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乐道:“那你倒是说实话。”

白银霜一下子泪流满面,捂着心口哽咽起来:“是我不对,跟你大哥没关系。喜乐,你要怪就怪我,打我骂我都成。只求你再帮我们这一回。”

“打你骂你?我哪敢啊!你可是老宋家最金贵的媳妇,我只是个从小没爹没娘的孩子,打了你,这家里怕是就容不下我了。”宋喜乐揶揄道。

张氏看不下去了,冲过去扶住白银霜,没好气道:“你起来,你可是她嫂子,怎么能如此低声下气。”

宋喜乐气势凛然的转身,盯着张氏道:“她做的错事,我就是打她也不为过,低声下气求我又有何不妥!还有你们,在我生病时拿冷水往我身上浇,哪个对我好过?有什么资格厚颜无耻的说这种话!”

张氏怎么也没想到一整个晚饭过程都一直笑容满面的宋喜乐会突然变了脸,顿时给惊吓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无措的扭头看向宋富光。

宋富光也紧张起来,咕嘟咽了口唾沫,歉意的笑着道:“喜乐,之前是我们错了,大错特错。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能否,就原谅我们一次。”

“原谅你们一次,给你们下一次伤害我的机会吗?”

宋喜乐勾唇一笑,“总之,银子的事儿你们自己想办法,想要我帮忙不是不可以,还要看大嫂子和大哥认错的态度。若诚意不够,我也不稀罕当这个家。”

这一次,拉住宋平安的手头也不回的回了自家房屋。

他们二人前脚进屋,刚倒了杯茶生好火盆坐下,幽蓝便跑了进来,笑融融道:“喜乐姐,厨房都收拾好了。”

宋喜乐站起身握住她的手走到火盆边坐下,道:“井水很冷吧,快烤火暖暖手。”

幽蓝乖顺的点头,随她拉着坐下,边烤火边问了起来:“姐姐,今日这顿晚饭咱们吃的,可是一点不顺心。说来,你原本就没打算让大家好好吃吧!”

宋喜乐嘲弄一笑,道:“我是个记仇的人,他们之前对我什么样,我心里都记着呢,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安心的吃你我做的饭。”

“那姐姐这次回来,就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吗?”

宋喜乐道:“难道你就不觉得,我此次回来的很是时候吗?我这一回来,给奶奶送了新衣裳,她却不知,那两身新衣裳的样式,都是按照宋香香那日去店里,给我赔礼道歉所穿的衣裳样式裁剪的。那一对钗子,也是按照宋香香作为罪证的钗子打造的。你说宋香香看到了,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而且,你看奶奶多喜欢那身衣裳和钗子,若是常穿,岂不正好时常提醒宋香香,记起浮尸案的事吗?”

幽蓝恍然点头,道:“我就说,那钗子怎么跟那日公堂上作为罪证的钗子一模一样,原来姐姐是故意的。”

心突然又“咯噔”一沉,她瞪大了眼道:“若如此说来,宋香香岂不就是杀人凶手?”

“她不是,但她知道杀人凶手是谁。我看过尸体,那伤口是利器所重创。宋香香不会武功,所以肯定杀人凶手不是她。”

“可咱们总能通过她找出杀人凶手吧!”

“她不会说,因为,那个人肯定帮了她。梁三石心怀不轨,本就该死。我之所以提醒宋香香,是为了替你出一口恶气,谁叫她害你坐牢的。”

宋喜乐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微微一笑,“幽蓝,以后你就跟我和平安,也姓宋吧!”

幽蓝惶然摇头:“不行,姐姐救了我两次,我感激不尽,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姐姐。姐姐把我当姐妹,但我也要始终记得姐姐的恩情,好好照顾姐姐,不能越矩。”

见她如此说,宋喜乐也不过分勉强,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便随你吧!”

幽蓝轻松一笑,问起来:“那接下来,姐姐可有别的打算?”

宋喜乐眼珠滴溜溜的转,凑到她耳朵边悄声交代了几句。

幽蓝听的一愣一愣的,眨巴着眼点了下头。

顾煜追赶上宋香香,外面起了北风,吹得人脸上如刀割。

宋香香走的很快,眼底汹涌的恨意同黑夜混合在一起,像淬了毒的针。

顾煜与她并肩走着,喘了口气道:“你不必担心,喜乐不过就是吓唬吓唬你,并不能拿你怎样。”

宋香香扭头看他,凄凉一笑:“她还不能拿我怎样?她明知我身怀有孕是假,却不戳破,意欲宣扬的人尽皆知。若你爹娘知道了,我该如何解释!”

顾煜倒抽口气:“主意是我想出来的,我会跟他们解释。”

“那村子里的人呢?明日宋喜乐一宣扬,人尽皆知,我出了门该如何跟人解释?难不成你还要一家家的敲门跟人解释,我怀孕是假的?”

顾煜十分冷静道:“其实,也完全不必解释,你怀孕本就是真。找个机会,出点意外,小产了便是。”

宋香香愣住,难以置信的望着他,道:“若是没有机会呢?若是我会很快真的有了身孕呢?”

“你听我安排就是。至于这个机会怎么安排,你自己看着办。”顾煜不再多说,撇下她自顾往回走。

夜色渐深,后梁山村的灯火渐次熄灭,如同被黑暗吞噬。

何玉成眼睛都不敢眨,一直守在何金成的床边,心绪沉沉的看着他一会儿苍白一会儿又泛红的脸。

半夜时分,何金成突然惊醒,一个侧身趴在床沿,猛地咳嗽了一声,口里喷涌出大口大口发黑的浓稠血液,瞬间染红了床沿和地板。

何玉成惊吓的瞪大了眼,连忙拿了手巾扶住他帮他擦拭嘴角脸上的血水,慌张的问:“公子,您觉得可还好?”

何金成似乎没什么意识,眼神涣散,吐了一大滩血水之后,再次昏迷不醒。

何玉成暗暗攥紧掌心,便准备去找宋喜乐,刚走到门口,恍惚想起宋喜乐离开时说的话:“无论如何,都要等到明日一早。”

他僵住脚步,回头望向床头,终于还是忍住,继续守在原处。

这一整夜,何金成浑浑噩噩醒了好几次,每一次都会吐出一大滩发黑的血水,到第四次,血色终于正常起来,也没怎么再继续吐。

与此同时,脸色也稍微好转了些。再睡下的时候,情绪安稳了许多。

何玉成一直守到黎明时分,何金成才没有再醒来。但气息平稳,脉象也很平和。

至此,何玉成总算能松口气,却还是不敢去休息,坚持熬了一整夜,等着宋喜乐清早过来。

一大早,幽蓝第一个起床,准备了食材炖上一锅党参牛肉汤,便开始忙活准备早饭。

不一会儿的功夫,看到宋祖德夫妻俩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张氏跟在后头,悄悄的跟白银霜说着什么话。

白银霜一脸为难,慢吞吞点了下头,跟宋祖德一起朝宋喜乐那屋走过去。

眼看他们已经到了门口,幽蓝扭转身道:“姐姐昨日睡得晚,交代了叫人不要吵醒她。还说,有什么事的话等她醒来再说。至于大哥大嫂子的事,答不答应帮忙,还得看你们的态度。”

宋祖德转过脸,纳闷的问:“这话何意?”

“是这样的,姐姐觉着,你们犯的错也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她不计较,是看在长辈们的面上。这第二次,要想再让她原谅你们,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

幽蓝故意拖长了音卖关子。

白银霜急促的问:“除非什么?”

幽蓝叹气道:“除非你们下跪磕头扇自己巴掌。若是做不到,姐姐不会帮助你们,也不会原谅你们。”

张氏站在门口气呼呼道:“喜乐这孩子怎么越来越没大没小,越来越过分了!”

幽蓝道:“没办法,这一次啊,他们把姐姐害的,生意差点就做不下去关门大吉了。姐姐绞尽脑汁,三天三夜不睡觉才想出了对策。你们说,姐姐一个姑娘家做点生意容易吗?大哥大嫂子不帮忙也便罢了,怎么能伙同外人害姐姐呢?”

张氏梗着脖子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白银霜低垂脑袋委屈道:“此事是我的错,不怪喜乐,也跟相公没关系。喜乐要人给她认错下跪,我跪就是。”

幽蓝暗暗松口气,道:“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还得忙活做早饭,就不跟你们多说了。”

转回去,继续忙活炒菜。

宋喜乐房间门口,宋祖德夫妻俩和张氏窃窃私语了好一阵儿,白银霜才带着点哭腔大声道:“喜乐,我是你大嫂子,你开下门,咱们有话好商量。”

房内,传出宋喜乐清越冷淡的说话声:“诚意不够,我可不想跟你们再多说一句话。”

白银霜咬咬嘴唇,扑通一声正对门口跪了下去,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喜乐,我已经跪下了,也打了自己,你就原谅我,再帮我们最后一次吧!”

宋喜乐从侧面的窗口晕影瞧了眼,只有白银霜一个人跪着,背着手走到门口附近坐下,淡淡道:“跪下又怎样?若是每个人犯了错,只要跪下道个歉就了结,这世上便也不会那么多恩恩怨怨了。大嫂子,你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