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耀不由觉得好笑:“元墨恒,你别忘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旁人不知,我,还有王爷,怎会不知。你表面上出尘脱俗不问世事,但实际上,哪有那么清高!”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若是因此,害得王爷再次被上面那位追杀,你一定会后悔。”

元墨恒咬牙切齿:“顾清耀,从小,我便知道,你愿意追随之人,只有皇叔一个。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你既知道,我也从未想过藏着掖着。王爷跟你和你的皇兄不同,他说了不争,便是不争。但若是逼急了,你们一个个的,谁又能是他的对手。当初你皇兄布下天罗地网想置他与死地,结果呢?还不是失败了。即使换做是你,也是一样。”

顾清耀兀自倒了杯酒,喝了两口,嘲弄勾唇:“穆王殿下,你也许只是还没想好,自己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而已。或许,等过一段时间,你便看开了。”

“我想的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今,我只想与喜乐远走高飞,而不是去枯守一些有可能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那你也不能与你皇叔争!”顾清耀语气加重,眼底一片寒意。

元墨恒紧攥的掌心微微发颤,另一只手紧捏酒杯,内力波动之下,酒杯“咔嚓”一声碎裂成一堆残渣。

他的手指被瓷片刺破,鲜血直流,染红了雪白的瓷片。

顾清耀忍不住皱眉,倒抽口气:“你没必要这样,算来,你与她认识并没有多久。帝京之中,喜欢你的女子数不胜数,她似乎并不比那些王公贵族的千金们好。放下吧,对你,对你皇叔,对她,都好。”

“顾清耀,你可曾喜欢过一个人?”

元墨恒手指放松,但是掌心的血还是流个不停。

顾清耀并不回答,沉默的等着他说下去。

元墨恒苦笑一声:“你没有用心去喜欢过一个人,所以你不懂。我对她,是真动了心,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顾清耀平静道:“可她并不喜欢你。”

“兴许吧,但她也不见得就会喜欢我皇叔。更何况,我皇叔一直在骗她。”

说话间,火锅底端了上来,阿松满脸笑容声音响亮道:“二位公子,您的锅底来了,菜马上就送过来,您慢用。”

一抬头,瞧见元墨恒鲜血淋漓的手掌,顿时一惊,叫了起来:“哎呀,墨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满手是血?”

元墨恒看了眼自己的手,试图藏起来,无所谓的摇摇头:“一点小伤,无妨。”

“怎么就无妨了呢!您等着,我去跟姑娘说一声,找些金疮药给您抹上去,好歹把血给止住。”

阿松着急的说着,扭头就朝屋子里面跑。

这时,宋喜乐也听到了动静,看阿松急匆匆的朝她走近,疑惑的问:“怎么回事,慌里慌张的。”

阿松担忧的指了指元墨恒,道:“墨公子的手,好像打破了酒杯给扎伤了,都是血。姑娘,您房间不是有药吗?要不,咱们给墨公子上点药?”

“手流血了?”

宋喜乐纳闷儿的皱眉,挥了下手:“你忙去吧!我自己上去拿药给他包扎。”

“那行,我先忙去。”

阿松点了下头,转身去忙别的。

宋喜乐郁闷的叹口气,尽快上楼去拿了药和纱布,走到元墨恒那一桌去。

看到他被血染红的右手,宋喜乐鄙夷的翻了个白眼道:“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这酒杯,明显不是因为外力作用而打碎,分明是用内力击碎的。”

元墨恒干笑一声,不自在的缩了缩手指,道:“倒是被你发现了,我原本只是想试试自己内力精进如何,没成想一不小心用力大了些,这酒杯不小心便碎了。对不住,我会照价赔偿。”

宋喜乐不以为然道:“一个酒杯而已,照价赔偿就算了。以后长点心,多大人了,别干这种不靠谱的事。”

说话间,强势的拉过他受伤的那只手,举起酒瓶子,哗啦啦将烈酒浇了上去。

元墨恒没有一点准备,突如其来烧灼般的疼痛袭上心头,他“啊”的一声惨叫起来,脸色瞬间发白。

宋喜乐嗤笑一声:“这不是知道疼嘛,怎么方才一点没反应。我还以为,你是个不知痛的呢!”

顾清耀在一旁憋不住的好笑:“喜乐姑娘,你这处理伤口的方式也太粗暴了些,墨兄就是不知痛,这么被你一折腾,还能不痛啊!”

“如此说来,那倒怪我了。行,我轻点就是。”

宋喜乐挑挑眉,放下酒壶,再上药的时候,动作便轻柔小心了不少。

元墨恒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出神的看着她认真包扎伤口的模样,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痴迷。半晌回不过神。

宋喜乐很快包扎好,长出口气收起药瓶,一抬头,才注意到他一直盯着她看,不悦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我脸上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吧!”

“没。”元墨恒慌乱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客气道:“多谢你亲手为我包扎。”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再说了,咱们还是朋友。你们好好吃饭,我忙去了。”

宋喜乐摆摆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清耀瞧见元墨恒还在望着宋喜乐的背影,叹了一声道:“你是个明白人,应该看得出,她只将你视为朋友。”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皇叔而不自知。若她知道真相,一定怨恨皇叔欺骗她。”

“那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若实在不想看,不如,咱们这两日回帝京吧!总是逗留在此处,迟早有一天,上面那位会察觉出不对。”

“我不甘心,就这样一走了之。”

元墨恒不顾方才伤口的疼痛,掌心紧攥,眼底涌动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

三日后,是宋喜乐与何金成的婚期。

一大早,宋喜乐便被赵立冬叫起来,开始沐浴梳洗打扮,然后是各种繁琐的礼节,以及娘家设宴款待街坊四邻。

宋香香和顾煜也回了来,包括老四家的大女儿和她的夫婿赵铁胆也带着已经两岁的女儿回来吃喜酒。

院子里一片热闹,赵立冬高高兴兴的收着远亲近亲送来的各种贺礼,站在大门口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宋富光夫妻俩和宋富有负责招呼客人们入席吃饭,一直闹腾到晌午过,男方家人来迎亲。

何金成依然是一副傻呵呵的笑脸,骑在一匹绑了红绸花的白马之上,身后跟着乐队班子,抬着各样礼箱,一顶红艳艳的花轿,停在了宋家大门口。

何玉成一身赭石色的直裾新裳,跟随在何金成身侧,扶他下马后,招呼他一起进门,对着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的赵立冬以及宋家长辈一一俯首作揖。

何金成只知道傻笑,也不说话,踮着脚尖往宋喜乐那屋张望。

作揖完毕,何玉成笑融融的开口:“赵奶奶,我陪大哥一起过来,迎娶未来嫂子入门。”

一直跟在一旁笑的跟朵花似的媒婆赶紧凑上前,道:“对呀,宋家嫂子,你看这迎亲的都到家门口了,怎么新娘子还不出来?还是快点请新娘子出闺阁,耽误了吉时,可就不好了。”

赵立冬笑的合不拢嘴,连连点头:“好好好,这就让我儿媳妇带着你去迎接新娘子出出阁。”

说话间,招手示意张氏带媒婆进屋迎宋喜乐出门。

张氏点了下头,客气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媒婆往宋喜乐那屋走。

房间里,宋喜乐已经梳妆好,宋莲莲和幽蓝还有宋平安都陪伴在侧。

幽蓝帮宋喜乐梳理头发,看着镜中打扮过后艳丽无方的少女,惊叹道:“姐姐,你今日真美,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新娘子。”

宋喜乐笑骂道:“你呀,这张嘴真是越来越甜了。”

“我可不是故意说好听的哄你,不信你问平安和莲莲姐。”幽蓝一脸委屈道。

宋莲莲赶紧笑着接口:“喜乐姐,幽蓝说的都是实话,我也觉着,你我是所见过最美的新娘子。”

宋喜乐感慨叹了一声,转头看向宋平安。

宋平安闷闷不乐的,伸手扯住她的衣角,眼里泪花涌动:“姐,你可不可以不嫁?”

宋喜乐轻声叹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你怎么还说这种话。不过呀,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所以,我做好了一个决定。”

宋平安纳闷皱眉:“什么决定?”

宋喜乐还没来得及说明白,就听到门外传来张氏的说话声:“喜乐,都准备好了没,我可以进来吗?”

“稍等,马上便好。”

宋喜乐敷衍的回应了一句,紧紧握住宋平安的手,郑重道:“待会儿出门,你记得握紧我的手,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我说什么,你听我的安排便是。兴许,过了今日,有些人咱们不会再见了。”

宋平安不解:“这是为何?”

“总之,你听我的就是。”

宋喜乐并不多做解释,又转头对宋莲莲道:“有些话,我需得跟你交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