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杨雯陪着, 临春暂时没跟着大姐一起去奶茶店。
她去了趟书店,准备把昨天做了一半的大扫除结束。
本来还挺担心蒋以声会不会也在,但这大少爷估计是一觉睡到大中午, 她把活儿做完都没见着人影。
其实这也挺好的。
上午十点多, 她和顾伯交代完事情,十一之后奶茶店开起来自己应该就不会过来了。
有点舍不得,心里酸酸的。
临春去了趟琴房,再摸过两个狗子。
最后她带走了那本借来的英文书,出门时盛夏已然不在, 橘猫在檐上跟了她一路, 最后只得在尽头看着对方单薄的背影拐进菜市, 消失于一片闹嚷之中。
回到家,大姐已经做好了午饭。
杨雯不在, 估计已经回家了。
临冬踮着脚在盛饭,临春连忙把书本放下过去帮忙。
把饭端上了桌, 她坐下比划道:{我和顾伯说过了。}
临夏坐在桌边, 夹了一筷子豆芽:“也用不着这么早,店里还没弄好。”
临冬捧着碗,小心翼翼地问:“姐夫下午还来吗?”
临夏手上一顿, 板着脸看向临冬:“懂事点,下次别叫姐夫。”
临冬眸中瞬间蓄上了眼泪, 低头吃饭也不敢说话。
“听到了吗?”临夏声音发沉,隐约有些生气。
眼泪掉进碗里, 临冬小小的“嗯”了一声。
下午,临春跟着大姐一起去奶茶店收拾卫生。
中途王叔过来安装塑钢窗, 她便泡好热茶等在柜台里,不去凑热闹添麻烦。
“哎呀钱给过了, ”王叔摆摆手,“晚一点我再过来把玻璃装上就成。”
临夏也没说多什么,便送对方离开。
临春泡茶泡了个寂寞,端去给临夏喝。
临夏摇摇头,拧着眉像是十分不舒服:“你先在这打扫,我出去一趟。”
话音刚落,她捂住心口,偏头忍住了突如其来的恶心。
临春好奇探身:{怎么了?}
“没事,”临夏把手放下,也没看她,“天亮前回家。”
大姐走后,临春一人把店铺打扫了个干干净净。
王叔过来装玻璃,她隔着几米在旁边看。
再泡的茶被喝进人嘴里,临春把店里收拾收拾就回了家。
临冬给她留了字条,说去了书店。
临春垂眸静了会儿,拉开凳子坐下。
她拿出那本英文书籍,借了这么久也没真看过一次。
《Romeo and Juliet》
扉页单独写了一句话——A rose is rose which by any other name will smell the same.
翻着词典艰难地读了一页,大姐率先回了家。
对方脸色不好,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呆。
临春好几次回头看她,最后实在忍不住坐过去,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
临夏看向临春,疲惫地扯了扯唇角:“没事。”
这怎么看都不像有事的样子。
于是临春又比划道:{姐,我已经十七了,有事你告诉我。}
她没抱有太大希望,毕竟临夏性子烈,说什么就是什么。
照顾妹妹这近十年里,遇着事了也从来是自己一个人扛。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这次的临夏却拧拧鼻子,红了眼。
她低头盖住眼睛,也遮住了唇。
似乎说了些话,临春没看见。
临夏把额头抵在临春的肩头,第一次低低哭出了声。
-
假期最后一天,临夏没去奶茶店。
她的脚还打着石膏,天不亮便准备出门。
临夏最近的行为有点反常,临春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
她没吭声,等临夏走后便飞快起身跟在了对方身后。
临夏去了车站,坐了辆公交车。
临春咬咬牙拦了辆出租,指指前面的公交车,写好字递过去:【跟着它。】
车子开了很远,花了临春十来块钱。
临夏在一个儿童乐园下了车,顺便买了份早饭边吃边走。
临春没明白临夏为什么到这里来。
就算是去公园玩,那也太早了。
她不敢跟得太近,远远看见临夏检票进去,甚至还在刚出摊的气球贩子那里买了颗氢气球。
米老鼠的图案,大大的脑袋悬在空中。
临夏今天散着长发,低头发丝便遮住了侧脸。
她的另一只手覆上小腹,临春脑子里“嗡”的一声。
之前的那些反应,还有儿童乐园。
临春大概明白了。
她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也有些不敢置信。
想要立刻通知梁峻,却又担心对方会不会不乐意。
毕竟,他们已经离婚了。
临夏拄着单拐往公园里走去,临春也赶紧买了票一并跟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园里的游客逐渐多了起来。
十一假期出来玩的人家并不少,父母带着孩子一起,处处可见欢乐的笑脸。
而临夏就在公园广场里坐了一上午。
她面色苍白,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从她面前跑过的孩子。
人究竟能多苦。
她四肢仿佛都没了力气,最后连单拐都撑不起来。
飘在空中的气球送给了过来关心她的女孩儿。
临夏摸摸对方扎着羊角辫的脑袋,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
女孩儿有些奇怪,被随后赶到的母亲匆匆带走了。
临近中午,临夏也没吃饭。
她又去了医院,停在人来人往的门诊楼,右手抓住自己的左臂,轻轻搓了搓。
临春躲在墙边,愣愣地看着大门玻璃上贴的提示。
这是…妇产科,结合大姐最近的状态,她是要……
心神震**时,临春几乎要冲上去拦住对方。
可惜在迈开那一步前,有人抓住了她的帽子,往后就是一拉。
临春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回头时眼泪滑落,滴在了身后之人的手上。
蒋以声低头看看自己虎口上的水滴,有点懵。
蒋、蒋以声?
临春贴墙站好。
“怎么了?”蒋以声摘了口罩,担心道。
临春的眼泪夺眶而出,划过脸颊聚在下巴。
她使劲擦了把脸,再回头时临夏已经不在原地了。
“啊…”她几乎绝望地跑了过去,穿过一楼大厅来来往往的人群,也找不到临夏的背影。
“临春,”蒋以声握住她的小臂,把人拎到自己身前,强迫对方冷静下来,“跟我说怎么了?”
临春拿出兜里的本子,边写边哭:【我要找大姐,她可能】
“可能”两个字之后,却怎么也写不出来了。
本子不过巴掌大,被她的手指死死攥住,皱成一团。
蒋以声掏出手机:“你姐电话多少?”
临春立刻写下一串号码。
可就在蒋以声要拨出去时,临春突然捂住了他的手机。
手掌盖着屏幕,冰凉的指尖搭在少年的手腕上。
两人都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临春低着头,即便极力克制,但还是哭出了声。
抽泣混杂着粗重的呼吸,从嗓子眼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姑娘家窄瘦的肩膀一耸一耸,上气不接下气。
蒋以声放下手机,连带着临春的手一并放下。
蜷起指尖,各自垂在身侧。
良久,蒋以声从兜里拿出纸巾,递了过去。
临春接过来,狠狠擤了下鼻涕。
{怎么了?}他竟然对她打了个手势。
临春张了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医院的大厅人来人往,所有人都脚步匆匆忙自己的事情。
只有他们站在原地,呆愣愣地,不言不语。
“羊…”①临春微仰着头,冒出这么个发音不准的字来。
“羊?”蒋以声没太听懂,但尝试着翻译,“还是蒋?”
临春不明白两者的区别,只是红着眼,没再发出其他声音。
“蒋以声?”蒋以声又问。
他用食指指尖拨拨临春额前的碎发,“如果叫我,我在这。”