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何玉成清点着一筐筐乱七八糟的东西,紧皱眉头啧啧不已:“真没想到,王爷竟然还是如此受人爱戴。我还以为,在百姓心中,尤其这偏远的山村,王爷根本没什么声望呢!”
雪竟天呵呵笑道:“毕竟,王爷摄政多年,为咱们大周做了诸多建树。虽然时隔许久,但百姓多有耳闻,铭记于心,自然尊敬有加。”
元锦羿瞥他一眼,懒散道:“够了啊,这里不是皇宫,你没必要拍马屁。再说了,拍给谁看呢?”
雪竟天赶忙解释:“我说的都是实在话。”
“好了,让本王清静会儿。”元锦羿干脆利落的闭上眼,不再搭理他们二人。
何玉成与雪竟天对看一眼,忍不住有些好笑,却硬生生憋住,没敢笑出声。
宋喜乐一行人很快便到达了府城,在府城落脚之后,便开始忙活准备开新店的事儿,每日忙的是鸡飞狗跳墙,连吃饭都要凑时间吃。
这日忙活完,总算选定了新店开张的具体位置,天色黄昏时,迟玉白疲惫的往回走。
快走到暂住的客栈那一段路,实在饿的不行,便在路边的面摊上点了一碗阳春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注意到邻桌来了两名年轻客人,坐下便闲聊,似乎故意压低声音。
青衣青年小声道:“诶,你听说了没,紫云县百岁镇那块儿,前些日子出了桩大事。”
另一人凑上前,不确定道:“你说的,莫不是后梁山村的事儿?”
“对对对,就是那件事儿。说来古怪,那日村子里办喜事,后来新郎官换了样貌,再后来,突然有官兵包围了村子,将所有人都抓了起来。据说是为了威胁新郎官。”
“嗯嗯,我听说的也差不多是这样,后来那新郎官显露了真实身份,竟然是两年前被当今圣上赐死的摄政王。”
“不是吧,真是摄政王!话说回来,摄政王不是早在两年前便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兴许是苍天有眼,不想让摄政王就那么平白无故的死了吧!”
“也对,摄政王在时,为咱大周江山可是有不少贡献,百姓都记得摄政王的好。”
两人说着,同时感慨的叹了口气。
迟玉白听的十分仔细,完全忘了面前的面,一口都没吃。
另一桌的两个客人又继续说下去:“不过听闻,似乎那夜新娘子失踪了,你说那姑娘也是没福气,不然啊,随摄政王回到帝京,便是摄政王妃了。”
另一人皱眉道:“不见得吧!摄政王此行回帝京,还不知是福是祸,万一圣上还是不肯罢休,摄政王依然难逃一死。”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咱大周的百姓,哪个不希望王爷活着的。”
“王爷必须活着。我看呀,这次王爷回去,说不定万民请愿,圣上碍于民声,肯定不敢再发难。”
“诶,两位客官,你们的面好了。”摊主一声高喊,端着两碗面笑眯眯的摆放在两名客人面前。
两位客人也就不再说话了,拿起筷子互相客套着,开始吃面。
迟玉白深吸口气,狼吞虎咽的将一碗面吃完,丢下几枚铜板,匆忙赶回客栈。
宋喜乐和幽蓝也刚从外面回来没多大会儿,叫了宋平安一起点了几个小菜准备吃晚饭。
菜刚端上桌子,宋喜乐一口都还没来得及吃,迟玉白便气喘吁吁的跑到桌子边儿坐下,倒了一杯酒往嘴里灌。
灌进去才发现不对劲儿,皱眉道:“这不是茶?”
幽蓝认真的点头:“对啊,不是茶,是酒。今日姐姐突然想喝酒,我们就叫了一壶。你要喝茶得等一下,店家还没端上来。”
迟玉白也懒得管那么多了,烦闷的挥挥手道:“算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宋喜乐好整以暇,纳闷儿的问:“迟先生,你在街上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怎么跑的喘成这样?”
迟玉白端正坐下,缓了一会儿,面色凝重的盯着她道:“我方才在街上,听人说起一些与何金成有关的事。”
宋喜乐微愣,眼神一瞬间冷却,伸手示意:“打住,你不必再说,我不想听。既然已经离开了那地方,无论发生何事,我绝不会回头。”
迟玉白心急,拔高声音问:“那锦羿公子呢?你可曾想过再见他?可曾想过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宋喜乐心中一阵苦涩蔓延,低垂眼帘压抑着悲伤,平静道:“过去的人,过去的事,都不必再提。往后,我会重新开始,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会比以前过得更好。”
“那我问你一句,你可曾真心喜欢过何金成?”
宋喜乐沉默,不知该如何回答。
迟玉白又问:“锦羿公子呢?你敢说你不曾用心喜欢过他?”
宋喜乐云淡风轻道:“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终究,他只是我生命中一个过客。从此后,不会再出现。”
“不是你想的那般,我还是把今日听到的跟你说一说,你兴许就明白了。”
宋喜乐不太愿意听,打断他道:“迟先生,那个地方的事儿,已经与我没有任何瓜葛了。”
幽蓝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轻轻皱眉,伸手握了下她的手劝导:“姐姐,你先听迟先生把话说完好不好?他这么急匆匆的跑回来,想必肯定是听说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你执意不听,万一日后后悔了,该怎么办?”
宋喜乐缄默,片刻之后,才勉强颔首,“那好,迟先生,你说吧!”
迟玉白这才松了口气,将方才在街上听到的事,详细的跟她们几人说了一遍。
幽蓝和宋平安听完同时吃惊的瞪大了眼,异口同声:“什么!你是说,何金成是摄政王!”
迟玉白面色凝重的肯定,“没错,他就是摄政王,根本不是什么何金成。”
宋喜乐不惊不慌,一如既往的镇定,夹了一块儿牛腩送进嘴里吃了,才慢条斯理的问:“那真正的何金成呢?去了哪里?”
“这个……”
迟玉白苦恼的回想了一会儿,郁闷道:“我还真不知道,也没听那两人提及。”
宋喜乐继续吃菜,也招呼宋平安和幽蓝吃菜,催促道:“好了,该说的都说完了,赶紧吃吧!等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迟玉白急躁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这其中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宋喜乐淡然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想说,何金成是当今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姿容绝世,样样精通,堪称完美。若我真成了他妻子,往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根本没必留在这浔阳城自己开店,辛苦不说,说不定,以后还会因为过于抛头露面嫁不出去。”
“你想多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之所以提及锦羿公子,是因为当今摄政王本名元锦羿,是先皇最小的弟弟,当今圣上的皇叔!”
宋喜乐脑中嗡的一震,不由捏紧了手中筷子,难以置信的抬眼瞪着他,问:“你说摄政王叫什么?”
“元锦羿,锦羿。”
这下,宋喜乐彻底震惊的忘了反应,张着嘴,却一句话说不出口。
幽蓝也终于发现了不对之处,不确定的猜测:“先生的意思是,锦羿公子,与摄政王,与何公子,极有可能都是同一个人?”
迟玉白慎重点头,“若我分析的不错,应当就是。你们仔细回想,锦羿公子出现了多少次,何曾露出过真面目,有谁摘下过他脸上的面具?”
幽蓝恍惚摇头:“还真没有,就连姐姐试图摘下面具,他都不让。”
宋平安听的一头雾水,抓耳挠腮的问:“幽蓝姐姐,迟先生,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就算何大哥真的是摄政王,你们所说的锦羿公子又是怎么回事?我见过他吗?”
幽蓝耐心的跟他解释:“你自然是没见过的。锦羿公子是个极神秘的人,来无影去无踪,知道他的人没几个。”
宋喜乐冷笑一声:“有什么好神秘,不过是个骗子而已,一人三个身份,他觉得很好玩很有意思吗?”
迟玉白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么个反应,不由惊愣,忐忑了声音:“宋丫头,就算你不喜欢何金成,但你不得不承认,你是真的很喜欢锦羿公子。既然他们都是同一个人,那岂不是正好?”
“好什么好!”
宋喜乐陡然一阵愤怒,用力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噌”的站起身,怒不可遏:“遇上这事儿的人是你吗?换做是你,被同一个人用三种不同的身份耍的团团转,而且还自以为很聪明的跟两个同时存在的人周旋,回头想想,你会觉得好?”
三个人都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意给镇住,怔怔的看着她,不敢再贸然开口。
就连邻座的客人也被惊到,疑惑的扭头朝她看过去,指指点点。
宋喜乐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失态,语气恢复了平静,道:“我吃饱了,你们继续,我先上楼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