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妆之后的第二日是初六,徐三老爷见方氏睡的容颜红扑扑的,笑着问道:“你都同她说好了?爹跟娘还担心,说找二嫂去跟她说……”
方氏:“说开……”头硬生生的点到一半,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徐三老爷,语气是直接拐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弯,“我昨天夜里忘了。”
“所以你们娘俩昨天晚上说的什么?”
这种事本不应该是徐三老爷这个大男人来管的,没奈何前些年在京中出了一桩事叫人哭笑不得,新郎新娘入洞房,结果两个人不会,大晚上的打起来了……
双方丢了这个大丑,谁都不愿意背锅,肯定甩给父母们啊。
旁人听了置之一笑,可当事人们却不能置之一笑,不肯背锅的人都是信誓旦旦,两家很快的反目成仇,可那之后两个家族里头的孩子都跟着遭了秧,适龄的有婚嫁的都不乐意跟这种人家结亲了,逼得那两家没法,不得不变卖产业离开京城。
这件事虽然许多人都当成了笑话,可真正当了父母的人还是受到警醒,不管怎么说教会儿女这都是父母的责任啊,尤其是养在深闺的女儿家,平日里头谁敢给她说这个?
方氏一鼓作气,二就竭,这时候早就心虚的没有底气了,但是她也真说不出请二嫂子来教闺女的话,呐呐半天:“要不让丛哥儿媳妇来吧。”
两口子为了这件事,情绪一直紧绷着,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舍不得闺女嫁人呢。
不过文国公跟老太君等人显然不会有这种错误认知。
整个府里最放松的反而是新娘子。
自从方氏回来,小李掌柜来的就不算那么勤了,而徐三老爷到家之后,徐臻这边的人来人往就更少了,仿佛从一个成年人一下子变成了需要被保护被照顾de小孩儿。
初六的下午,徐臻趁着父母都不在,叫了小李掌柜的过来。
“您,要见谁?!”
“宋尧,你没听错。”
“这……”小李掌柜有点迟疑,心里道等成亲就可以见面了,何苦现在折腾呢?
徐臻懒得去琢磨他的内心戏,直接道:“我有些东西不乐意叫外人看见,因此并没有放到嫁妆箱子里头,但嫁妆单子上是有的,所以在我嫁过去之后,这些东西也要在才行。”
她这么一说,小李掌柜的就明白了,“您是想叫宋公子给您开开后门?”
徐臻道:“要么你去传话,要么你找他来我亲自跟他说。”
小李掌柜自从陪着徐臻见了一回安定侯,对安定侯府那叫一个敬谢不敏,连忙道:“我见着宋公子跟他说了,看他的决定吧。”
徐臻觉得行,打发了他出去。
小李掌柜心情很好,他已经预见宋尧肯定想见徐臻了,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未婚小夫妻,嘿嘿嘿。
结果宋尧问他:“你知道大姑娘找我有什么事么?”
他没防备,就说了。
然后宋尧道:“这件事我知道了,我让毛佳跟着你回去,看那边什么时候把东西送出来,到时候我会在这边帮着收好。”
小李掌柜低头哈腰感激不已的走了,等回到文国公府才回神,“这不正常!”
他扭头再看看身边的毛佳,那货正笑眯眯的,傻乎乎的东瞅瞅西看看……
二姑娘正缠着徐臻说要养她的那条狗,连去了安定侯府会水土不服的理由都找出来了。
徐臻不想给:“你自己再挑一条养就是了。”
三姑娘也帮腔二姑娘:“大姐姐,我们俩挑了些,可都不如贝贝聪明。”
“贝贝哪里聪明?我怎么没看出来?”
“姐姐……”
“好吧好吧,抱走吧。”徐臻受不了这俩人撒娇,终于松口了。
二姑娘三姑娘抱着狗兴高采烈的走了,春草这才上前说小李掌柜去而复返的事。
徐臻换了身衣裳出来见他。
小李掌柜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了,低着头将宋尧的话说了。
徐臻倒是没有多想:“好,我的东西春雨春桃都知道,让毛佳跟着方参去交接了就行。”
小李掌柜的有点着急了,抬头使劲看了徐臻一眼,然后不等她发问自己就一股脑的先说了:“姑娘,我觉得姑爷有点不对劲,不,不光是不对劲,是看着不像很有劲的样子。”
徐臻摸了下脸,她也有不对劲的时候,所以听到这里还无动于衷,示意他接着说。
小李掌柜的就继续道:“小的跟姑爷接触也不是一日半日了,从前跟现在,可不是一个样子。您说会不会是姑爷听了什么闲话啊?”
徐臻的胳膊刚才还支棱着,这下就慢慢的放下了。
从前到现在……,从前她还想过真要是嫁给太子之后如何如何呢,就像薛神医说的,有些药虽然难得可也分人,对她来说得到不难,不动声色个使给某个人更不难,难是是过不过得去心里那个门槛,难的是为了太子那样做到底值不值的?
人都是会变得,她自己都在变,又怎么能不叫别人变?
宋尧有没有听闲话,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会怎么做,最晚后日她也就知道了。
徐臻连自己的丫头都没有那种强烈的控制欲,对于旁人,自然就更没有了,哪怕这个人是她的夫君呢。
文先生说过,世间众生平等。徐臻是真的懂他的意思。善恶的标准并不严谨,人们用彼此的立场不同来区分这个。
就像她会好奇皇上的寿数,就像安定侯明明是皇上的宠臣重臣,可还是将她所求的东西给了她。
你看,本来没有合作的可能性的,但彼此试探着,竟然也共存了。
世上有很多人,有的人恨不能所以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别人的存在对他来说都是负担,都是妨碍的,但他又没有太多的本事,只能一边恨,一边看着别人瓜分世上的利益好处。
而还有一些人,他们对自然,对世道的认识更为深刻,他们精神平和,不跟自己过不去。
所以,她明明心里喜欢,可她没有同太子继续纠缠。
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邻居家的葡萄熟了,在葡萄架上是如此的吸引人,叫人心生欢喜。院墙不高,她伸出手就能够着,且不会有人看到,可以说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但她终究没有拿。
并不是因为她道德高尚,而是她不想拿。
所以宋尧想怎么样,他会怎样,那都是他的事呀!至于她,嫁人之前是徐臻,嫁人之后,还是徐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