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些小的火星子,有的溅在他的衣裳上,有的溅在手上头上。

他惊吓的往后退,脸上的痛感越来越清晰,疼的他差点就掉眼泪。

宋富光一大家子全都给惊吓住,慌张站起身朝他围了过去。

张氏心疼的不行,使劲儿掰他的手:“你快松开,让娘看看到底怎样了。”

宋祖良疼的手指发抖,缓慢松开,脸上竟然烧出好大一个水泡,鼓的高高的,别提多滑稽了。

张氏气恼的喊叫起来:“真是的,怎就能下手如此狠毒!”

宋富光也气的不轻,扭头指着宋喜乐吼了起来:“你如此护着一个外人,弄伤自家兄弟。大过年的,像话吗!”

宋喜乐啧啧道:“大伯,您明知是他先动手的,让幽蓝敲火星子打还回去也是他同意的,现下又反咬一口说是幽蓝的错,幽蓝难道就不委屈吗?”

“你……”宋富光气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反驳。

宋喜乐拍了拍手,叹口气:“往后啊,咱们家里的人,可不能总这样了。原本热热闹闹过年呢,却因有些人一时手痒闹得不愉快,真不值当。算了,我看这守岁啊,也没必要守下去了。”

站起身,握住幽蓝的手,冲宋平安招呼了一声,便要回自己家房屋。

张氏暴跳如雷的冲着门口吼:“这家里,就是因为你才不得安宁,你不光是个不知哪来的野种,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

赵立冬惊慌的赶紧冲过去提醒:“现下家里什么光景,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张氏没好气道:“我说了又怎样,她本就是个不知哪来的野种。当初三弟带她和温氏回来的时候,她都一岁了,之前也未曾听老三提及成亲之事。她长得也不像老三,不是野种是什么!”

宋平安走在最后,听得清清楚楚,眼圈一红,转身愤怒道:“我不许你这么说我娘和我姐!”

宋喜乐的脸色更加阴沉了,走回门口紧紧握住宋平安的手,冷笑一声:“嘴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要怎么说咱们也管不着。既如此,往后的日子,大家便过的拮据些吧!我跟平安,往后也会很少在家吃饭了。”

赵立冬着急的解释:“喜乐,你大伯娘她就是胡说八道。你是个好孩子,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跟她一般见识?”

宋喜乐好笑的看着她,“奶,你真当你这孙女儿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了。这半年的时间,桩桩件件发生的事儿,我可都记在心里的。”

“还有大伯泼我那一桶冷水,我时刻都想着泼回去呢!你们当初商量着将我卖到高府的事儿,我一直琢磨着将宋香香卖了报仇呢!孰料她是个不要脸的下贱东西,倒贴给顾煜了,这事儿我也就不算计了。今日除夕,你们不想好好过年,我懒得浪费时间陪着你们一起闹。”

瞥眼又瞧了宋祖良一眼,愈发觉得好笑:“还是赶紧擦点药吧,留下疤痕了,到时候连个媳妇儿都娶不来。”

转了身,“嘭嗵”一声带上门,没再回头。

这一闹腾,原本喜庆欢乐的氛围一瞬间变得极为沉重。

张氏慌张的到处找烫伤膏,心疼的给宋祖良涂到脸上。

她的手指碰到水泡,宋祖良就疼的嗷嗷叫,嘴里骂着:“臭丫头,仗着自己有两个臭钱了不得了。好歹还得问我喊一声哥,看我回头怎么整治你。”

宋富光没好气道:“你说你,无端端的惹她做什么!过个年也不让人省心。真不知平日里在学堂里都学了些什么,一点正事都不干。合着我花了那么多银子让你在府城求学,你就学会了插科打诨。”

宋祖良苦巴巴道:“爹,别人欺负你儿子了,你不帮你儿子说话便也算了,怎么还要教训我。”

“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宋富光不耐烦,俯身去整理火堆。

赵立冬叹息一声,对张氏道:“你呀,还是不知道分寸,这时候,怎么能提那丫头的身世。好歹,也得等到咱们能拿到她的钱了才能说这种话吧!”

张氏泪汪汪道:“我心疼儿子有什么错。那丫头是越来越嚣张了,我看再这么下去,咱们更拿不到她的钱。”

“你着什么急,起码现下还不是时候。咱们总得先安了她的心,只要她把银两和银票之类的往家里放,咱们自然就有机会了。”

张氏擦了擦眼泪,不情愿道:“那成,我便等着那一日。今日我说错了话,明儿个一早就拉着祖良过去道歉。”

宋祖良呛声道:“我不去,凭什么要我给她道歉,我又没烧伤他们谁。”

宋富光板了脸道:“你还没闹够,若是不道歉也成,明日一早就给我滚回府城去。”

宋祖良自小就无法无天的惯了,被他这么一吼,气性上来,大声道:“回去就回去,我还不想在家待着了。”

话音落,气呼呼的推开门回屋。

屋子里的气氛更沉了,宋富有两口子是最不爱掺和事儿的,也早在宋喜乐走了之后带着宋莲莲回屋。

宋高生一家子也待不下去了,跟赵立冬打了声招呼,赶紧溜走。

赵立冬疲惫的揉揉眉心,挥挥手道:“该走的都走了,谁也别吵了。要是不想守岁了,都各自回去屋吧!”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决定留下,陪着赵立冬继续守岁。

宋喜乐他们回到房间,赶紧的端出之前准备的点心和干果,重新生了一堆火围坐下来,边吃边聊天。

幽蓝剥了一颗花生,好奇的问起来:“姐姐,为何你大伯娘会骂你是野种这种话?”

宋喜乐已经见怪不怪,嗤笑道:“谁知道呢,我一直没弄明白到底为何。等我去问的时候,他们又什么都不肯说。”

幽蓝不解道:“他们这样子过分,其实你完全可以搬去火锅店里长住,不必回来的。”

“我也想这么干啊,可平安不行,他始终相信我们的爹还活着,非要等我们的爹回来。”

幽蓝恍然点头,又笑起来:“不过姐姐也能震慑的住他们,没什么可担心。”

“还不够,不让他们多吃点苦头,他们哪知道什么好歹。”

宋喜乐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问幽蓝:“你觉着,宋祖良这人怎样?”

幽蓝哼了一声道:“心术不正,吊儿郎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我就再替你好好吓唬吓唬他。”

幽蓝一头雾水:“姐姐,你还要怎么吓唬他?”

“等子时过半你就知道了。”

幽蓝眨巴眨巴眼,兀自琢磨起来。

不知不觉的子时悄然过半,宋喜乐招呼宋平安,姐弟俩准备了一番,悄无声息的溜到宋祖良的房间后窗,用刀子划开了窗户。在外面燃烧起一根蜡烛,准备上类似阎王爷的皮影小人,借着烛光映照到宋祖良房间里。

宋祖良刚洗漱完打着呵欠准备上床睡觉,突然的,房内阴风一吹,一片黑暗。

他猛地一惊,扭头朝门口看,再回头的时候,竟然看见墙上多了好几道鲜红的血痕,室内的光线也变得昏黄又绿幽幽的,如同到了阴间地狱。

他胆战心惊的朝血痕靠近,刚走了没几步,却见墙上多出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沉声呵斥:“尔等小鬼,见到本王还不下跪!”

宋祖良大概是做了太多亏心事,被这声音一恫吓,“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巍巍的埋低头道:“不知您是哪位神仙大驾,小人又犯了什么错,还请神仙指点。”

“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点数吗?等着本王一一列举,你便该下油锅了。”

宋祖良的脑子突然一阵灵光,心想这可能都是假的,爬起来就朝门口跑。

他使劲儿的晃门,却发现门竟然被人从外头锁了,顿时浑身一软,瘫在地上哭丧着脸求饶:“神仙,阎王爷,求求您饶了我,我也没做什么恶事,顶多偷同学几个银钱,调戏一下漂亮姑娘,欺负一下小孩子而已啊!”

“还不说实话吗!”一声惊堂木落下,吓得宋祖良后背直冒冷汗。

他赶紧的擦擦额头的冷汗,磕磕巴巴的继续说下去:“小人说实话,小人还去了青楼,答应了帮一个清倌赎身,要了人身子,最终始乱终弃。还跟一个农家丫头私定终身,又翻脸不认账,害那姑娘跳河自尽。”

“如此行径,简直天理难容!今日,你便给本王受死吧!”

墙上的影子快速一晃,竟然多出无数道狰狞的鬼影,和各种滴血的兵器,瞬间占据了整个房间,慢慢朝宋祖良涌动。

外面连续丢进来好几个石头,不偏不倚的砸在他头上脸上。尤其砸到烧伤的水泡上,疼的那叫一个揪心。

他害怕的抱住头,哇哇大喊大叫:“别过来别过来啊……”

宋喜乐和宋平安学着鬼哭狼嚎的声音,手上抓着好几个小喇叭样式的东西,听着宋祖良的惨叫声,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这时,宋富光家的其余房间有了动静,有脚步声急促的朝宋祖良那屋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