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丛的婚期一日日临近,薛神医终于到了京城。

徐臻这时已经忙得没有时间出城,听到他到达的消息后只来得及匆匆忙忙的赶到门外去迎接。

薛神医下了马车,一眼就瞧见徐臻正在探头探脑,不由笑道:“你别看了,他没有跟着回来。”

实际文先生的原话是说:“我不像你老胳膊老腿走的慢,等快到日子了我提前几日就能赶得及。”

薛神医实在看不惯文先生的嚣张气焰,因此这会儿就没说文先生那话,专等着看徐臻失落的表情。

徐臻果然收了脸上的笑容。

薛神医点亮“挑拨离间”技能,此时心满意足,觉得一路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主动问她:“你找我来,是想我给你配些什么药?先说好了,你先生怪喜欢那小子的,我可不给你弄毒药啊!”

徐臻毫不脸红的嗔道:“您说什么呐,我也很喜欢他啊!皇上赐婚,公公是安定侯,婆婆是侯夫人,他模样俊,读书聪明,我为什么要不喜欢?!”

周围的人都忍笑,薛神医根本不是姑娘对手。

薛神医只得道:“唉哟,我好累,这一路都颠簸散架了。”

徐臻有求于人,也不不依不饶,重新换了笑脸:“房子都收拾好了,菜单也早就拉好了。”

她这里效率高,薛神医进了门,那边徐二老爷也亲自过来了,众人又行了一遍礼,薛神医道:“怎么不见新郎官?”

徐臻生怕他说要送徐丛“神龙丸”或者“龙雄蛇酒”之类的东西,连忙拦住话题:“大哥昨日就出门去送请帖了,知道您要来高兴的不得了——”

说到这里觉得自己的话也有点不妥当,赶紧的补救:“他说他同窗家里头有本《素经》,是古籍,虽借不出来,却能去抄录一番,只是里头有些药材形状名称跟今有异,怕抄错了……”

绞尽脑汁的将她大哥的形象挽回了一波。

薛神医果然被拉走了注意力。

不过到了晚上,薛神医看过医案之后,不高兴的人就成了徐臻。

她按着薛神医指出来的几个疑点仔细的又看了两遍,这才承认薛神医说的有理。

“此人沉疴在心胸,用药只管一时……”也就是说,用药只能去除了表面的病气,而内里是无法调理的。

病人的病灶就像地里种韭菜,割了一茬,还会再长另一茬,只是韭菜的根好去,病灶却不好根治。

“除非能够从此寄情山水,修身养性,如此还有数十年生机也说不定。”

徐臻打了个哈欠,嘟囔道:“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皇位是什么东西?能踩着兄弟亲缘的骨血爬上去的位置,这东西不在自己手里还罢了,到了手,又主动下来的,能有几个好下场?要真的能够退位,别说寄情山水了,恐怕退位之后也就死期将近了,都不用人追杀,失重感足以令人自误。

薛神医没有问病人是谁,也没有开方子,而徐臻也没有告诉他,两个人就这样完成了一次对话。

薛神医见徐臻的神色不好,曲起手指,敲了敲徐臻对面的桌案,等引起徐臻的注意的时候,悄声说道:“你先生不喜欢太子,我确实知道你喜欢的,宋尧虽好,又怎么比得上一国之母?”

徐臻摇头道:“也没有那么喜欢。”

薛神医不赞同,“多少年的感情,旁人不知道,你先生还能不知道?他自己不喜欢太子,却为何没有直接反对你们两个,还不是怜惜你?只是他学那些儒家道家的,把自己学傻了,叫我说,太子妃又如何,皇后又如何?太子只要不是个傻透了无药可救的,那你还不是伸伸手指就手到擒来?”

徐臻“哈”笑了一声:“我可不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太子妃视我为眼中钉,皇后对太子妃爱的比亲闺女还深,明知凑过去要被人害,我干嘛要凑过去?单为了出口恶气?这不值当的。”

薛神医不死心:“好好的一个闺女,你怎么在这种事上怂了?叫我说,天下人生老病死都一样,若是她来害你,你不就不能害她了?这有什么难的?不过一包药的事儿,若是一包药不够,那就两包!”

徐臻不受他蛊惑:“不是我怂,也不是我没有勇气弄死那俩人,只是我弄死她们的目的是什么呢?若是单单为了太子,我觉得他这分量还不够。于我来说,太子或许就像一道美食,我没有吃到,别人吃到了,我心里越不过去,还会偶尔惦记一番,但要是真为了这盘菜就大杀四方,就……”她一面说着,一面笑着摇头。

薛神医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文老头这下该放心了。”

到这地步了,还不忘给老朋友插一刀,徐臻也是醉了,替她先生辩驳一句:“合则聚,不合则散。先生才是最看得开的人呢。”

薛神医跟文明远大半辈子的好朋友,当然也是损友,他又没有最为得意的弟子,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徐臻向着文明远,此时听了徐臻的辩驳,想也不想的就道:“他才是最看不开的,要是看得开,自己成亲生子,一身才学教导个麒麟儿多好?”

徐臻果然被吊了起来好奇心:“对啊,先生为何不肯成亲?”

薛神医忒坏,不说,顾左右而言他:“你二哥不是叫徐枢来么,怎么改成交徐茂了?”

徐臻还不能不回:“太子殿下取了字,二伯父为了避讳便叫二堂兄改了。”

接下来薛神医便装困了。

徐臻只好站起来告辞,可看着薛神医的样子,她心里实在是抓耳挠腮,便忍不住对春雨道:“从薛先生身上我们能发现一个道理。”

春雨:“姑娘,什么道理?”

春雨她姑娘:“薛先生的存在,正是印证了‘人有一技之长是多么的重要’。”

春雨刚才一直在这边伺候,顿时明白了徐臻所指的是什么,竭力咬着唇不叫自己笑出来。

薛神医哈哈大笑。

徐臻道:“走吧,再不走,我怕我克制不住想打人。”

吊人胃口起来却又不说,着实欠扁啊欠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