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臻也看见了宋尧,眼角都红了,应该是喝的不少。
春雨等人知机的拜下去,然后都鱼贯而出,徐臻也站了起来,吩咐春雨:“去端醒酒汤过来。”
又问:“喝了很多吗?”
宋尧立即闻了闻自己身上,他其实没吃东西,但身上都是席间的酒菜味,他连忙后退一步:“我去沐浴。”
他走了,丫头去端醒酒汤还没回来,屋里可不就剩了徐臻?
她环顾了一下,脑子里有了一点为人妻的自觉,就去放衣裳的柜子里头替他取了要换洗的衣裳。
这衣裳都是文国公府这边量了尺寸为新郎做出来的,就是防着她嫁过来手忙脚乱找不到他平日穿的,闹笑话。
其实真不怪文国公府这样做,因为这场婚事,目前外头看起来花团锦簇,可里头什么样,徐臻只掀开盖头看一眼就有数了。
可能有人说这是文官与武将家的不同,但这不是借口。
武将家的女眷难道也要上阵杀敌么?
这新房,除了这几间屋,空空如也,几个里间的门洞上也连一副最朴素的布帘子都没有,四处都放置了她的东西。
刚才春雨还念叨了一句,说这帘子她们做了好几副,不过得明儿才能从嫁妆箱子里找出来安上云云。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徐臻并非是个坐吃山空的性子,她能赚来。除了这次抠唆了她爹娘的那部分私房,其余时候基本上从不去稀罕别人的东西。
安定侯夫人安不安这个门帘子,对她都没有影响。
这就像蚂蚁辛辛苦苦的刨个坑,然后把自己腿露一条在地上,想绊倒大象。
大象知道蚂蚁在哪儿吗?
现在,徐大象臻将准备好的衣裳搭在臂弯里,然后绕过屏风去隔间,当然隔间也没有门帘子,只有一张大山水八扇屏,这是她陪嫁里头的东西,从前在府里的库房里吃灰,她后头知道了新房的尺寸之后,灵机一动,便叫人安放在了这里。
屏风里头是浴桶,真正沐浴的地方,外头却放着一张春凳,可以叫人坐着换穿衣服,免得被里头的热气给弄潮湿了。
现在宋尧的衣裳就放在那凳子上,屏风里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徐臻眨了眨眼,想到**铺的那块白绫布,这才有了一丝丝心慌意乱的感觉。
她张了张嘴,发现心跳的厉害,脸上也有点热,当然有可能是这浴间的水汽蒸得,定了定神这才重新开口:“我将你的衣裳放在外头了。”
果然她一开口,屏风里头的水声一下子没了。
徐臻:“宋尧?”
宋尧在水下憋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刚才听到她的声音,他下意识的、身体先与大脑就出溜一下子埋到了水里。
徐臻又叫了一声:“宋尧?”
宋尧连忙伸出头来答应:“噢,谢谢。”
很客气,很忐忑,都有点变调了。
徐臻听出他声音里头的紧张,再回味一下自己刚才的表现,有种占了上风的得意,心情竟奇异的稳住了。
不过快乐只持续了两秒,就是那口气吸进肚子里头的时候她还弯着唇角,再呼出来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刚刚的心理活动有多么孩子气了。
她就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嫉妒的那么浅显。
不成不成,她不能这么幼稚。
嗯,要大方,要端庄,还要什么来着?
她努力回想,发现最应该教她的方氏,并没有告诉她给人当媳妇这项工作的相关责任跟义务,而从方氏的日常行为看来,很显然也不适合她目前来学习。
还是想想大伯母跟二伯母吧。
对了,想起来了,贤惠!
徐臻有点激动,替宋尧激动!还没有人享受过她的贤惠呢!宋尧真是有福!
这贤惠从哪里开始呢?
她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新衣裳上,叠的很整齐,她是拿进去给他穿,还是等他出来帮他穿?
拿进去,宋尧如同见到登徒子一样;等他出来,她见到登徒子!
只一想这俩画面,她就连忙惊悚的甩了甩头。
还是算了,这才头一回呢,等他们相处久了,说不定他在她面前露胸膛她也无动于衷呢!
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她把目光从衣裳上挪开,又落到他刚才换下来的那身新郎袍服上,现在上头有酒菜味,但她已经放弃了帮忙穿衣这个,要是再放弃收拾脏衣裳这一项,那她这“贤惠”也太虚伪造作了!
徐臻只花了一秒,就重新下了决定,而后俯身将他的衣裳拿了起来。
刚摘下双鱼玉佩,外头突然传来丫头们的动静。
她就抱着他的衣裳走了出去,想吩咐春雨找人抽空把这个洗了,免得酒菜味在上面久了腌入了味儿。
没想到,出来后春雨一脸焦急的看着她。
“怎么了?”徐臻往外看了一眼:“有人欺负你们?”
春雨眨了眨眼,喏喏的道:“没,没什么。”
徐臻望了一眼隔间,“你跟我来。”
带着春雨走到门口:“说。”
春雨道:“姑娘,我说了您别生气。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呢,谁也比不了您自个儿要紧。”
徐臻被她三言两语勾起好奇,也多了几分忐忑,“快说。”
春雨咽了咽口水,突然道:“算了,这事儿不着急,我明儿跟您说,后儿跟您说都是一样!”
我惯得你!
徐臻一边抓住春雨!她手里还拿着宋尧的衣裳,此时也来不及放下,就随便自己肩膀上一搭,然后另一只手露出手肘在半空中扬了扬:“你今儿不说,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儿的太阳!”
春雨的脸上露出悲伤,是那种一半悲苦,一半干涩的表情。
“您的花轿走了之后,太子从宫里出来,到了咱们府里吃酒,后来吃醉了,不知怎么走到您的院子里,在那里碰见了二,二姑娘……”
徐臻有半晌的时间脑子是空的,等她将春雨的话一个字一个的嚼透了,深深的吸了口气,轻轻的问:“谁告诉你的?”
春雨道:“是方石榴跟老太君院子里头的文竹要好,这件事只有老太君那边的几个人知道,文竹没仔细说,石榴连猜代蒙……”
徐臻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
她说完就将春雨推出去,然后关门。
才走了一步,一个纸包从宋尧的衣裳里头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