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有了底气,毫不客气的留下东西,将人打发了回去。

孟家这次派了嫡子孟重跟管事过来,自觉诚意满满,自然要打听一二,很快就打听到了与孟家有恩的薛神医之处……

孟重听了薛神医的话,汗透衣背,连忙回去禀告父亲。

“……原来这位宋大人虽然是庶出,却娶了国公府这一代的嫡长女,还是圣上赐婚,两个人新婚,听说宋夫人就跟着宋大人在任上呢,我们送丫头虽然是一片好意,只怕宋夫人若是多想一二,就会以为我们有意跟国公府过不去啊!”

孟重的父亲孟泽智闻言点头:“如此也好,以后就紧着供应他们一些吃食吧。区区三百人,一时之间也还吃不垮咱们家。

不过,我原以为宋尧是在京中得罪了人,才能来此白忙活一趟,看如今的样子,倒像是着意来此历练啊!”

孟重问:“海匪只要不上岸,他们能怎样呢?便是等上一年半载,到时候也得无功而返,难不成他们还能杀良冒功?”

父子俩说道这里,不约而同的看彼此一眼,然后双双打了个寒颤。

宋尧还不知道这父子俩已经为自己量身定做了一出“纨绔子弟杀良冒功的进阶之路”,他正虚心请教文先生,眼下该怎么办。

文先生问他:“你从前剿匪都是怎么做的?”

宋尧想了想回答:“先打探,然后摸到他们的老巢,趁着人还齐全一锅端了,然后审讯,发现有漏网之鱼就去抓。”

他自己说完眼前一亮,“先生,我能不能……”

文先生给他降温:“不能。你想摸到海匪的老巢,这想法不错,但实现太难了。虽然有司南,但真到了海面上,除非极其通这个的人,想将司南用好也不容易,有些渔民可是一辈子也用不好这个的。”

文先生把宋尧给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却突然转口:“不过——”

宋尧先惊后喜:“还请先生教我。”

谁知文先生却没有说话,而是略略叹了口气:“阿臻,算了,你写信问她吧。”

宋尧垂下脑袋,他写过信了,她没有回。

文先生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两口子不知为何又闹上了别扭,想想宋尧的出身经历,再想想徐臻那个性子,他一个从未步入婚姻的单身狗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

好在还有孟家。听说宋尧想打听海上的事,就送了个懂这个老渔农过来。宋尧连忙带着他去见文先生,一行人在家里说了半天,靠嘴上说跟比划到底有些失真,于是下半晌干脆都去了海边。

孟家在此地也有码头,出海捕鱼的时候常用到,不过码头难建,还需要维护,可不是借一个庄子那么简单的事,文先生不提,宋尧便直接避开了孟家码头,带着人从他选定的一处地方下了海。

然后……

老天爷并未一直站在他们这边,没等他们从小船换到大船上,一行人有一半都晕了起来。

宋尧一直照应着文先生,唯恐他有个三长两短,文先生见他着急,挥了一下手:“我没事,就是有点困。”

宋尧看了看身后不足百米远的大船,一咬牙:“罢了,改日再来。”也是他顾虑不周,有些人在河里湖里坐船不晕,不代表他在海里也不会晕,连他自己看着晃**的大海都有点发憷。

文先生回到庄子里头立即躺下了,坐车回来颠簸的他睡不着,不过看见床,那种在海上的晕意又上来了,躺枕头上秒睡过去。

宋尧还没回来就打发人告诉了薛神医,文先生这边睡着了,薛神医也过来了,拉了老友的两只手分别把脉,然后站起来出来对宋尧说:“没事,你先生心大着呢。这点儿小风浪,也就晕一个时辰。”

宋尧这次带出去的人除了他跟老渔农,其他回来的都晕的差不多了,毛佳毛宜也担心他,问他要不要歇着,宋尧摆手,然后问薛神医:“可有什么止晕的法子。”

薛神医皱眉:“有,但是人跟人不同,对有些人来说管用,对有些人来说恐怕无济于事。”譬如要是极度想晕了,或者在自己大腿上划一口子,或者拿针刺手指,这些都能让人保持清醒,有些人熬过去之后,便不会再晕,而有些人便是放干了血,该晕还是晕。

这俩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天黑,文先生果真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

宋尧听说他醒了,便跟着薛神医一起过来看他。进门却正好看见文先生的常随匆匆的拿一封信模样的东西走了。

宋尧也没多想,只问了几句文先生有无大碍,就默默无言了。

剿匪这件事,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希望等海匪上岸大杀一气之后再打回去,但很显然,别看区区几十个海匪,比那上百个人的土匪寨子还难拿下。再说,就算摸到人家老巢,万一人家的人数其实很多,自己这方去了完全就成了给人送人头的了。

像是专程来看笑话,第二日天不亮,一直没有回应的本地官员不约而同的有了回信,有的派了师爷过来,有的则是亲自过来,当然,能亲自过来的都是跟宋尧平级或者不如宋尧的。

宋尧脸上既没有被人看笑话的尴尬,也没有昨日失利的气馁,倒是认认真真的接待了众人。就是他三句话不离来意,把这些没法做主的人都给问住了,看笑话不成,反而带了一肚子忧虑回去。

文先生对此极为满意。

而定州本地官员看人打脸不成反遭诘问,此时已经过了正月十五,开衙上班,也不得不认真履职起来。

宋尧终于不再是一个人在努力了,关于海匪的事情他知道的更详细,也因为自己先前努力过,知道这些信息能被总结起来有多么不容易,几乎是废寝忘食。

薛神医看不过他这样,反倒文先生还能帮他说一句:“他年轻不这样拼一把,等像你我这年纪再努力就晚了。”

薛神医不想理他,从前见徐臻多看一会儿书都担心把眼睛累着的人不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