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侯心有不甘,硬着头皮颔首:“微臣谨记。”
元历谨烦闷挥挥手:“好了,先退下吧!朕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林侯正欲离开,蓦地想起什么来,皱眉道:“陛下,微臣突然记起来,犬子之前去后梁山村寻找摄政王的那一日,摄政王一身婚服,似是刚刚成亲。可奇怪的是,犬子说,并未见过新娘子。”
元历谨不由一惊:“你是说,皇叔背弃了与相府千金的婚约,娶了别的女人?”
林侯郑重颔首:“正是如此。”
元历谨眼眸危险一眯,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如此,朕可不就得不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的逼一逼摄政王了。”
林侯不确定道:“莫不是,陛下想到了什么对付摄政王的办法?”
元历谨冷笑一声:“苏相对皇叔的亲生母亲有所恩惠,算是故交。皇叔背弃婚约,你说,这事儿要是苏相知道了,会做何感想?”
林侯恍然大悟:“老臣明白了,陛下是想利用摄政王私自背弃婚约这件事,激怒苏相,让他们互相针对,咱们才有机可乘。”
“此事,要怪就只能怪皇叔自己,做事情太不计后果。”
林侯忍不住笑起来,问道:“那咱们要不要想办法,将摄政王的王妃给找出来。”
“自然要找,这事儿,就交给表兄去办,有劳舅舅跟表兄说一声。”
林侯连忙俯首称是,“陛下放心,此事交给犬子,一定会很快便查的一清二楚。毕竟,之前在离开后梁山村时,犬子已经打听过,摄政王娶的是哪家姑娘。”
“哦,你说来听听。朕倒是很想知道,以皇叔那种冰雪一样的性子,究竟什么样的姑娘能打动他的心。”
林侯仔细想了想道:“据说,就是村子一户人家的女儿。没什么背景,土生土长的乡下丫头。容貌倒是长得不错,会做生意,识几个字。但若是跟相府千金相比,那肯定是没得比的。”
“一个乡下丫头,也能入得了皇叔的眼?这也太稀奇了。”
林侯道:“兴许摄政王是见多了京城里的千金,觉着没意思。一时见了那乡下丫头觉得有趣,才会被吸引。也许,只是一时的喜欢。毕竟摄政王还年轻,比陛下您大不了多少。”
元历谨消沉道:“他是不比我大多少,可是,朕为何总觉得对付他有些力不从心。”
林侯诚心宽慰:“往后的日子长着呢,陛下不必担心,总有一日会赢。”
元历谨没再说什么,继续伏案翻阅奏折。
林侯这下是真没什么说的了,弓着身悄无声息的退下。
回到宁国侯府,林侯便立刻让人将林朝天找了回来,将元历谨属意让他寻找宋喜乐踪迹的事儿告诉他。
父子俩关在书房中,林朝天听完林侯所说,为难道:“可是,父亲,我已经让人去查问过,虽说成亲之事是真,可根本没找到那个叫宋喜乐的姑娘。我带摄政王回京都,一路上也未曾听他提及过关于新娘子的事。我怀疑,成亲会不会只是个幌子,他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让自己回到帝京。”
林侯不假思索的摇头:“不可能,他就算再会算计,也不可能算计到有人会暗中透露他的行踪。”
“可是,您也看到了,他这次回来,分明就是有备而来。我觉着成亲本就是刻意制造出来的一个假象,让我们以为他没有任何防范,掉以轻心,他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林侯躁郁不安道:“为父觉着,成亲之事一定是真的。你只管安排人手去找,一定要找到那个叫宋喜乐的姑娘,将她拿捏在手中,咱们才能一步步帮陛下铲除摄政王。至于苏相那边儿,咱们也得把事情挑起来,让苏相与摄政王反目方可。”
“可是……我总觉着不太对。”
林侯不耐烦起来:“你有时候就是想太多,反而什么事都办不成。总之,这件事交给你了,一定要尽快找到那个姑娘。实在抓不回来的话,自己想办法应对,让她束手就擒。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别的招数,总有一件她会妥协。”
林朝天心绪沉沉的颔首应声:“我明白了,等会儿便安排人手,去后梁山村取画像,无论如何,一定将人找出来,带到帝京。”
林侯总算满意颔首:“这还差不多。快去安排吧!”
林朝天拱手称是,推开门匆忙离开书房,前去安排人手,先去后梁山村取画像,翌日着人暗中盘查宋喜乐的踪迹。
这日夜里,月华如练。
摄政王府庭院里的枇杷树影子婆娑。起了风,料峭的春寒便透出来,府上的下人都嫌冷,早早的躲回屋里。
元锦羿的厢房中,灯火晃动了一下,一道黑影疏忽闪进门。速度之快,几乎令人无法察觉。
元锦羿脱下袍子正准备休息,听到动静,动作迟钝了一下,平静道:“总算回来了,想必,是找到王妃的落脚处了吧!”
莫寒手上紧握着一把寒铁铸成的宝剑,郑重颔首:“回王爷,属下已经很确定王妃的落脚处,就在浔阳城,闹市一带。那地方因为过于繁华热闹,加上王妃在当地人眼里也不熟识,且不曾跟人说过真实姓名,属下费了很大功夫才将人找到。”
元锦羿眼底闪过一抹惊喜的光泽,却故作平静道:“既然找到了,那么,明日你便带路,与本王一道出发,将王妃带回王府。”
莫寒锁眉,迟疑道:“可是……陛下,王妃似乎很不想见您。”
元锦羿不自在的清清嗓子,直勾勾盯着他,直盯得他浑身发毛,他赶紧惶恐的低垂眼帘。
出乎意料的,元锦羿并没有斥责他的意思,叹了一声,难得忧郁的说道:“早知会变成今日这般,本王就应该早些让她知道本王的身份才对。眼下,她一定记恨本王欺骗她吧!”
莫寒小声嘟哝:“王爷何等的聪明,却在这件事上栽了。要换成是属下,被您用不同的两个身份欺瞒,心里总难免有怨恨。”
元锦羿又瞪了他一眼:“这些话,是你该说的。”
莫寒扯了扯嘴角,不敢看他:“属下,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并没有顶撞王爷的意思。”
“好了,本王也没有责怪你乱说话。更何况,你说的也未必就是错的。”
莫寒有些愣神,忍不住抬头看他,狐疑道:“王爷,真的不责怪属下?”
“你能尽快帮本王将王妃找到,本王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责怪你。回头去找罗叔领赏吧!”元锦羿笑眯了眼,但心里,哪里会有表面那般的和蔼可亲。
莫寒是跟他相处久了的,自然心中有数,赶紧摆摆手,紧张道:“为王爷办事,是属下的职责,不敢随意邀功。王爷,属下的主要职责是暗中护卫您的安全。夜深了,没别的事,属下告退。”
话音落,飞也似的化作一道黑色流影,逃跑似的,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何玉成刚准备关窗户睡觉,走到窗口便看到莫寒的身影一闪而过,先是愣了下,继而欣慰一笑:“终于,还是找到王妃的踪迹了。”
看了眼天上的月亮,他不由皱紧眉头,轻声自言自语:“大哥,你常跟我说,摄政王是个多好多好的人,不能用言语形容。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从不敢忘。所以,我会听你的话,一定会一直守在摄政王身旁,保护他。即使他可能不需要我的保护,起码,我还是要竭尽所能。”
夜凉如水,他的自言自语得不到任何回应。
次日清晨,元锦羿一声不吭,便悄无声息的轻车简行出了帝京城。
朝堂之上,元历谨问及摄政王为何没来上朝,百官个个一头雾水,不敢贸然开口。
顾清耀站出来,拱手道:“回禀陛下,摄政王今日身体抱恙,怕是要好些时日不能上朝了。”
元历谨愤然一拍椅子扶手:“胡闹!他不来上朝,朕交代下去的许多事,要如何最终决策!”
顾清耀转了转眼珠,大声道:“摄政王倒是提醒过,要陛下问问穆王殿下和瑞王殿下。兄弟之间,多相处探讨,不仅显得皇家和睦,还能处理国家大事,岂不一举两得。”
元历谨气的牙根痒,冷笑道:“他倒是编排的不错,穆王清高出尘,不问朝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至于瑞王,就跟个孩子似的,朕有什么事能指靠他来出主意。”
顾清耀紧接着道:“实在陛下觉得不妥当,摄政王说了,叫微臣多帮帮陛下也是可以的。”
元锦羿这番交代,分明就有试图分离元历谨所有心腹的动机。
元历谨自然心中有数,忍着气好笑道:“皇叔这是什么意思?朕登基都多少年了,他怎么还是如此的不放心。”
顾清耀呵呵笑:“兴许,做长辈都会有这样的心思。觉着身为长辈,晚辈就是年龄再大,还是一个小孩子。”
元历谨给气的,差点就暴跳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