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别想

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问:那早起的虫儿呢?

答:被鸟吃。

清早太阳不算好不说屋外风也大,好在春天临近倒也不刮脸。

崔明一早起床就发现旁边的被窝早已冰凉,在刷牙洗脸结束后随便套了件毛衣便出了卧室。站在二楼朝下看去,就见凡瑀倚着厨房大理石的操作台面站在换气扇前开着气扇抽烟,身上只套了件薄衬衫,在看到崔明后说了声。

“早。”

“早。”崔明从楼梯上走下来,“一楼暖气没开,小心受凉。”

“你不说我还忘了。”凡瑀拿夹着烟的手指着屋里的窗户说,“早上得通风,去,把窗户全开了。”

“好啊。”崔明口头应着,却走过来把凡瑀放嘴里的烟夺过来给捻了。迎上人质疑的目光,崔明理直气壮地说:“开窗通风还抽烟,你不白搭嘛你。”

凡瑀不屑,转身就从烟盒里拿根新烟准备点上。结果整盒烟都被崔明拿走,连打火机都一并给没收了。凡瑀伸手就要抢回来,崔明顺手就把烟往高处放。

“你丫。”这是明摆欺负自己现在腿脚不便,“你——”

“哎。早饭你吃啥?”崔明难得采取无视态度对待凡瑀。打开旁边的冰箱门说:“面包、馒头、面条,还有点速冻饺……等等我看看这玩意儿有没有过期……你吃哪个?”

“我说你——”

“对了,你还没刷牙吧。”崔明拿出那包没过期的饺子,又从一旁拿出新牙刷,“这个。这牌毛挺软的,完了咱用了后觉得也挺顺手的。”

凡瑀盯着崔明拿来摆在自己眼前的牙刷,那塑料壳子反光刺眼的,抬头就对崔明说。

“不要。”

“不要挑三拣四的……”崔明架锅准备烧水,“大爷唉,您先凑合着用成不?”

“你才大爷!”凡瑀又抽了,早上情绪不定那毛病又来了。说话的音量提高了不说,口吻也尖锐起来:“你凭什么帮我决定?把烟给我!”

崔明瞥了人一眼,不说话,接水盖上锅盖。

“操。”凡瑀烦躁地抓着头,“我——唔。”

崔明揽过凡瑀就亲了上去,凡瑀目前腿脚不便站都站不稳的一下子就被人逮着了,崔明又把凡瑀搂在自己怀里,顺势再把对方全身摸了个遍,完了痞笑:“还要不?”

“你大爷!”凡瑀挣开崔明就趴在水池台边,拿过一旁的杯子接了水就开始漱口。

“行了吧你。”见凡瑀趴着水池台边漱口还一副巴不得呕出点什么来的样子,崔明毫不在意,慢吞吞地说了,“咱牙刚可都刷过了,没刷的人是你。”

“操。”凡瑀抬头刚要说话就被崔明打断。

“我说你真得少抽点。你怎么就不注意自己身体呢?还是医生呢。”

崔明跟凡瑀一同住院那几天才发现人烟瘾不是一般的大,虽没到烟不离手的地步但起码三天两包也不成问题。上次住院做完全身检查,相关肺的各项指标相当不容乐观。不过人有一点好,在室内呆着时绝对不会抽烟,忍不住了也会去找个通气的地方呆着。有洁癖的人,那真够矛盾的。

凡瑀没说话了,倚着水池台拆开牙刷包装壳后倒了杯热水烫牙刷毛。

见人不闹了,崔明安心了,转身就去给人准备早饭去了。

凡瑀瞥了眼崔明,又盯着厨房水池台上的牙刷杯子和牙刷问:“你家哪来那么多牙刷?”

“哦,这个啊。有时来不及就在这里刷牙顺带烧早饭。”

凡瑀冷哼了声,没再说话,刷牙去了。

“怎么?”崔明笑了,转过身,“你以为我还藏了别人?”

“无聊。”

“哎。你就嘴硬吧。”

崔明笑的很开心,回应他的依旧是凡瑀的白眼。

水烧开后崔明边下饺子了边问一旁正在漱口的凡瑀:“待会是先去你家还是先去超市?”

“我家。”

“行。”

既然都决定要住崔明家了,总要先回去拿点衣服什么的。

毕竟是多了一人,崔明这边也需要买点东西把日用品都给配齐了。崔明一开始的意思是凡瑀现在腿都这样了,到处乱跑的肯定不方便,还不如交给他来处理。可谁知凡瑀是一再坚持,非得要自己回家整理东西,没法儿,崔明只好听人的。

刷完牙洗完脸,饺子也出锅了,俩人分着吃完了。

之后崔明不理会凡瑀的抗议,半抱着把人抱上楼,然后顺便以‘都把你抱上来了你怎么也得奖励我一下’为理由多亲了人几口,其结果自然是凡瑀的咒骂和白眼。

在凡瑀把衣服都换好后准备要下楼时,这才发现拐杖被丢在厨房那边。于是客观条件都充分的情况下崔明有充足的理由把人再度给抱了下去,顺便再温存一下。

结果俩人出门后才发现时间没算好,正巧赶上上班高峰期的堵车。

中国大城市都这样,从初一能堵到十五。所以堵啊堵啊,大家也就习惯了。可由于堵的时间实在是太长,崔明憋不住时就开始跟凡瑀讲冷笑话,那是一个比一个冷。

“哎。跟你说个笑话啊。以前嘛,有一家神经病院,里面有三个神经病想要逃跑,于是他们商量,打算在半夜三更在天台上集合,他们计划是从这栋楼跳到另一栋楼上,然后再顺利逃跑。于是三个神经病某天晚上约好了,都来到了天台。三人碰头后,第一个神经病想也不想地就冲过去,结果助力跑了一段可还是没能跨到对面大楼上去,结果在半空没了力,摔下楼,死了。另俩个神经病不屑地说了:你瞧,这就叫神经病。”

凡瑀不耐烦看着窗外的公交车上广告,崔明还在自娱自乐地说着。

“轮到第二神经病时,他很聪明。他先甩了根绳子过去,然后攀着绳子,很是顺利的来到旁边的大楼。然后他也很义气,他转过身,掏出手电筒,在黑夜中打开了手中的手电筒,对还在原来那栋大楼上的第三个神经病大喊:跳吧跳吧!我把灯开着呢!沿着灯光走不会掉下去!”

凡瑀安静地坐在副驾驶座上听着广播里的歌曲,完全无视崔明。

“结果第三个神经鄙夷地说了:你当我跟你一样是神经病吗?!”

说道这里,崔明憋住笑,说:

“你一定会在我走到一半的时候把灯关掉的!”

“……”

“哈哈。咳。哈哈哈哈。”

凡瑀已经不知道此时该怎么表达自己情绪了。

崔明笑了半天,转头看着凡瑀,探头问:“你不笑么?”

凡瑀转过脸,冷笑了一下,说:“你当我跟你一样是神经病吗??”

好吧,崔明发现,只要跟凡瑀讲笑话到最后最冷的还是凡瑀盯人的眼神,跟带了刀子似的。

最终俩人花了二个小时才到凡瑀家。

一进门崔明自觉遵守凡瑀家那些不成文的规定,在玄关处换鞋,把外套脱下挂在玄关附近,然后穿着指定拖鞋在指定区域走动。

用他们医生的话来说,凡瑀他家就类似于一个手术室:有无菌区也有相对无菌区,有时还得有个非洁净处置通道。整个屋里还有股医院里那种消毒水的味道,刺鼻的厉害。

崔明见凡瑀忙来忙去便提出要帮忙,却被人用眼神制止,只能在沙发这片相对无菌区里活动。好吧好吧,崔明安慰自己:咱带了细菌,不能进那个绝对无菌区的卧室。

那边凡瑀单脚跳来跳去拿东西,这边崔明时不时地翻阅凡瑀要带走的书籍资料。

结果在看到凡瑀把他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提来后,崔明指着凡瑀那台苹果笔记本包里的手套,怪叫道:“你不会吧?!用电脑还得戴着手套?”

凡瑀白了崔明一眼,把行李箱放在客厅说:“那手套是给碰我电脑的人准备的。”

崔明没话了,盯着凡瑀面色古怪。

“怎么?”凡瑀直起身,看着崔明,“觉得堵心了?”

“有点。”崔明决定还是诚实一回。

洁癖这种东西说着是好听,爱干净的,可真有人在你身边天天这样的有谁受得了?

一两回还成,时间长了,难免会觉得不舒服。估摸着在凡瑀眼里,崔明也就等同于浑身沾满细菌的生物体,等级再高都高不过他平日里用的纱布剪。

“你什么时候有这病……呃,我是说这个情况的?”

“忘了。”

“就不能治……”崔明刚说个开头,就被凡瑀瞪了回去。

“我没病。”说完似乎觉得这话有点奇怪,凡瑀转过身继续整理东西,“随你说。”

“唉。”崔明抓抓头,“我不是那意思……”

凡瑀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过头看着崔明说:“你受不了?。”

“什么?”

“洁癖。我改不掉了。”

看凡瑀的表情,崔明猜不透人的心思了。

这到底要自己说不在意呢?还是特别在意呢?

“也不是……这么说,如果可以不出现这种情况……”

“现在后悔你还来得及。”凡瑀直起身,看着崔明,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啥?”

“你要觉得不行,就算了。”凡瑀踢了踢脚边的行李包,“我无所谓。”

崔明这回明白了,眼前这人又开始死心眼了。

果然洁癖都有这个毛病,敏感,极度敏感。

“我能先问你个问题不?”

“说。”

“你这种情况只出现在你自己家?”崔明指着几天没人住还依旧干净如初的屋子,“我见过很多洁癖是不近陌生人,我看你也就是喜欢收拾屋子……是吧。”

“差不多。”

“那能说说为什么吗?”

“这不是重点。”凡瑀绕开话题,“你决定好了没?”

“没,我就想问,你在别人家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不会。”

“那成。以后你就住我那里不就得了。”崔明咧嘴笑了,“这样你这病,不是,你这问题不也就没了嘛,这屋留着,你要觉得不行了,我也可以回来帮你收拾什么的。或者你直接把你这里钥匙……”

“想都别想。”凡瑀立即拒绝。

“我也就打个比方。”崔明叹气。

洁癖的不光是外部也算是内部。

这屋说起来是凡瑀家,但也可以说成是凡瑀的私人领域。

你能暂时侵入,可你不能永久占有吧。

瞧崔明那样,凡瑀还想说什么还是憋住了,半天,才蹦出句。

“白痴。”

“啥?”

“傻坐在那儿干嘛?!还不过来帮我收拾!”

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