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肚子里头有火气,真是吃嘛嘛香。

徐臻只喝了一口水,硬是吃了一堆红豆糕绿豆糕,还抽空评价:“这个枣泥糕最好吃了,今儿的搁糖了?没搁啊,那以后都不搁,就用枣泥本身的甜味。”

春雨陪着她唠叨:“那得挑那种金丝小枣儿,还得熟透的那种,这种枣糕做起来最费劲了,不是您成亲,春桃都不乐意费这个功夫。”

徐臻伸出手指头推她额头:“你闭嘴,我以后就要天天吃。”

春雨冲她皱鼻子:“小心吃成个大胖子!”

丫头们之中,也就春雨敢这么跟徐臻说话,别看春桃小脾气厉害,但在徐臻面前还真没有春雨的这份底气。

春草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也是奇怪,她在外头还很激动,可见了徐臻,反而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笑着行礼:“姑娘,素夫人亲自过来给您梳头。”

方氏也跟着进来:“哎呀,我封了红封,这个给人家不合适吧。”

徐臻站起来,扭头吩咐春雨:“将预备的荷包拿两只出来,要那种上头绣着状元及第字样的,素夫人最喜欢靛蓝色,挑那颜色亮眼的。”

方氏松了一口气,头一次嫁闺女,她真比自己当初出嫁还要紧张一百倍。

然后她就来了一句:“你离的家近,将来你妹妹要是出嫁,你可一定要回来帮帮我。”

不过方氏也就只来得及说这一句,素夫人已经进了院子门,外头起起落落的恭迎声已经响了起来。

方氏拍了拍徐臻的手,然后道:“你就别出门了,我去迎她。”

素夫人一向欣赏徐臻,见了她难得很有心的夸了宋尧几句:“我见过那个孩子,模样长得很俊,看着脾气也不错,这成家了和和气气的,肯定能将日子过的兴旺了。”

吉时在傍晚,可梳头却差不多得用一个半时辰,全靠素夫人一个人当然不成,还有洗脸绞面的人以及全福人帮着。

就这样,徐臻全部弄好了,时间已经过了午时,外头的吹吹打打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还有间或放几个鞭炮的声音。

徐臻早上起来吃了东西,午膳可就不能吃了,这会儿各处上菜就是上酒席,她这院子里头也摆了一张大圆桌,素夫人跟全福人上座,方氏在一旁作陪,二姑娘跟三姑娘还有一些表姐妹们也过来了,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午饭。

徐臻:“……”所以成亲折腾一通,就是为了让大家乐呵乐呵。

吃了午饭,众人在花厅里头坐着说话,徐丛回来了。

齐氏紧跟着他进门,不过一进门目光就落在徐臻身上,然后笑着走过去,亲亲热热的挽住徐臻的胳膊:“大妹妹,我真舍不得你出嫁!”

徐丛!

他无比的情形徐臻是个女孩儿!

这要是个男孩子,他们这些堂兄弟还能讨到老婆吗?他就只把媳妇借过来一个晚上啊!平日里齐氏跟他哪怕只有两个人在屋里,她对他也没有这份对徐臻的热情!

徐丛觉得自己已经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就那样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徐臻。

素夫人就夸了一阵齐氏,然后问徐丛:“你弟弟去哪儿了?”问完她没用徐丛回答,自己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笑着道:“看我这记性,茂哥儿这会儿还在安定候府吧?哈哈,你们这两个舅爷,今日可不能轻轻松松的放过新郎官!安定侯爷有的是钱,咱们不刮一层油水下来,这辈子都亏着。”

这下轮到徐臻似笑非笑的回看徐丛。

全福人呵呵的从旁笑,对方氏道:“你们府里的孩子们关系可是很好,从来没听说个兄弟姊妹们之间闹矛盾的……”

方氏道:“多亏了我这两个侄子好脾气让着姊妹们,我们姐儿这性子可是要强的很。”

二姑娘使劲咳嗽一声,方氏连忙安抚:“没说你,说你姐姐呢。”

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徐臻歪头对了春雨道,面带“毫无芥蒂”的微笑,声音从牙缝里头挤出来,:“把那匣子也给我留下!”她反悔了,父母身强力壮,现在根本用不着她上供什么孝敬,至于将来,将来再说吧!

对徐丛来说,无论是从血缘上还是从心理上,当然是徐臻跟他更亲近,所以哪怕方氏说的是“实情”呢,他也还是为徐臻分辩了两句:“我的妹妹们是天底下最好的妹妹。”

徐臻也给他端了茶,兄妹俩彼此“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至于其中的默契也好,刀光剑影也好,当然也是只限于兄弟姊妹之间,不管好的还是坏的,是相亲相爱还是打打闹闹,都是旁人根本介入不了的。

过了午时,时间仿佛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丫头们都准备好了,但仍旧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检查着,尤其是徐臻嫁过去头一日跟次日贴身穿用的东西,这是预备着到时候不好现翻动嫁妆箱子,所以要由丫头们自己带过去的。

原本在老太君房里作陪的亲眷也都渐渐过来了,这个时候方氏反而要去前头,因为徐臻要跟宋尧拜别祖父母跟父母。

外头的鞭炮突然大响了起来,人群中听着那足足一刻钟的响声,不少人暗暗咋舌,将眼神落在徐臻身上。

徐臻凤冠霞帔加身,此刻稳稳的坐着,目光沉静,眸子幽亮。

大家都知道这桩婚事是承恩侯故意所为,可此时见了徐臻的样子,在场许多本来心思异动的女眷反而觉得承恩侯这次可能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新娘子没有一丝不乐意的情绪。

花轿落地,迎亲的全福人喜笑颜开的进了门,文国公府这边的全福人忙迎了出去。

从徐臻房里到拜别父母的正厅,脚下是一溜的红毯,她沿着长廊缓缓走过,直到此刻才好像突然意识道,从此之后,这里就不能再称为她的家了。

她身前身后都围着女眷们,可这些人的热闹统统不能传给她,这一刻出嫁的徐臻是如此的孤独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