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有两名小太监推着一辆板车,撂下了一具女尸,皱眉议论:“大半夜的,干这种活儿,可真是有损阴德。”

另一个太监叹气道:“能怎么办,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成天干的不就是替主子擦屁股的事儿。”

“你说的也是,谁叫咱们命不好,做了奴才呢!”

另一个太监想了想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知道这女人到底招惹了什么事,非得一死?”

“这谁知道啊!我只知道,这女人貌似是皇后娘娘的父亲在外跟人生的野种,想必皇后娘娘是觉得有这样的亲人丢人,这才让人下手的吧!”

“啧,这些个主子们啊,倒是一个比一个要面子。为了面子,杀人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行了,别说了,这深更半夜的,呆在这种地方阴嗖嗖的,还是赶紧回去吧!”

“走走走。”两人互相说着话,推着板车迅速离开。

温如秋从枯草堆里爬出来,朝刚才两个宫人丢下的那具尸体靠近。

这一看不打紧,登时惊吓的脸色发白,,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她看着进宫的玉临欢。

她的脑袋上有很大一个血窟窿,很明显是被人用什么钝物砸破的,血水糊了她一脸,但还是能看得清,那是一张极清秀美丽的脸。

此时,她双眼紧闭,手指却动了动,口中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瑾儿。”

出于医者之心,温如秋迅速抓住他的手给她把脉,又探了探她的呼吸,发现她竟然还有一口气,不由有些激动,使劲儿掐住她的人中。

玉临欢眉头紧皱,缓慢睁开眼了,看到眼前是个陌生的女子,警惕间虚弱的问:“你是谁?”

温如秋小声道:“你别怕,我不是皇后的人,我是药膳司的医女,叫温如秋。”

“温医女,我听说过你。你就是许太医的妻子吧!”

温如秋有些意外:“你认得我?”

玉临欢苦笑一声:“皇后在未出嫁前,心悦许太医,你兴许不知道,但我却很清楚。温医女,今日我临死之前见到你,也算是有缘,你能否帮我一个忙。”

温如秋急促道:“我还是先带你回去吧,兴许你还有一丝生机。”

玉临欢紧紧抓住她的手,急促摇头:“不必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我怕没等你带我去到许府,就已经断了气,那么,连最后拜托你的事,帕也来不及说出口了。”

温如秋无奈,倒抽口气道:“那好,你说吧,等你说了,我再带你回去。”

玉临欢动作迟钝的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一个玉雕的长命锁,一块手帕,郑重塞到温如秋掌心:“这长命锁,是瑾儿出生时,他爹亲手给他雕刻的,这手帕上,绣了八个字,藏着我的名字。还有,我知道你已经偷听到我跟皇后的对话,但我求你,暂时不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我害怕,我怕这事儿一旦泄露,皇后会害死瑾儿。”

温如秋不确定的问:“这么说,太子真的不是皇后的孩子,那皇后生的孩子在何处?”

“皇后生的是个女儿,取名叫做勿念,小名叫做念念。因为念念出生的时候,皇后大出血险些丢了性命,以后都不能再生了,这才让人找到我家中,将我和夫君刚出生的孩子带进皇宫,与念念调换。”

“那你的夫君叫什么名字?这些,我总得知道。”

“我夫君姓楚,名子维,不是官场之人,祖上是做生意的,家业不大,但家中也算的衣食无忧。”

玉临欢紧紧握住温入秋的手,乞求道:“许夫人,我求你,千万不要将我被皇后所害的事告诉给我夫君。我们夫妻感情深厚,他若是知道了,定要为我讨还公道。他只是一个商人,哪里斗得过权势滔天的皇后。更何况,我爹早已过世,侯府如今皇后的兄长林渊,根本不会承认我是林家人。我别无所求,只求我夫君能好好的活着。”

温如秋艰难点头:“好,我答应你,不告诉他就是,但是,事情的真相,难道要一直瞒下去吗?如此,大周江山岂不易主?”

“可是许夫人,你想过没有,你根本就斗不过皇后,斗不过宁国侯。你若是将这件事说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温如秋肃声道:“你不想让我说出去,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吧!”

“也算是吧!许夫人,若有朝一日,你真的非要说出真相,我只求你和许太医能想办法保住我的孩子。”

玉临欢说完这一句,手一松,就此撒手人寰。

温如秋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和愈发惨白的脸色,慌张的喊起来:“林小姐,林小姐……”

隔日一早,温如秋下定决心,决意先找到楚子维,一路打听着,还没打听出楚家的具体位置,恍惚发现身后似乎有人一直在跟踪她。

她当时慌了神,仔细一寻思,眼下必须得先避避风头,于是加快了步子,走到一家平时常去的药店,跟老板借了个道,从后门悄然离开。

跟踪之人没想到她竟然会有所察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的踪影。

温如秋慌慌张张赶回许府,将所听到的和所看到的,仔仔细细跟许穆讲了一遍。

许穆听完,便意识到事情绝对不会就这样沉寂下去,两人关在书房关了整整一天,最终决定,将这些秘密和真相暂时的封存起来,用木匣子锁起来一张图纸,在墙上做了引线。

许穆说:“若有朝一日,他们夫妇二人遭遇不测,希望日后有人能找到这些东西,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合起信笺,元锦羿感慨叹了口气,看向宋喜乐道:“没想到,你爹娘做了那么多打算,更没想到,当今圣上,从小与本王一起长大的太子,竟然不是先皇的孩子。”

宋喜乐一手托腮,一手在桌面上轻轻叩击,思索良久道:“若要将真相公开,这一个长命锁和一方帕子,还不足以证明什么。咱们得想办法找到楚子维,还有皇后的女儿楚勿念。”

元锦羿认同颔首,“此事,我会尽快交给玉成去办。”

宋喜乐摇头道:“不,这件事我想亲自去办,找楚子维父女的事儿,我必须要自己去办。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我爹也不会无辜枉死。”

元锦羿担忧蹙眉:“可是,你亲自去查楚子维的下落,一定会遇到危险。”

宋喜乐坚持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必须自己去做才成。”

元锦羿沉默下来。

良久,他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答应下来:“好,既然你如此坚持,我允了你便是。不过,我还是要暗中派人保护你,你出门的时候,也尽量带着玉成一起。这两年,他的武功修为其实长进了不少,对于一般的杀手绰绰有余。”

“嗯。”宋喜乐轻松笑起来,头一歪,揽住他的手臂靠在他怀里。

元锦羿的注意力却在桌上的两样东西之上,目光深沉。

又是两日后,摄政王府门外停下一辆马车,管家罗叔一听车上坐的是何人,顿时一阵激动,赶紧的叫人去找宋喜乐通报。

罗叔则走到马车边,呵呵笑着对马车内道:“二老爷,二夫人,你们可算是到了,王妃和老爷这几日一直在念叨你们呢!”

马车帘子掀开,宋富有一家还是穿着在乡下时朴素的衣裳,宋莲莲小心的扶着何氏跟在宋富有之后下了马车。

宋富有十分客气有礼的对着罗叔拱了拱手,问:“您是……王府的管家吧!”

罗叔笑着点头回礼:“对,老奴是王府的管家,二老爷既然来了,先随我进去吧!”

宋富有点点头,有些拘谨道:“有劳管家了。”

罗叔仍是满脸笑容,走在前面引路,带着他们往花厅方向走。

宋莲莲从来进过这么大的府邸,一路都在兴奋的看风景,转来转去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显得格外新鲜。

宋喜乐和宋云生得知消息,早就站在花厅门口翘首等他们。

远远的看见宋富有,宋云生一个激动,瞬间湿了眼眶,迅速跑上前喊了一声:“二哥,你们终于来了!”

宋富有也是激动的不行,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擦了擦湿漉漉的眼眶,道:“云生,时隔两年了啊,你这一走就是两年,好不容易得知你回去了,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你又被香香和顾秀才接到了浔阳城,最后跟着喜乐来了帝京。咱们兄弟,可真是太久没见了。”

宋云生连连点头,转了视线看见何氏和宋莲莲,微笑道:“二嫂倒是没怎么变,莲莲却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了。今年也有十五六了吧!”

宋富有呵呵笑:“可不是,眼看着虚岁十六了呢!”

宋云生道:“嗯,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回头啊,让喜乐在帝京帮忙物色一下,一定给莲莲找个好人家。”

宋喜乐笑盈盈走上前,道:“二伯,二伯娘,莲莲,咱们还是进去说吧!这大热的天,站在太阳底下说下,人都要晒黑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