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怀疑则罢,只要寻到蛛丝马迹,那真是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太子不是太子之前来文国公府之勤,京中谁人不知?安定侯肯定也晓得。哪怕之前不晓得,他都能查出她请薛神医进京来了,会无视她跟太子的事?
不过,徐臻虽怀疑是安定侯命人动的手,却也没继续查证下去。
府里一日赛一日的热闹了起来,天天都有酒席可吃。
徐臻成亲的日子也定了下来,就选在八月初八。
安定侯打发了儿子们过来帮忙,徐臻正好借口躲羞,直到认亲那日才到了人前。
徐丛一身红衣,正应了那句“新婚胜如小登科,披红戴花煞似状元郎”,众人都笑他,他还不能恼怒,好不容易看见徐臻,连忙给自己的媳妇儿介绍:“这是大妹妹。”
徐臻这厢已经屈膝下去行礼:“嫂嫂。”
新婚的大奶奶亦是一脸娇羞,一边回礼,一边从丫头手里接了礼物送给徐臻等人。
文国公跟老太君老怀甚慰,不住的点头,中午认亲之后吃饭,席间不住的说起盼着四世同堂的话,二姑娘跟着徐臻一起坐,私下里偷偷拍了拍胸口,庆幸道:“看看大哥的脸色,我现在特别庆幸自己不是男孩子。”
徐臻因吃饭,空不出手来摸妹妹的脑袋,只好用“慈爱”的眼神关怀了她一下,也不知道二姑娘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皇后算是疼爱王茹嬿了吧?太子跟太子妃成亲一年,这无子的屎盆子不是照旧只扣在了王茹嬿的脑袋上?
话又说回来,在婚姻里头,有一处是极大的不公平,这就是男人可以找别的女人生孩子,可女人却不能找别的男人生生试试。
男女之间,若是无子,众人的目光一定先落在女人身上。偏偏男人还能通过纳妾来洗脱无子的名声,女人却不能也纳个男妾试试。
徐臻一想到自己也要成亲,顿时吓得一个寒颤,这时候她再想起方氏,情不自禁的也产生了一点依赖:方氏生了两个闺女,还霸占着徐三老爷不叫他找小妾,对外不知道扛了多少压力呢。这种能力,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女人能够拥有的。
徐臻想一想宋尧,莫名多了几分底气:在宋尧不还手的情况下,她还是能够打的过他的。
事情不经想,一想就想多了。
徐臻从文国公跟老太君的一通“盼着早日四世同堂”的言论中发散开来,一下子想到自己成亲以后,连如果她也生不出来,该如何解决等等,罗列了不下十个方案……
其中最长远的一个方案,她连她孙子孙女如果不能生到时候又该怎么办都想到了。
可就算这样,她依旧还是焦躁,并且是日复一日的焦躁了起来。
这日入夜,春雨见她躺下了,正要挪走蜡烛,就见她突然直挺挺的从**坐了起来,并且开口:“给我拿镜子来。”
春雨捂着吓了一跳的小心脏,嘀咕道:“要镜子就要镜子么,您这样突然起来很吓人啊。”
徐臻接了镜子,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从自己脸上找出跟方氏跟徐三老爷无数细微的相似之处,这才松一口气,放下心重新摔回了床铺上。
无论什么人,突然怀疑自己不是父母亲生,感受到不知来路不知去处的那种孤独,还是很吓人的。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还是自己亲自生一个孩子更好了,血脉相续,她肯定比她爹娘在这方面做得更好!
进入七月,天气一日热过一日,文国公府跟安定侯府里的互动越来越多,只不过准新郎跟准新娘的互动基本就为零了。
徐三老爷也就是徐臻的亲爹,时任西北大都督的徐呈期回来了。
有方氏在家,二姑娘这次见了亲爹没有再失态,实在是对娘还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对爹就全无印记了。
老太君抱着小儿子又哭又捶:“不是你闺女嫁人,老婆子都盼不你回来看一眼啊!”
徐呈期跪在老太君的脚踏上,他虽常年在边关风沙苦寒之地,然而容色真是极好,一张脸俊秀刚劲,像高山绝壁上垂下的激流,有种清冽高昂的流丽,更像山崖之巅的劲松,巍巍蔼蔼,遒劲潇洒。
在场的妇人们看一眼这般俊颜,心中对方氏万里追夫就多了一层理解。
这样的男子,的确也值得追逐,更何况方氏与他还是正大光明的夫妻。
老太君却并非因儿子容貌才心心念念,只是骨肉在怀,到底失态,她哭声震天,母子之情触动人心,屋中站立之人无不跟着动容,不少人拿着帕子侧身擦眼泪。
方氏也跪了过去,才张口劝了一句就被老太君顶了回来,指着她道:“你也是个狠心的!”
徐臻连忙拉了帕子挡住自己的脸,她差点喷笑出来。
对于爹娘的期待值早就成了负数,这会儿听着祖母给她们姊妹俩叫屈,她竟不觉得难受。
当然,真笑是不成的,掩饰一二假装哭得伤心就成。
徐三老爷连忙抬起头去找援兵,见了他大嫂,喊一声:“大嫂帮我劝劝咱娘。”
世子夫人的眼泪却是真的,她摆手道:“三弟你说说你,这都多少年没有回来家了?我怎么敢帮你劝娘?”
徐三老爷又去看二夫人,二夫人忙往她大嫂身后一躲,用行动表示不乐意。
别看二夫人有儿有女,可儿子非世子,女儿非嫡长孙女,二夫人其实日子过得相当低调来着。
徐三老爷在同辈中寻不到帮助,只好往晚辈中寻,见到一个梳着妇人发髻垂头的一个陌生面孔,略微一顿,心里计较这个大概就是徐丛的媳妇,略过她,去继续找,然后就见他大姑娘正侧头跟一个丫头说话。
徐三老爷见她虽然眼眶微红,却没有哭的失态,心里松一口气,连忙扭身招呼徐臻:“徐臻过来,快替爹劝劝你祖母。”
徐臻“嗯”了一声,而后上前一起跪下,丫头捧着托盘忍笑过来,徐臻直起身子双手拿起卧瓜锤:“老祖宗用手捶该捶疼自己的手,还是用这个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