个破鞋，但你父亲不顾他们的反对，对你母亲爱到了极致。”
“幸好，老天有眼，你母亲享受了太多的宠爱。”
周芳华笑得很开心，“以前听人说，人这一辈子该受的罪和该享的福都是命定安排好的。享受完了生命就到头了，这话在你身上得到了灵验，她生你的时候难道大出血。”
“她死前，把你托付给我，还请求你父亲，让我以她的名字活下来。她觉得如此一来，我就不会再记起过去受的苦，可是她错了，你两个父亲都不是东西，他们根本不对我好。”
“我爸对你还不好吗？你好吃懒做，他又要养家，又要全包家务，从来不让你吃一点的苦。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
宁栀实在忍无可忍。
周芳华突然大笑，笑到眼泪流出，“他那不是对我好，我要的不是物质，是他的爱。他偏不给我爱情，只给我物质。”
“我妈的墓碑在哪里？”
宁栀打断周芳华的话，冷冷地问。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把我弄出去。”
“好。”
宁栀毫不犹豫的答应。
“你得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周芳华在这里面受够了。
只要能出去，别说一个问题，就是一百个，她也回答。
“我妈妈临终前，有对我说过什么话吗？”
父亲曾经告诉她，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为她拼了性命的人。
宁栀想知道，妈妈临终前，是怎么想的。
周芳华怔了几秒。
然后回答，“她临终前不舍的看着你，你是她最放不下的人，所以，她才不惜让我用她的名字，以她的身份做你的母亲。”
宁栀突然鼻子一酸，眼里腾起一层水雾。
“那手串，是怎么回事？”
“手串是你父亲送给你的礼物，你母亲死后，我问过你养父，但他骗我，说不知道。我没想到，会在你身上。”
“最后一个问题，我妈妈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当然没有，我再恨她，也不敢害她性命。”
周芳华情绪激动的为自己辩解。
可是，宁栀觉得刚才周芳华说起自己母亲的时候，那种眼神，是真的恨不得她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