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一腔热情,被她冷冰冰的语调给泼了个正着,那感觉正如三九天里头吞冰,冷上加冷。
“我知道你生我气了,我,我改。你说出来,我保证改。只别这样不理我。”说到最后声调都有点变。
徐臻本想发作他,听到他这样说心里的委屈也跟着上来了:“你又装可怜,你装给谁看?打量我是个傻瓜对不对?”
“没有,没有”,宋尧连忙摆手,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徐臻眼眶通红的指着门口:“你给我出去。”
宋尧心痛的要死,死鸭子嘴硬的道:“我不走,这是我的家,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他眼眶也红了,不知道为什么,安定侯让他跪了一整日他没有哭,第一次知道自己不是养母亲生的时候也没有哭,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时候也没有哭,反而在徐臻面前总想落泪。
徐臻自然也看到了。
她自己能将眼泪当成武器,可当下看到宋尧的眼眶红了,却知道他这是真心实意了。
心脏没来由的一痛。
顿时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下来。
“算了。”
她说出这两个字,不仅没觉得自己解脱,反而有一种心灰意冷的悲哀蔓延。仿佛她不是她了。
谈感情并不能叫人永远开心。
她跟宋尧在一起,还不如见见程老板,好歹那是真的有趣的一个人。
春雨在外头磨磨蹭蹭。
徐臻问:“什么事?”
春雨深吸一口气,目光不敢直视两个人:“您买下铺子的那个程老板使人送了重阳节礼到铺子那边……,铺子里头的人不敢做主,就叫人送过来了。”
徐臻意兴阑珊:“拿来我看。”
程老板送的节礼中规中矩,是重阳糕,用四个不同的模子做出来,分装到盒子里头,看着很精致。
春桃也回来了:“奶奶,铺子那边的人回话了,说日子已经看好了,就在后日,买冰的事也联络了好几家,因为冰窖还没建起来,所以先只是说定了,没有付定金。”
徐臻点头道:“不错,这个人做事也算仔细,不过既然说准了,该立下契约的就去立契,该交付定金的也得交付定金,做买卖有赚有赔那是自然,别畏首畏尾的。”
春桃应了是,又道:“那奴婢去跟他说。”
徐臻:“去吧。”
春雨送了帕子过来,等徐臻擦完手,又殷勤的递了筷子给她,对于一旁的宋尧直接无视。
徐臻心里不快活,却也不肯惯着她,让她如此下宋尧的面子,于是道:“没看见你四爷在这里?就拿一双筷子来?让我们俩一人一根么?”
春雨这才又拿了一双过来。
徐臻只夹了一筷子咬了一口就放下了,味道无非那样,再说她现在也实在没有胃口。
宋尧倒是吃了一块,也不知道是他真饿了,还是不好意思像徐臻一样只吃一口就放回去。
徐臻便对春雨道:“去问问灶上,今儿的晚饭摆早一点吧。”又目视这些糕点:“你们拿下去分了吧。程老板那里回一份差不多的节礼,你看着预备吧。”
她说着话呢,就见宋尧飞快的将她刚才丢下的那大半块糕点夹了起来,然后速度更快的丢到了嘴里。
徐臻:“……”
惹了自己生气,又来讨好她!烦死这人了!
宋尧使劲咽下去,连忙抓起茶杯喝一口,心道媳妇咬过的东西只有自己才能正大光明的吃,别人都不行,男的女的都不成!
宋尧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磨磨蹭蹭的凑过来问她:“你要不要出去逛逛?”
徐臻眼皮动了动,扭过头去。
这样的态度不能算好,但比起刚才就差叫他“滚蛋”来还算是能叫人接受的,宋尧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这次要彻底和好,否则他在外头做事都不能专心。
他伸手去拉她的衣裳,没扯动,干脆又多用了些力气,这样一来不可避免的碰到她。
徐臻气鼓鼓的伸手拍他:“拿开。”
宋尧不肯,干脆得寸进尺,手指钻了衣襟里头,徐臻“唉哟”一声,眉头蹙了起来,不高兴的嘟囔:“还痛呢。”
宋尧忙松开手,又往下滑了一下,指腹落在她的腰上,偷偷道:“我帮你上点药吧?”
这主意自然是又遭到徐臻反对。
不过好歹的她没推开他,他也就心满意足了,跟她说自己来了之后做的事。
却原来宋尧这个武官职责是负责地方治安,维护城池稳定的,要维护地方,那单靠他一个人是不成的,所以他来了之后,先接管了营务。这一接受,不多久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我看了一下饷银已经拨了过来,这边的记录上也写着收了银子,可营中的兵士们根本没有拿到钱粮,府库里头也没有钱……”
地方官员贪蠹已经不是秘密,自古历史上清官少,哪怕有些人一开始是想当清官的,可后头也不得不趟入浑水中。
徐臻对这个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触,社情如此,她一个人激动也没有用处,反倒不如想想开源的办法。地方发展起来,能被上头的人看入眼中,贪腐的事反而能够少一些。这跟“越弱越被人欺负”一个道理,这地方偏僻又贫穷,整年的指着上头拨款拨款拨款,那守着聚宝盆的人也不愿意来填这里的无底洞啊。
徐臻就是没想到宋尧会主动跟她说起这个来。
大部分男人并不愿意跟女人分享权柄。
她看了宋尧一眼,宋尧却误会了,凑过头来“吧唧”亲了她一口。
徐臻:“……”
左边脸上写“真讨厌”,右边脸上写“烦不烦”。
丫头们说饭菜已经做得了,问在哪里摆饭。
宋尧忙扬声道:“就在这边吃吧。”
屋里不见四奶奶的声音,丫头们便当成是默认,去灶房提食盒。
徐臻这才问宋尧:“那你打算怎么办?”
宋尧道:“我刚来,自然是以不变应万变。再说前头那一位死的也有点蹊跷……,其实库银的事我想过了,要么就是被人偷走了,要么就是虽然写了收据,可其实上头并没有拨下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